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南星找了个由头把话题岔开了。暂时他还不想单干，倒不是因为特别看中体制内这个身份，在内心深处，郑南星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除了自己缺乏经验之外，更深层次的原因是郑南星觉得自己掌握了“屠龙之术”，想要到中医院让原来看不起自己的人们，尤其是王金明看一看，到底什么才叫真正的中医！

不过在身体没有复原之前，肯定不能去上班，只能乖乖在家养病。不过给那三个孩子看病之后，郑南星在幼儿园的家长圈中声名大振，每天都有病人被介绍过来，虽然每天也就两三个，诊费也多少不等，然而覆盖自己的开支已经绰绰有余。

郑南星也正好借此学习思考、导气修习。这段时间进展不大，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在顺利完整地体会到真气在足太阴脾经中运行之后，其他经络就像十一条藏在大海里的鱼，你知道它们就在那里，就是抓不到。

有几次在静思的时候，从脚底升起的暖意似乎要向进入足太阳膀胱经，但它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犹疑踌躇之后，缩回了温暖的家。不过郑南星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能体会到足太阴脾经，很大的原因是机缘巧合。

他的伤情恢复程度倒是一直没有下降，堪称飞速，右侧身体患处的肿胀淤血早已消失，皮肤上只留下一点淤青散去的色素痕迹，左臂和左腿因为一直打着石膏，看不出来，不过郑南星感觉早已消肿，皮外伤已经全部愈合，连骨折的地方也只剩下一点轻微的酸麻感。

郑南星推测，自己的伤情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回头一算，距离出车祸也已经过去了二三个星期，也应该去医院做一次复查，叫袁大姐被他送到了河阳市人民医院，挂号拍片跑来跑去不用再说，在骨科诊室前排队等着。

河阳市人民医院里，只要在上班时间，任何科室前永远都是排着长长的队伍，患者和家属或者满脸焦躁或者忧心忡忡或者生无可恋，不知道为什么，郑南星总觉得西医院，不管是大城市的三甲医院还是乡镇卫生院，总是弥漫着一种莫名的令人不安的冰冷气息。

快到下班的时候，郑南星才派到诊室门口，前面的患者进去后又拖拖拉拉，等他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袁大姐还想他把推进诊室，被他阻止了。

郑南星刚才默默算了一下，今天诊室的值班医生一上午看了二十一个病人，期间没上过一次厕所，疲劳程度可想而知，普通病人不体谅，自己作为同行一定要体谅，反正不用上班，有的是时间，下午再过来也可以。

他让袁大姐推自己去餐厅，这时候诊室的门开了，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虽然满脸疲惫但依旧身体笔挺，像正在参加决赛的选美小姐。

郑南星看着她一下子愣住了。

“郑南星？”反倒是女医生注意到他，狐疑地问。郑南星终于反应过来 ，这位女医生正是之前自己的住院医师小乔医生。

“乔医生你好。”不知道为什么，郑南星觉得喉咙有一点干。“没想到你在这。”

“今天骨科门诊特别缺人，我就被调过来帮忙了。你是来复查的吧？进来吧。”她说着又走进了诊室。

郑南星说:“你快去吃饭吧，已经下班了。”

小乔医生说：“不差这几分钟，进来吧。”

“我坚持。”

小乔医生笑了笑:“别的患者都是医生下班了也缠着不放，你反而是催着医生走。”

“你别忘了，我也是医生。同行必须理解同行。”

小乔医生嫣然一笑说:“为了感谢你的理解，我中午请你吃饭。”

在医院食堂随便吃了一点，谈话间郑南星知道小乔医生大名叫做乔珊珊，因为她个子高挑，没想到竟然是四川人，今年二十七岁，博士在读。

河阳市虽然经济不咋样，在省内也属于二线城市，不过因为新中国建立以后，在河阳市设立了一个全国知名的医科大学，两三所综合性大学的医学专业也很不错，还有不少医科专科学校，医疗事业很发达，比起省城来也不遑多让，所以有很多来自全国各地的医生。

吃完饭，乔珊珊并不打算休息，直接把郑南星带到了诊室检查，举起片子一看，就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这片子是不是拿错了？”

“拿错片子那就成了事故了，医院现在管理这么严，不会的，怎么了？”郑南星非常确定那就是自己的片子。不过他不清楚乔珊珊为什么会这么说，他在骨科上基本处于医学院大一新生的水平，学过的东西基本还给老师了，也没看过片子，所以不了解情况。

