杜宜琬想到卢渲做的那几件没脑子的事情，顿时有些了然，卢渲这是在柳皇后那里碰到铁板了吧！

啧啧，不能来上课，莫非真的被她猜中，叫柳皇后留在立政殿里挨训？

杜宜琬这么笑着，眼神就朝城阳公主那边瞟了瞟，恰好，城阳公主也回过头来，两人都心照不宣地勾唇笑了笑，眼中都闪烁着幸灾乐祸四个字。

只是两人怕被人发现端倪，又赶紧把视线错开。

杜宜琬趁机扫了扫坐在她斜前方宁安郡主的神情，果然见她也是笑容讽刺，便知道卢渲上午的那个小算计已经得罪了宁安郡主。

可惜了，宁安郡主在洛京城中必须安分守己，不然可以引着这两人先斗一斗。

杜宜琬有些惋惜地叹了一口。

不一会儿，一名年约四十，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正八品女官服饰的宫女走了进来。

她规规矩矩地给众人行了礼，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一名女官就是来给众人教授女戒的尚宫局掌言罗姑姑。

因她是宫女身份，所以众人不必向她行礼问好。只是杜宜琬和韦修晴还是站了起来，恭敬地向罗姑姑回了半礼。

罗姑姑讲课和她进来给人的印象一样，规规矩矩，一板一眼，本来就看着让人不爽的女戒由她讲出来就更让杜宜琬不耐。

杜宜琬开着小差又环视了周围一眼，果然除了溧阳公主的背还挺得直直的，韦修晴依然是一幅神情专注的模样外，其余众人都已经是撑着长案歪着身子魂游天外的模样。东阳公主更是过分，直接趴桌子上睡着了。

看了看溧阳公主的背影，又看了看韦修晴的侧脸，杜宜琬不得不感叹，这百年书香之家出来的就是和她们不一样。

说起来这位溧阳公主和韦修晴给人的感觉都颇为一致，俱是书香袭来，娴雅淡然，只是溧阳公主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几分雍容，韦修晴则是多了几分世家女子的端庄矜持，这大概也是因为她们成长的环境不同而造成的差异。

杜宜琬仔细回想了一下，溧阳公主好像是被嫁回了韦家，而她婚后就淡出洛京城众人的视线，很少会有人注意到她。

比起表姐，溧阳公主的归宿真是好太多了，韦家是韦淑妃的娘家，肯定是不会为难溧阳的，只要溧阳不摆公主脾气，也定然能和她那位表哥把日子过好。

想到这里，杜宜琬心里就想叹气。可惜大兄已经有了大嫂，阿兄和白珍嫂子的婚事也已经提上了日程，表姐注定不能像溧阳公主一样嫁回永定县公府，过可以预见的逍遥日子。

既然嫁回娘家这条路走不通，杜宜琬又开始纠结要给城阳公主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呢。

虽然姑姑不曾说什么，但是她大概能知道，姑姑应该是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儿远嫁的。

不能远嫁，那就只能在洛京城中划拉人家。

洛京城中的勋贵之家，数来数去，不是日后会牵扯到雍王和吴王之争里面去，就是适龄的儿孙品德有瑕。

不能嫁勋贵，那就只有看看书香官宦人家。可是文武殊途，杜宜琬无论前世今生，就没怎么和这个圈子里的小娘子打过交道。就算是有前世的记忆，也不过是晓得几个雍王和吴王的得力干将家里的情况而已，她又不能让姑姑把表姐嫁到这样的人家里去。

左思右想的，忽然记起今年秋天圣人开了恩科，不但有文举，还有武举。唔，既然有抡才大典，那就可以学学那些世家来一出榜下捉婿。新晋进士娶了圣人的公主，郎才女貌，也是一段佳话，想来圣人也会同意的。

而且若是能秋闱后就定下婚事,正好能躲开明年开春吐谷浑使者入京求亲之事。

定了主意，杜宜琬就想着等到秋闱的风声传出来，她该怎么给家里人透个音。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节课的时间，好歹没有闹出上课第一天就在课堂上睡觉的笑话。

等到罗姑姑走后，城阳公主就回过头来示意了一下杜宜琬，然后出了教室往外走去。杜宜琬磨蹭了一会，也走了出去。还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城阳公主身边一名叫魏紫的大宫女来给她引路。

等杜宜琬跟着魏紫走到了一出较为偏僻的大榕树下，就看见城阳公主一脸兴奋地听着身边宫女说话。

察觉到杜宜琬来了，城阳公主连忙冲她招手，道：“阿俪，快过来。”

杜宜琬用脚后跟想都知道这位表姐肯定是让宫女把卢渲不来上课的缘由给打听了出来。

表姐，姑姑知道你这么热衷八卦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很好奇。于是乎，她快步走到城阳公主身边，低声问道：“表姐，你打听出来了？”

城阳公主笑着颔首，看了身边的宫女一眼，赞道：“玉版和这里的宫女一向交好，还和其中一人是同乡，拿着点心去和她们聊了几句就搞清楚了。”

杜宜琬觉得这个叫玉版的宫女的确聪明，立政殿那个地方，敢去那里打探消息就和找死没区别。

文林阁则不同，虽然掌事的许姑姑很严厉，但这里没有正经的主子在，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文林阁的宫女内侍们都愿意漏点口风出去。毕竟他们平时没有什么升迁机会也没什么额外赏赐，和这些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宫女内侍们搞好关系，说不定还能替自己谋一份前程。

而卢渲不来上课自然是要有一个说头的，立政殿送东阳公主来的宫人们肯定要给许姑姑一个理由，她们只要知道这个理由是什么就行了。

“所以立政殿那边是怎么说的？”杜宜琬问道？

城阳公主嗤笑道：“柳皇后连替卢渲遮掩都不肯呢，只叫人说是卢渲在规矩礼仪上有所欠缺，怕她带坏了东阳公主，今天下午就留在立政殿里抄写女戒和宫规。”

杜宜琬目瞪口呆，柳皇后这是半点脸面都没给卢渲留啊！哪怕她说一句因为卢渲字好，她想让卢渲给她抄点东西也比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强啊！

“难怪，东阳公主那副样子，八成也被柳皇后说了几句。”杜宜琬道。

城阳公主点头，又道：“你只当柳皇后罚得狠，却不知这已经是她看在父皇和东阳的颜面上手下留情了。若当真依着她的脾气，卢渲一顿板子是跑不了的。”

柳皇后之威，果然令人生寒，难怪魏成帝对她如此忌惮，不让她生儿子不说，就连已经生下来的亲骨肉也不放过。前世正是因为有柳皇后这样的人把持着宫权，雍王才能那样轻松地里应外合，坐上皇帝的宝座。

若是有一天雍王张曜不再是柳家唯一的选择后，只怕雍王想要登基是难若登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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