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菁当时就愣了，觉得自己似乎没这个功能。

武定侯夫人也觉得说得突兀，于是细细地解释起来。

原来武定侯夫人此前，生产过两个孩子，却因为调理不当，之后再也没有怀上过。

之前的孩子因为疏忽，都夭折了，武定侯夫人此生就只有一个心愿，能生养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找了许多名医，喝过许多的药，不但不见好，身子反倒是渐渐离不开药物。

武定侯夫人这才发觉不对，于是慢慢地戒掉了药，却仍然想完成心愿。

“我听说华膳楼里有一些药膳，就是调理女子身体的，并且十分有效。”

“侯府夫人，那些药膳不过是起到了辅助的作用，不能与治病的药相提并论。”

“可也不是没有成功的例子！”

武定侯夫人忽然激动起来，“我府里有一户家奴，媳妇便同我一样，生不出孩子，可她在用了华膳楼的药膳之后却怀上了！这难道不是事实？”

是，是事实，可也是巧合啊。

要是自己的药膳真这么灵验，谁特么还开药膳馆？早修一座送子观音庙享受香火了！

顾华菁在心里吐槽，面上却还要特别谦虚和诚恳。

“侯府夫人，我明白您的心思，只是我也不能骗您，药膳确实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主要的，也只是调理身子而已。”

“那就请你帮我调理，没道理别人能做到的事，我做不到。”

“……”

这不是抬杠吗？

那最后要是不成功，是不是还打算治她的罪说她不尽心？

顾华菁的脸色淡下来，“侯府夫人，您这么说，我又如何敢接手您的托付？不若您还是去华膳楼，让黎老给您好好儿瞧瞧吧。”

“你不愿意？”

顾华菁摇了摇头，一点儿没有敷衍的意思。

没想到，武定侯夫人居然笑了，“果真是个有意思的，我还以为，你会同那些想要跟我套近乎的人一样，先夸口应下来再说呢。”

“……侯府夫人说笑了，我有自知之明的。”

武定侯夫人的气质，忽然与之前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没有了奄奄不振的颓然，没有了咄咄逼人的不讲道理，变得十分高贵与雍容。

只是脸色依然不好，怕是身子的状况，也是真的不太好。

“我之前所言，并无虚假，我确实无法再有孕，也确实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

“多谢侯府夫人高看。”

“那么，我若是给你一个保证，就算事后并不成也不会怪罪与你，你可能愿意助我？”

顾华菁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觉得有些诧异。

“侯府夫人能需要我的帮助，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夫人，您为何就这么相信我呢？比起宫里医术超群的太医，您怎么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才是。”

武定侯夫人的嘴唇轻轻咧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我娘家，与容妃娘娘是同族，如今容妃娘娘在宫中声势浩大，你觉得，她能一直这样得势下去？”

“……”

“后宫与朝堂一样，讲究一个平衡，容妃娘娘有娘家的助力撑腰，皇上便不会太过恩宠，反而会找机会削弱而已。”

“武定候有先帝御赐的铁血丹书，可拥有一定的兵权，你觉得，皇上还会愿意武定侯世子，是我的嫡子？”

“……”

顾华菁从面容上看不出什么，可她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这就要扯宫斗了？可她还不想解锁啊！

这都什么弯弯绕绕的，简单一些不好吗？

不过，武定侯夫人说的话，她也算是听明白了。

太医听命于皇上，若是皇上不想让她有嫡子继承世子的位置，开出再多的药来，也是没用的。

怪不得她会找上自己，怕是，也已经走投无路了……

“夫人的苦衷我已明白，只是，我还是那句话，药膳以调理为本，并不可能一定达到想要的效果，夫人的期待，不一定能实现。”

“可也是有能实现的可能不是吗？”

“……”

这个，顾华菁就不太想谦虚了。

调理妇科的药膳，本就是一门单独的课程。

华膳楼的那几样，一开始不过是充充数的，左右会去华膳楼的女子也不多。

谁料到如今已经成了华膳楼的招牌了。

不过，顾华菁之后一直没有添加菜品上去，其实也就是怕麻烦。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国朝，子嗣一直是大问题，她若是真将这方面做出了口碑，难保不会惹麻烦。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如果能成功，我必奉上大礼，若是不成功，我也不会心生怨怼，只当是，我没有这个命吧……”

