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惊马让在场所有人都心有余悸，尤其是杜宜琬和溧阳公主。

杜宜琬被疯马颠簸了好几下，溧阳公主也没好到哪去。

方才那疯马离溧阳公主几乎只有半步之遥，多亏在疯马直起身来之时，王箬和溧阳公主的宫女合力把溧阳公主扯到了一边，不然等那马蹄落地，就会刚好踩在溧阳公主的口上。

看看地上的青石板被马蹄踩踏出来的细小裂纹，这要是踩在人身上，溧阳公主安有命在。

也因为这生死一瞬，溧阳公主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双眼直愣愣的没有焦距，同她说话也不回答，显然是吓懵了。

张曜和张昡看到这一幕，头都大了。溧阳公主这个样子回宫，无论是谁，都在皇帝面前讨不到好。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先安抚众人，张昡前脚让人去请大夫，张曜后脚就让人先回望江楼稍作休息，喝杯热茶定定神。

都是些没经过事的小娘子们，六神无主之下，自然是听两位皇子的安排。

杜宜琬哭了一场，这时候已经好了很多，王箬和杜宜琰扶着她去了望江楼里面休息。

杜云彦和杜云章没跟着上望江楼，而是留下来和两位皇子的侍卫们一起调查。出事的他们永定县公府的马车，两人自然要弄个清楚，不然如何向众人交代。何况这件事发生的太过诡异，杜云彦和杜云章也怕有人趁机嫁祸。

卫峻目送众女上了望江楼后，又走回到那匹已经毙命的疯马旁边，观察了片刻，忽然蹲下，伸手摸了摸马嘴，然后放在自己鼻子底下闻了闻，说道：“这马被下了药。”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是一惊。

杜云彦顾不上雍王和吴王在场，径直走到卫峻身边问道：“卫郎君何以得知？”

卫峻起身说道：“我一个朋友对养马相马颇有心得，因此我晓得一些。”

杜云彦又问：“可知是下得什么药？”

此时雍王张曜和吴王张昡都走了过来，等着卫峻的下句。

卫峻索了一下，回答道：“应该是银霜草，这种草原本无毒，只是牲畜吃了之后若是又沾了酒，就会发狂。”

张曜看了身边的侍卫一眼，那侍卫也学着卫峻的样子用手在马嘴一抹再用鼻子闻。

“回禀殿下，的确有酒味。”侍卫闻过之后回答道。

张曜没说话。

那侍卫又起身去寻另一头被侍卫们围杀的疯马，同样也是仔细闻过后，才返回禀告道：“殿下，那匹疯马嘴边也有酒味。”

张曜脸上神莫辨，他朝着侍卫点了点头，又向杜云彦道：“杜大郎，你家的马夫何在？”

不等杜云彦回答，一个声音从后传来，“两位殿下，我家马夫再此。”

张曜和张昡转身看去，就见杜云章一手扶着一个脸苍白脚步虚浮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

那两个中年汉子先是跪下行礼，然后其中一人道：“两位殿下安好，小人叫杜成，是永定县公府的马夫，今日发狂的那两匹马，平时多由小人来照料。”

张曜神威严语气严厉地问道：“是谁让你下得药，尔等有何居心？”

这话一出口，杜云彦和杜云章的脸都有些不好看，看来这位雍王殿下是想借机生事。杜家和柳家势如水火，雍王这是看拉拢不成，就想打压？

张昡也看了张曜一眼，心念电转，脑中权衡着各种利弊，想着能不能把今日之事推到张曜头上，就算栽不上去，也要想办法卖杜家一个面。

杜成听了张曜的话到没有表现的多惊慌，他十分镇定地说道：“回禀殿下，没有人让小人给马匹下药，今日之事是有人嫁祸。”

张昡趁机问道：“你这么说，可有根据？”

杜成道：“小人和另一名马夫吃了望江楼送来的糕点和水后就腹痛难忍，接连去了好几趟官房，中间离开的这段时间，足够别有用心之人潜进马房下药。”

张昡闻言，看向身边的侍卫，吩咐道：“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若是来了，叫个过来给这两人把把脉。”

侍卫应声而去。

张曜没说什么，他身旁的随从却是轻哼一声，低声说道：“就算把脉出来有问题，焉知不是这两人为了逃脱嫌疑布下的苦肉计。”

张昡看了那人一眼，朝着张曜淡笑道：“皇兄真是好脾气，这样的奴仆也能留在身边。”

张曜这才冷声对随从说道：“回府自己去领罚。”

那随从恭敬地答了一声是。

张昡脸上不显，心中却有些恼怒，张曜这轻描淡写的模样，根本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杜云彦和杜云章暗暗地对视一眼，今日之事，只怕会发展成两位皇子相争杜家要是被牵扯进去还真是麻烦。

杜成也知道今日之事他难逃责任，但若是叫人把污水泼到杜家头上，那他和另一名车夫的一家老小只怕都要被牵连，于是连忙说道：“殿下明鉴，小人认得来送糕点的那名仆从，若是他现在还在望江楼中，小人必定可以将他揪出来对质。”

张曜沉了片刻，见张昡和杜家兄弟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不能糊涂混过。若是张昡不在，他还能拿着此事敲打敲打杜家，但现在摆明了张昡想拉拢杜家，他若是继续出手，真把杜家两个小子推到张昡那一边就得不偿失了。

“既是如此，就依你所言。”张曜道，“阿忠你去和望江楼的管事说一声，让他将望江楼所有男仆都集合起来。”

张曜身边的随从应诺而去。

张昡怕张曜暗中捣鬼，跟着说道：“此交给侍卫们收拾，索咱们都回望江楼坐着等等。”

张曜看了张昡一眼，没说什么，率先朝望江楼走。

张昡朝杜家兄弟二人致意了一下，才慢了张曜半步，也往望江楼走去。

杜家兄弟和卫峻跟在后面，趁着大家没注意，杜云彦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杜云彦身旁的卫峻，头都没有偏，同样压低声音道：“举手之劳。”

杜云彦默然，没有再说什么。

卫峻则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放着的那几支蔷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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