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相府门口，瞧见锦绣守在门口，恐是一没睡。

见到郑青菡抱着麟哥儿下马车，跑上前哭道：“大小，你有没有伤着、磕着、碰着，倒是哪个亏损天的要害您和小少爷，奴婢真是担心一。”

郑青菡心口一暖，道：“我和弟弟都好端端的，你快把眼泪收收。”

“是，是，您平安回来是喜事，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嘴上说要高兴，话没说完，眼泪珠又成串往下掉，怕是担心坏了。

郑青菡问她：“母亲人呢？”

“夫人哭晕过去好几回，正在屋里头躺着。”

郑青菡抱着麟哥儿往厅里走。

厅里挤满看热闹的人，连平常不常见到的娘也全都到齐，见郑青菡迈进厅，有数着佛珠念“阿弥佗佛”的，有走过来嘘长问短的，还有坐在椅子上一脸八卦的。

郑青菡懒理闲人，望着垂手站在厅里的郑伯绥，打起神上前请安。

郑伯绥的目光全落在麟哥儿粉的小脸上，仔细察看半天道：“麟哥儿没伤着吧？”

“这回没伤着，下回指不定伤到哪里。”郑青菡语气带出几分凌厉：“府里明有护卫，暗还有父亲的人手，贼人居然能到无法无天的境地，在相府把人掳走，这话说出去都没人相信。依我看，府里定有鬼，女儿为护弟弟死不足惜，可弟弟尚在襁褓，下手的人实在太狠毒。”

明如郑伯绥！

他可以不心疼不招人待见的嫡女，却不能不心疼刚出生的嫡子。

嫡子！永远是一个家族的门面。

果然，郑伯绥脸皮紧了紧。

郑青菡趁热打铁：“府里的人手需要好好整顿整顿，女儿斗胆有个请求，等母亲过几日心稍定，把外院的人手重新布置下，该查的要查，该走的送走，该送官府的送官府去。”

郑伯绥正眼扫了郑青菡一记，肃不及眼：“府里的事，原轮不到你安排，不过你有心一提，为麟哥儿，我就开个先例。”

到底是郑家嫡子，麟哥儿在郑伯绥心里，是有份量的。

正是再加把火添点柴的好时机，郑青菡道：“出事时，我叮嘱母亲速速回府遣人到黑石山，好几个时辰也没见人手寻来。”

郑伯绥眼中厉一闪，问管家道：“可有此事？”

管家正要开口，沉香推着郑苒苒进到大厅。

郑苒苒向郑伯绥行完礼道：“女儿怀疑府里有贼人的应，为免应趁乱跑出府去，才封锁的府邸。”

郑青菡听她b重就轻地讲完，沉声道：“七妹和我想到一块，府里藏着贼人，确实要好好盘查。七妹真会挑时机，赶在我和弟弟命悬一线的时候封锁府邸，把人手全困在府里，可不是巴望着我和弟弟去死？”

郑苒苒瞪圆眼睛道：“长字字诛心，我要是存了这种心，天诛五雷轰。”

郑伯绥的眉头抖了下，面露恼地对郑苒苒道：“你有没有长脑子，你长和弟弟困在黑石山，你不让人去救，在府里找什么应，安的什么心？”

郑苒苒一副受惊吓的模样：“是女儿考虑欠周，父亲莫要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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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伯绥眼神游移：“别以为如妃护着你，郑涛帮衬你，就想在府上作妖风，麟哥儿是你嫡弟，你再算计，也不应该算计到他头上。”

郑苒苒脸泛白，饶她是千算万算的，算准郑伯绥对子女向来淡，只会斥责几句过过场面，却没想到郑伯绥会为个襁褓里的婴儿撒这么大的火。

因为是嫡子，所以了不起吗？

嫡子能继承香火，而庶子庶女连香火炉也碰不到，所以才倍感珍贵吗？

郑苒苒神僵硬片刻道：“父亲误会女儿，我也是一心一意要在府里找出贼人，并没有旁的想法。”

郑伯绥眯起眼睛，面露失望：“到底是沉不住气的蠢货，难成大事。”

郑苒苒听完，拂出一把冷汗。

郑青菡低头哄麟哥儿，心道：“郑苒苒道行太浅，做事摆在明面，手段虽凶猛毒辣，但往往后手不接，让人一眼看穿。”

郑伯绥能有今时在朝中的地位，岂是好糊弄的人。

郑苒苒苦心安排，图的就是自己和麟哥儿的两条命，郑青菡斟酌着开口道：“麟哥儿出事，府上去报过官，为何也没消息？”

郑伯绥脸变了几变，对管家道：“把周正给我叫来！”

郑苒苒目光一缩，露出心虚。

郑青菡把郑苒苒的表尽收眼底，慢声道：“父亲，先让娘把弟弟抱去母亲屋里吧！弟弟饿了一，又没睡好，早些回房休息。”

郑伯绥望着麟哥儿小脸，声音不自觉放柔：“好，好，快把麟哥儿抱下去休息，好好照料。”

娘从郑青菡手里接过麟哥儿。

郑青菡站到一边。

须臾之际，小厮领着周正走进大厅。

刚进厅门，郑伯绥已厉声道：“刑部是吃干饭的不成，让你们去拘个人，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你也办不好！没本事，趁早收拾东西滚蛋，你头顶的乌纱多少人做梦也在惦记，不愁找不到个像样的人来办事。”

周正又怕又惧，瞥了眼郑苒苒道：“下官本是要去黑石山的，是七小递来消息，说是府上在盘查贼，自行能理，让下官不必多此一举。”

郑伯绥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碗跳了跳，眼里不经意露出的光让人不敢小看：“郑苒苒，适才说的可是事实，你若没有旁的想法，岂会阻拦刑部派出人手去黑石山？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连亲弟弟和长也要害，相府有你这种黑心烂肺的东西，真是佛祖不佑。”

郑青菡冷笑，真是差点忘记，郑伯绥是个信佛之人！

郑伯绥奉佛十余载，俯伏受教，对于神灵十分崇信，早晚会明白因果素来轮回，苍天饶过谁的道理。

郑苒苒左手成拳，突然有种事暴露后不惧反而畅快的豪迈：“谁是我的弟弟和长？我是娘生的，他们是夫人生的，天差地别的两种人，父亲不必放在一起比较。”

郑伯绥神气大变：“你得了失心疯，敢跟我顶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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