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姑爷小姐——婚期已近！”气氛略显尴尬时，楼挽月吱了个声，暗示董小洁：董园那边，也该有所行动了。这几日，得当心着点。

金书言抬头，只看着“准媳妇儿”，道：“你我成亲后，不必回董家，就在此处住下吧！”言文寓所，本就是董允仁留给女婿女儿的婚房，往后二人住在这里，名正言顺！

“不！”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难道他忘了当初与她的约定？成亲只是权益之计，他答应与她成亲，不就是因为她允了他——当一年半载的假夫妻，而后，还他自由！只是一场交易，他似乎当真了？

“咱们得回去！”她一口回绝他的提议，他有些生气，“你忘了我说过的话？”

怔了一怔，她猝然回想起了他曾反复重申过的话：

举案齐眉，携手终老！你可想好了？

嫁给我，你可会后悔？

……

“你说了不后悔的！”他的眼神极其认真，像是在说：嫁给我，就全心全意当我的妻，旁的都不必多想，该抛开的事，统统都抛下！

“书言……”

尽量忽视楼挽月带刺射来的目光，董小洁也只盯住他，认真地说：“我的抉择，不容我后悔！但，我不能听你的！”

他是明白的：她必须回去！因为她曾与他提到亵渎，并以此要求他来帮她。他也屡次三番帮过她。

但，自从他认真地来问她“后不后悔”之后，原本只是简单的一场交易、条件互换，却不知不觉，变了味……

假戏也能真做！他明显不想让她再入狼窝虎穴，再去以身犯险，只想将她当妻子般的宠在身边、护在身边……他眼神里透出的情愫，丝丝入扣缠得她心头发慌，却分明缠绵入骨，令她有些沉沦，唯有靠坚毅的意念，咬牙道：

“董园里头，有些人、有些事，是我放不下的！”

他神色黯了几分，猝然搁下筷子，起身，拎起外套，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别追！”

见楼挽月忘了自个此时的身份，竟想出门去追，董小洁低喝一声，劝道：“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这几天都闷在屋子里，怕是会闷坏了他。”

他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性子，能陪着她守着她，寸步不离地待在别墅里，已然很好了！今儿，不如让他出去，骑马放纵也好，找陆景明喝酒寻乐子潇洒也好，她就是不想见他烦恼而苦闷的样子！

她喜欢那个策马放纵、潇洒豪迈的他！喜欢那个叛逆不羁、外冷内热的他！不想因她，而令他有所改变。更不想给他虚妄的承诺……

“你就不能让着他一点？”楼挽月终是没有追出去，却气极了，跺脚冲她抱怨，“就算笃定了董沁梅不会对他下手，也不能就这样让他一人出门去呀！他可是贝子！”没落贵族，好歹也是个贵族，身边都没个人陪着，她想想都觉辛酸：老佛爷与先帝一同仙去后，皇室里头危机四伏，腹背受敌，族人更不复往日风光，这世道，变得真快！福晋还以为儿子低调离京，来沪上会有董家人的保护，哪知这董家也是乱得一塌糊涂！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他可是贝子！贝子！！”

“……”

董小洁哑然失笑：前一刻还在嫉妒她的人，怎么一眨眼就帮着主子训斥起她来了？这丫头，小小的心眼儿里，装的全是他？真是死心塌地，忠诚得一塌糊涂！就如另一个名字里带了“月”的女人——月飞，此人对董沁梅的愚忠，也让人颇觉头疼！

“你说月飞曾将你骗到江边，让你借酒消愁，把你灌醉后，捆了你的手脚，将你装进麻袋里、绑着石头沉了江？”

楼挽月失踪这么久，突然乔装回来，对她表明身份后，就曾直截了当地提过这些事，并告诉她回来的原因——保护贝子，报复月飞及她的主子！只是她不明白：“你说自个当时就用暗藏的针一点点绞断了绳索，挣脱了麻袋，泅水而逃了，却为何耽搁了这么久，才回到董园？”

楼挽月瞪着她，眼神有些复杂，似嫉恨，又似顾忌——对一个看不穿、摸不透的人，本能的产生了顾忌心态。楼挽月对她是有戒备心的，良久才吭声道：“死里逃生后，我觉得自个挺没用的，帮不了贝子，反成累赘！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自个在消化情绪，整日发闷，总以为贝子已与她订婚了，哪怕我回去了，也没个容身处，她见我还活着，定是容不下我的！”

“但你不甘心？”她一语中的。楼挽月也不否认，点头答：“我这人心眼小，有仇必报！”说这话时，易容物下的那张脸，还是带笑的，婉约温和的笑，眼中却透出刺般尖锐的光芒，语声倒是温温绵绵的：“我可没闲着，自个搞了个小玩意，勤练口含吹针、杀人无形的技法，练得颇满意了，才出山去寻仇，想着一针射死她，却也便宜了她，又不知该怎样折磨她，令她生不如死……”

“刚巧你看到了我。”董小洁似笑非笑。

“不错！我是没有料到，她没能与贝子订婚，也没能顺利继承董爷的遗产！”楼挽月又瞪住她，“托了你的福！你这人真有趣！死了还能活回来，回到董家了还能在受排挤的尴尬处境下，夹缝里求生存……

“我原以为你就是个绣花枕头一包草，用两根指头就能捏死你，却没想，她都奈何不了你，杀你几次都杀不成！我见你每次接了那碗她给你调制的慢性毒药，也不利索地喝下去，搁在桌上说是等药凉些再喝，那时，我就知道你这人……有趣！”

再次见到这个董家大草包，暗中留心观察了好久，特别是，在董沁梅出门忙事去、未曾出现在草包周围时，这草包总会有惊人之举，例如——分明回房蒙头大睡了，却又冷不丁出现在董园外头。要不是凑巧被她偷瞄到那么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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