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中间是个宽阔的走道，两边各有一排房间，房间门口挂着清一色的牌子，牌子上写着各自的店名，张二庄干货、李四干海货、龙门会客、独一无二干货等等。吕星接连问了两家，店主挺温和，比起楼下的摊主好多了。但结果没什么差别，没有，也没听说过寻菇。

吕星有点泄气，顺着走道挪动脚步，没勇气继续问，是不是那位姑娘记错了名称，毕竟是个比较虚幻的人。如果真的是自己神经出了问题，完全是幻觉，那么虚构的人只能在自己的知识范围内，寻菇这个东西存不存在值得怀疑。

想到精神分裂，吕星脑袋有点疼。记得看过这样的小说，一个人幻想着有个女人陪着他，一直到自杀而亡。绿衣姑娘是否也只是自己的幻想，不然别的人怎么看不到。

正胡思乱想着，一阵打游戏的声音传过来，是他以前喜欢的一款，下意识停下脚步。声音来自旁边一个干货店内，电脑桌旁，一位二十几岁的胖小伙在兴高采烈地打着游戏，看得出玩得很嗨。

吕星信步走进去，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店铺不小，货物很齐全 。胖小伙见有客人来，立即停下游戏，站起身：“小老板，需要什么？”

“你继续，我只是看看。”吕星摆了摆手。

“我陪着您看，需要什么我介绍介绍，放心，我这东西质量绝对保证。”胖小伙笑得很真诚，和李宁波差不多，胖子永远给人有点温柔的感觉。

“你听说过一种叫做寻菇的干货吗？”吕星轻声询问，现在他连寻菇是不是菌菇的一种都不敢保证，干脆问得笼统一点。

“你确定有这么个东西？”胖小伙反问了一句。

“应该有吧。”吕星犹豫着说道：“别人让我来买的。”

“那你问问老张头，整个市场，他如果不知道就别再问了。”胖小伙指了指门外：“顺着走道走到最后，张记干货，他可能在，不过老头有点势利，几天前刚和我吵了一架，不然我带你过去。”

“谢谢，不用了。”吕星听到了一点希望，急忙转身出门，胖小伙在后面大声喊：“带上我的名片，以后常联系，给你便宜点。”

走道并不长，吕星紧走几步就到了尽头，张记干货店的牌子并不显眼，布满油污，到了近前才能看清楚。店门敞开着，里面有客人在交谈。

店里有四个人，两个穿着西服的人站在一旁，很显然是跟班的。一位二十左右脸皮白净的年轻人正在货架前扫视，旁边是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小眼睛下巴有点尖，正在向那位年轻人介绍货物：“小老板，你看我们这货的质地，绝对一流，您不是外行，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老张头，把干贝，鱼翅，燕窝每样带上点。”年轻人选的都是高档货，语气平静，很随意。

“好嘞。”老张头一边答应一边在一张纸上写下来，脸上的笑更加灿烂。

吕星看了看手机，快四点钟，时间有点紧，急忙上前打招呼：“张老板，你这有没有寻菇？”

“一边去，没看我忙着了吗。”老张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然后微微愣了一下，猛然转过脸，盯着吕星：“你刚才问什么？”

“我问你这有没有寻菇。”吕星重复了一句。

“谁让你来买寻菇的？”老张头一脸好奇。

“我自己要买的，怎么啦？”吕星脱口而出，他当然不能说一个奇怪得不知哪方神圣的姑娘让自己来的。

“你买回去干什么？”老张头继续追问。

“做菜。”吕星很老实地回答，微微还有点激动，从老张头的反应中可以看出他这里就算没有寻菇也知道哪里有。

“你会用？”老张头脸上的好奇更加重，上下打量着吕星。

“我、、、、、”吕星犹豫了一下，感觉老张头的话有问题，干脆不回答：“你这有还是没有，我急着用。”

“有当然有。”老张头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很骄傲。

有就好，吕星松一口气，刚要问价钱，那位年轻人也凑过来：“张老板，什么东西。”

“寻菇，一种很少见的食材。”老张头对年轻人挺客气，立即回答。

“我怎么不知道？”年轻人一脸不解，那语气似乎他不知道很不应该。

“寻菇已经很多年无人提起，主要是加工的方法已经失传。”老张头慢声慢语，开始卖弄他的学问：“寻菇这种东西是有由来的，据说一位贵公子偶然遇到一位卖鱼的少女，两个人相爱后，由于家庭的阻拦不得不分开。后来，贵公子千方百计逃脱家庭的看管，到姑娘告诉他的地方寻找。姑娘是渔家女，就住在寻湖中间的一个小岛上。贵公子在岛上寻找了很久却没有找到，好不容易才打听到那位姑娘的父母打鱼遇到风暴死了，姑娘受到打击太大，加上对心上人的日夜思念，积劳成疾，已经离开了人世，被乡邻们安葬在向阳的山坡上。贵公子在那个山坡上伤心了一夜，那个山坡上长满了一种菌菇，贵公子的泪水落在上面，菌菇长得更加旺盛。据说那种菌菇吃起来异常美味温馨，有种恋人相爱的感觉。菌菇原本没有名，因为贵公子是来寻找姑娘的，后来人们就称那种菌菇叫寻菇。”

