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日子(3)

作品:《偷天换日贼千金

“有劳小哥了。”果然,方才被骂成“狗腿”的那个车夫,一听她要去董家二姑娘的订婚宴,就将拌嘴打架这事儿抛于脑后,急着拉车送客去董家人的地盘,哪怕见不着“董亲娘”,沾着光地送个客去,远远瞄上一眼也好。

修女打扮的人儿,微微一笑,举步登车,坐稳了,由着那车夫卖命地拉车奔去。

屁颠儿屁颠儿的,一路奔到地头,那车夫在门外停稳了人力车,涎着笑脸,恭维道:“您瞧这场面,真气派。二姑娘真是好福气,嫁得如意郎,还有您这位贵客上门贺喜。”

“是么?”下了车的客人,嘴角噙了丝古怪的笑,在车夫一愣神时,她兀自往前走去。

居尔典路206号,梧桐叶林间,一幢别墅住宅。

春日细风吹开几层叶,穿过高墙、越过筒瓦,一片开阔的草坪绿地、坛中花团锦簇,一派欧式花园风格,中间矗立的一幢别墅,西班牙巴洛克建筑风,缓坡屋面,盖圆筒瓦,铁制阳台栏杆,光影迷离的落地玻璃门窗,窗间有绞绳纹小柱,浓浓的艺术气息裹挟,精致、幽雅。

西式大门,半圆拱券,门庭大敞,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纷至沓来,一派喧哗,场面热闹极矣!

“修女”来到门前,翘首看看门牌,还有那“言文寓所”的标识,心头微微触动:“言”是书言的言,“文”定是指文卉了。董老爷生前,为女儿女婿置办的这幢花园别墅,而今,女婿依旧是那个女婿,女儿则……

“喂、喂——你!说你呢,黄毛丫头,你傻愣愣杵在门口做什么?瞧热闹也别挡着路!闪一边去!”

正神思游走,忽听门卫凶神恶煞似的一声喝,“修女”回过神来,看了看那门卫,淡然说了句:“你家主子,没教你如何待客?”

门卫一怔,忙换了张笑脸,哈腰点头道:“敢情您是受邀来的?您的请帖……”

“修女”微微一笑,手一扬,“啪”的一声,甩手而出的,哪是什么请帖,而是一个巴掌,就那样爽快利索地甩在了门卫脸上,巴掌声很是清脆响亮,引得不少贵客往这边纷纷注目。

当着这么多贵客的面,莫名其妙挨了巴掌的门卫,不好当场发作,只抬手捂着红肿了半边的脸,骇然吃惊地瞪着赏他巴掌的人,吃吃道:“你、你……”

“连我都不认得,你这门丁当得可真不称职!”

“修女”扬手作势又要赏人一巴掌,吓得门卫往后急退几步,她便一派轻松自若地走进门去。

等到门卫回过神来想阻拦时,却见她已站在了一位贵客的夫人面前,淡定自若地在那儿与人攀谈,谈笑风生之中,似是老熟人一般,倒叫门卫吃不准地愣在那里,不敢妄动,捂着半张脸,很是伤脑筋地在想:这人好大架子呀,到底是何来路?他怎么从未见过自家主子有这么一位亲朋好友?难道是二姑娘场面上行善时,接济过的某个洋人教会的成员?

唉,“洋路子”上过来的,不好惹哪!

想着,终是没有上去阻拦,门卫眼睁睁的,看着那“修女”破天荒没亮出请帖就进门去了。不多久,她的身影就消失在远处另一道门径里,再难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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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得别墅前大门,至开阔草坪,一架钢琴置于繁花似锦之处,红花掩映,曲声悠扬。

红地毯由门前延伸而来,仿洋派作风的流水席开宴,排列呈长龙状,长桌餐巾,花束装点,布置洁净典雅,高脚酒杯、洋酒洋餐,无一不显奢华。仆人皆作西人帮佣打扮,手端餐盘,穿梭其中。连赴宴的宾客,都打扮得极其洋派,为突显身份,相互攀比,女眷们也争相佩带了名贵首饰前来,端着酒杯浅笑,故作端庄高雅之态。

如此光鲜场面,倒真个契合了西洋订婚仪式的些些风格,却也并非完全效仿,更多了些在那个年代可谓为“新意”的尝试。

叫人不难看出——

梅二姑娘如此费心安排,就是为了区别与董家大姑娘之前的定亲之礼。

董小洁与书言贝子,自幼定亲,依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周礼为依规,早已过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六礼中的五礼,完成了求亲、定亲两个环节,只剩“亲迎”大婚了。

较之妹妹,姐姐就显得仓促而乱了规矩——

这次订婚,在董家二老亡故不足三年,女方家中长辈只来了个信使厚老、充当见证人,男方家中则没有一个长辈来露脸参礼,反观女方的人,对此浑然不放心上,更没有依从传统习俗,全赖梅二姑娘高兴,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八方风云人物齐聚一堂,场面气派得能在沪上轰动一时,也就心满意足。

最要紧的,莫过于订婚后,她来正式接掌董记名下所有产业!

时近正午,贵客们纷纷到场,其中有个人,最是惹眼,竹竿子似的瘦高身材,往人群里那么一站,高出众人一个头似的,十分醒目。引得旁人侧目打量:这人估摸着约是耳顺之年,貌不出众,架了一副圆框黑眼镜,戴一顶黑色瓜壳帽,穿黑色长马褂,走路一摆三晃悠,手里要是再打个幡子,可就像极了算命先生,进了这上流人士云集的场合,更显突兀。

有些个贵客心里就在犯嘀咕:这是谁呀?此间主人何时结交了这等方术之士?

正忙着招呼宾客的“吃通”月飞,老远瞅见这人,心里咯噔一下,慌里慌张奔了过来,依照满族奴才给主子请安时的大礼,上来就给“算命先生”打了个千儿,诚惶诚恐道:“您、您来了……”

“行什么大礼呀,起来吧。”

“算命先生”漫不经心地瞄了月飞一眼,一对儿细缝眼在圆墨光眼镜底下,贼溜来贼溜去,定不住性子似的,又冲人群里晃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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