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家都知道杜家和柳家不对盘，但这么多年来这两家也算是相安无事。可不知怎么了，这些日子几次大朝会，神策军前将军杜荀总是和户部尚书柳安霖为首的柳家对着干。

但凡是柳家一系官员提出来的事情，不管和军事有没有关系，杜荀都要站出来反对，摆明为了反对而反对。

别说满朝大臣了，就是魏成帝都觉得奇怪。

后来有心人暗中一查，就发现杜荀女儿前些日子参加永泰大长公主举办的春宴，在大长公主府中受了伤，并且这个伤还和东阳公主有关。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感情杜荀这是要给自家闺女出气。不过，就这么动动嘴皮子说几句反对的话，好像除了表达不满以外，对柳家而言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如此一来，无论是韦家、王家一系的官员，还是柳家一系的官员，都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魏成帝却得到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

“你是说杜荀在神策军中除了两个人的职位？”魏成帝倚着凭几，双目轻阖，漫不经心地问着身边侍立的冯行。

冯行佝着背，小声道：“是，一个中候一个司戈，都是下级武官。”

魏成帝又问道：“你查的怎么样？”

冯行答道：“这两人隐隐都和柳家有关系，而且这两人和右将军麾下的一个校尉很是交好。”

魏成帝睁开双眼，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你去告诉施一雷，他知道该怎么办。说话行事不必给他留面子，我看他最近真是懈怠了，掌了几年兵，还不如杜荀一个刚升上来的。”

冯行知道魏成帝这是要敲打施一雷的意思，忙应了是，心里则想着一会要怎么把握说话的分寸。

“说起来，杜家治兵还是有一手。”魏成帝喟叹道，“当年杜绍就是纵横沙场有名的将帅，他教出来的这两个儿子都不错。”

冯行晓得魏成帝因为先帝之事对杜家一直都有些疙疙瘩瘩，现在听魏成帝这么说，也不好顺着夸赞，只好陪笑道：“那也得有大家这样的伯乐，才能启用杜荀这样的臣子不是。”

魏成帝有些得意地笑了笑，片刻后，又问：“段昭容的事情和杜贤妃可有关系？”

段昭容的事情，查出来的太顺利了些，不得不让人多想。

冯行一五一十说道：“和贤妃娘娘并无关系，倒是和两位大长公主殿下有些关联。那位太医，就曾受过宁和大长公主的恩惠。”

“难怪梁重和谭泽这段时间也明里暗里踩了几个柳家的官员，看来东阳是真的惹了这两位姑母不快。”魏成帝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也罢，她这个性子被皇后宠得如此骄狂，是该吃点苦头。”

冯行笑了笑，没有接话，东阳公主再不好也是圣人的女儿，不是他一个奴婢可以议论的。

魏成帝也没想冯行能说什么，继续问道：“那个老不死的，最近身体如何？”

冯行道：“柳慎最近身体还行，但去年大病之后就一直精力不济，如今睡着的时间比醒着的时候还多。”

魏成帝哼道：“都快八十的人了，还占着左仆射的位置不放，也不怕把自己给折腾死。”

冯行嗤笑道：“他要是死了，柳思铭岂不是要守孝三年，他舍不得死呢。如今总算是熬到柳安霖成了户部尚书，奴婢猜柳仆射要准备乞骸骨了。”

魏成帝冷声道：“一个户部尚书罢了，能掀起什么风浪！只怕柳慎想让柳思铭来接左仆射的位置。”

安北都护府固然重要，但柳家在中枢之处也不能无人，而柳家有能力接任左仆射一职的只有安北都护柳思铭。

冯行微微有些讶异，随后又笑道：“若是这样，对大家来说也不算是坏事，幽州刺史柳安霆可没他老子那般有本事。更何况燕州刺史柳安霁一向和他大兄不怎么对盘，平时有柳思铭压着还好，若是柳思铭离开，柳安霆和柳安霁之间必生嫌隙。”

魏成帝没说话，手指轻扣了几下凭几的扶手，然后道：“静观其变吧，安北和中枢对柳家而言就是鱼与熊掌，全看柳慎如何取舍。吩咐下面的人做好两手准备，若是柳思铭回洛京，就叫人挑拨挑拨柳安霆和柳安霁；若柳思铭仍然不挪窝，就叫王家手脚快着点，把左仆射的位置拿下来。”

冯行点头称是。

说完正事，魏成帝想想道：“今晚去含凉殿，朕很久没见城阳了，那孩子一向懂事，你去挑几样小娘子喜欢的精巧玩意出来。”

冯行笑着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魏成帝“嗯”了一声，一面挥了挥手，一面道：“去把贺兰充媛从偏殿叫来。”

冯行道了是，默默退了出去。

皇宫中的魏成帝有了成算，永宁坊柳家主宅里的家主柳慎却难得有些举棋不定。

柳安霖看着倚靠在隐囊上，满头华发眉头微蹙的祖父，又看了看放在小几上热气渐消的药碗，终是忍不住道：“大父，您该喝药了。”

柳慎眼皮子动了动，半响，才轻叹一声：“阿霖，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柳安霖垂下眼眸，轻声道：“是孙儿无能。”

若他能在这八年间做到诸如中书侍郎的高位，大父就不会生此感慨。

柳慎摇了摇头，安慰道：“圣人当年东征之时不曾一败涂地，这几年虽被咱们压制，但到底也让他收拢了不少势力，不然你何止只是个户部尚书。

更何况为了左仆射这个位置，王家是不会留余力的。

说到底，还是咱们柳家嫡支太过单薄了些，若是你父亲有个兄弟帮扶，今日何至于此。”

柳安霖没有接话，其实柳家嫡脉并不算单薄，父亲膝下就有三子一女，只可惜他的大兄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而三弟天资聪颖却有些心大。父亲在安北时还好，若不在，难说三弟不会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世家大族从来就怕祸起萧墙，安北是柳家的立足之地，更是万万不能出岔子的。想来大父权衡利弊后，会继续让父亲驻守安北吧。我是蠢萌小沧的自动存稿箱，话说作者君昨天把自己锁了小黑屋码字，怕码不到规定字数出不来，就提前放了存稿箱，(*^__^*)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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