“不对呀……”乔珊珊又拿出郑南星出车祸当天拍的片子对比。“你看，这个片子上面，明明是闭合性横形骨折，并不太严重，不过也不算很轻，即使是身体很好的病人，要恢复到可以站立的情况也需要至少三个月。你看你现在这个片子，骨折处已经愈合，一点裂纹也看不出来了。技术上讲，已经完全恢复。”

郑南星一听就明白了，这应该还是与真气运行有关。上次在医院时那位刘主任也惊讶于郑南星体表挫伤的恢复速度，看来骨折这种重伤的恢复速度也得到了提高。

“我这是天赋秉异。”郑南星回答。

乔珊珊单手托腮，用一双妙目上下打量了郑南星一圈，若有所思。被美女盯着看，郑南星并没有激动，反而心里直发毛，她的神态好像一个屠夫看着一块上好的猪肉。

“你既然天赋秉异，要不要咱俩合作一下？”

“合作？什么意思？”

乔珊珊解释一番。原来她正在准备写博士论文，但做了几个选题，统统都被导师枪毙，现在正处于毫无头绪的抓狂阶段，郑南星身体恢复速度超出想象，似乎可以做一个选题。

她这一说，倒是提醒了郑南星，如果乔珊珊有研究能力的话，或许可以试一试，搞清楚真气运行会对身体技能产生什么影响，从而提高伤势的恢复速度。从现代解剖学或者基因工程的角度弄清楚原理的话，对郑南星自己也意义非凡。

不过他的信心不大，更多的是看在乔珊珊的面子上，郑南星从来不擅长拒绝女人，尤其是美女。乔珊珊看他答应了，显得非常高兴，说今天晚上与导师商量一下研究怎么做，搞出一个方案之后再和郑南星联系。

既然伤势基本恢复，乔珊珊说只要不进行剧烈运动，日常生活毫无问题。郑南星决定明天就去上班。这段时间是他上学以来最清闲的阶段，医学院学生可以说是最苦逼的大学生，紧张程度与高中差不多，压力更大，之后工作，王金明总是把他排到假期值班，连超过三天的空闲时间都没有。休息这么久，郑南星很不适应，再加上医术提高，好像武侠小说中练成了神功，有一种显摆的冲动。

然而他到医院之后向王金明说自己要上班之后，王金明拒绝给他排班。

“以后中医内科门诊就没有你这一号人。”他宣称。“医院既然不开除你，你让院长给你再安排地方。反正我这里不要。”

院长是个快退休的老太太，虽然语气很温和，但态度很坚定，表示自己站在王金明的一边:“小杜呀，我也很为难，手心手背都是肉，要不这样，我给你批个假条，你休息两个月再说？”

“院长，中医儿科最近不是特别缺人？我去吧。”

院长一听，连忙答应下来。中医儿科和西医儿科不一样，可以说几乎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专业。中医儿科在传统上一直没有独立出来，有儿科病名，却很要有专门的儿科医生。另一方面儿科极少出现器质性病症，以传染、外感为主，而在这方面现代医学确实更胜一筹。所以中医儿科门诊非常少。

河阳市中医院虽然也设立了中医儿科门诊，却是非常冷门，根本没有医生愿意去，一般都处于关门大吉的状态。郑南星在找院长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所以一提出来，院长喜出望外，连忙一口答应。这个提议不但解决了郑南星和王金明的矛盾，而且总算填了一个空白，一举两得，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郑南星从总务室拿到门诊科室上的钥匙，进去好好收拾了一番，和挂号窗口说了一声，让他们可以出门诊号，随后给袁大姐打了个电话，看她能不能像上次那样介绍两个病人过来。

袁大姐一口答应：“瞧好吧老弟。”

中医儿科门诊就在内科门诊对面，王金明冷着眼看郑南星一番忙前忙后，走过来四下张望一番说:“不错不错，你终于找到自己的位置了。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呢？早知道能这样，何必天天骂你，搞得我血压升高。”

郑南星呵呵一笑:“王主任，我看你面色发红，满眼血丝，身体不太好，你也别太往钱眼里边钻，要是一伸腿死了，赚的钱再多也还不是便宜了别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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