武定侯夫人眼神暗淡，语气中充满了自责。

“若是那时候我能再小心些，我的孩子便不会夭折……”

“夫人……”

顾华菁对这些，真真是没办法！

亲情什么的，一直是她的软肋，一个只想要一个孩子的母亲，顾华菁想不到如何得体地拒绝她。

“承蒙夫人信任，试一试也无妨，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的，不一定会成功，我知道的！”

武定侯夫人的眼睛里闪出希冀的光芒，令人动容……

……

从武定侯夫人那里回来，顾华菁一直闷闷不乐。

国朝的女子好可怜哦，成亲由不得自己，连生孩子也牵扯甚多。

那道宫墙里的女子，到底图个什么呢？

她们只是为了家族，才不得不长年累月地守着那一方宫殿吧？

顾华菁难得的多愁善感起来，以至于连晚膳都没吃。

雷见知道以后，发觉这是一个好机会，于是佯装不经意地将这个情况透露给了封容。

“没吃？那就是不饿。”

封容眼光微闪，动都没动，在帘子后面冷着声音让雷见出去。

雷见不甘心，可没办法，只得委委屈屈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封容手里的笔忽然停了下来。

武定侯夫人的情况，他是知道的，也是他让人安排，让武定侯夫人注意到顾华菁。

武定侯夫人虽与容妃娘娘是本家，可她在宫中，却与景妃娘娘关系最为密切。

因此这是个突破口，封容相信顾华菁的能耐，和她的运气。

只是不想吃饭是什么意思？武定侯夫人不是会刁难人的性子，她怎么了？

摇了摇头，封容想将这些琐碎的事抛之脑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白凌天确实有些本事，将他手里一些江湖力量抽丝剥茧地挖掘出来，虽然不至于有太大的影响，却也要保证不暴露出自己来。

还有玄丽进犯，封耀一心想立大功，兵行险招，自己关外那支力量要不要相助……

封容好看的眉头轻轻皱眉，手中的笔半天没落下。

他闭了闭眼睛，忽然扬声将外面的人叫进来。

“去夫人那里摆饭。”

……

“小姐，殿下要过来用饭。”

顾华菁抬了抬头，复又趴下去。

“让他去别的地方，我这里今天没东西吃……”

“小姐……”

田嬷嬷险些没忍住去敲她的头。

这话也是能说出口的？

女子要以夫为纲，怎么能将要过来的殿下往别处撵呢？

田嬷嬷不能姑息顾华菁这样的态度，立刻在她耳边语重心长地念起来。

顾华菁服了，慢吞吞地坐直了身子。

“嬷嬷您别说了，我这就去迎接成了吧？”

“也不知道谁整天阴阳怪气见不到人，现在过来干嘛？”

“小姐！”

“知道了知道了！”

封容到的时候，果然看见顾华菁没精打采的样子，连平日客套的笑容都看不见。

真出问题了？

“吃吧。”

封容动了筷子，却见到顾华菁也装模作样地抓着筷子，只是一口都没有往嘴里送。

这种样子……，可真是碍眼。

“夫人这是怎么了？饭菜不合口味？明天将厨子都给换了。”

“……”

顾华菁看到伺候的人一脸菜色，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货就会仗势欺人，可他说换，是真的会换的！

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牵扯到别人，顾华菁只能耐着性子往嘴里胡乱塞了两口。

吃完了东西，总能让自己一个人消沉一会儿了吧？

结果封容还就不走了，捧着个茶杯兀自喝茶。

顾华菁懒得理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任由消极的情绪弥漫全身。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封容终于忍不住了，将茶盏放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这是在跟谁闹情绪？不死不活的样子，是想要伺候的人都陪着你一块儿哭丧着脸吗？”

顾华菁懒洋洋地抬眼瞥了他一眼，“殿下听过‘夫唱妇随’这个词吗？”

“……”

封容居然笑起来，“还好，还知道反驳，我以为你今日去了武定侯府一趟，将魂丢在那儿了。”

提起武定侯府，顾华菁的气势又消沉下去。

“我想象中的武定侯夫人，似乎不是那样的。”

“那你觉得，她该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只是就不该是这样，为了想要一个孩子心力交瘁……”

“那是她的心愿。”

“可是武定候呢？这种时候，男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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