“故事很美。”年轻人微微点头：“按理说这种寻菇应该很出名啊。”

“问题就出在这里，这种寻菇只有在春天采才有美味，并且必须是姑娘亲手采。”老张头叹息着摇了摇头：“而且加工方法不当味道相当苦涩，不幸的是加工方法很多年前就失传了，原本也就寻湖边姓吕的一户人家会，可惜那户人家已经死绝。”

“吕家我倒是听说过。”年轻人微微思索着，吕星也有点好奇，老吕家竟然还有传奇，很期待地看着那位年轻人。年轻人继续说道：“吕家在苏杭一代红极一时，主要是出了许多名厨，进入皇宫做御厨的就有五六位，最突出的是女厨师比较多，清朝一代女厨王小余据说就是出自吕家门下。寻湖边还有吕家的老宅子，有人说宅子里保存的老锅灶烧菜特别香，一两里都可以闻到。”

“那个老宅子不久前被拆了，现在什么也没有，一片废墟。”老张头很遗憾地摊了一下手，眼珠忽然转了一下：“不过，据说有人在废墟里得到一本菜谱，或许有寻菇的烹调方法。”

“谁拿走了菜谱？”年轻人眼中亮光一闪，转脸盯着吕星。

“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随意酒楼的一位学徒，只是听说寻菇才来找的。”吕星急忙摆手否认，现在事情够烦的了，别再和什么菜谱扯在一起。

“不是他。”老张头替吕星解围：“是瀚海雄风大酒楼的秦历贵，我亲眼看到的，也是他带人拆的房屋。”

“难怪那小子最近进步神速。”年轻人皱起了眉头，似乎很为难。

吕星可不管什么菜谱，眼下最重要的是晚上的比试，伸手晃了一下老张头：“你这有多少，给我半斤。”

“半斤肯定有，七百八。”老张头一开口把吕星吓了一跳，失声叫道：“您这是杀人啊，半斤菌菇要七百八。”

“这不是普通菌菇，加工极其复杂，卖完了还要等到春天才有。”老张头微笑着，说话放慢了速度，奇货可居生意人最明白，那架势您爱买不买。

“你刚才也说过，这菌菇没有人会烹调。”吕星陪着笑脸：“放在这说不准一年两年也没人要，您说是吧。”

“有没有人要是我的事，说不准明天那位秦历贵就来全部买走。”老张头眯了眯眼，脸拉得老长。

对方是个老滑头，吕星思量着没什么希望砍下价来，伸手掏了掏口袋，忍不住苦笑：“老板，我这只剩下三百，给我半斤怎么样，余下的钱明天给你。”

“不行。”老张头的脸瞬间冷下来：“不带钱买什么东西，我这概不赊账。”

“打包，我全要了。”年轻人忽然开口。老张头立马喜笑颜开，从柜子里拿出一包东西：“称好了的，三斤二两，收您三斤的钱。”

“老板，我先要的。”吕星着急起来，跺了跺脚，好不容易找到货，可不能被别人抢了。

“你不是没钱吗。”老张头白了吕星一眼，不再理会。

那位年轻人也不搭理吕星，吩咐两个跟班的提起东西跟着他直接离开房间下楼。吕星紧紧跟着那位年轻人，低声请求：“大哥，你行行好，分我一点，我出双倍的钱。”

“你认为我缺钱吗。”年轻人瞥了一眼吕星，一脸不屑。

“那算我说错了，你借我一点。”吕星继续恳求。

“滚一边去。”两个跟班有点不耐烦，伸手把吕星推到一边，几个人刚刚下楼梯，吕星没站稳，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

“大哥。”小凤站在摊位边向吕星打招呼。吕星急忙摆手：“我有事。”

“你是不是找寻菇。”小凤姑娘的声音很小，但如同在吕星耳中响起了一个炸雷，惊异地停下脚步：“你知道寻菇？”

“是啊，我这有。”小凤伸手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包，放在台子上打开。里面是很细小的菌菇干，和老张头给那位年轻人的一模一样。

“刚才你在楼下就找这个，我一时没有想起来。”小凤微笑着说道：“我就住在岛上，这是我亲手采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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