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说过不止一次，可江九衣从没信过。尤其是发生了燕京这样的事儿，更像是一记重锤将江九衣敲了个清醒。

虽然宫里送进了九位美人，但沈却从没去过后宫，而江九衣也没在回过碧华殿，几乎是朝夕呆在长乐宫陪着沈。

渐渐的，陛下的侍妾是江九衣的消息便传了出来，不过沈没提，江九衣便更不在意。

病去如抽丝，江九衣养了好些日子身体才恢复过来。

她是在一破落的宫殿里找到白千城的，宫人告诉她那里是冷宫，让她少往那些地方去。

空气里全是腐朽湿的气息，甚至吸一口气里灰尘猖狂的恨不得能把口鼻都填塞住。

阴暗森寒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过多的陈设，江九衣轻易的便看到了一张前趴着的雪白身影。

白千城。

她的样子憔悴而疏离，江九衣站在她身边半天她也像没有发现一样，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昏睡的人。

已经十多天了，燕京依然昏昏睡睡没有好起来，她的平坦非常，可睡梦中却像十分不踏实一般紧紧的护着。

沈根本就没有过问过她的事，就好像将她丢在冰冷冷宫的同时也将她赶出了记忆。

“宫里有不成文的规矩，分得雨露的女子不论身份一律不可以私留龙裔。她明明知道却不信，不信陛下会这么对她。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被陛下放在心里。”

白千城转头面苍白的看了江九衣一眼，一双半垂着的眸子像是的星辰黯淡无光：“虽然陛下每次都会用麝香，但也有疏漏的时候，九儿一定要记得保重自己，不要走燕京的老。”

她说完便把下巴重新放在了边，伸手握住燕京的手，就那么静静的守着她，再不说话。

江九衣从冷宫里出来，漫无目的的走在宫道之上。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只是看着远高高的宫墙，那里的云霞像是打翻的彩墨混在一起，一片一片晕出极好看的颜，那样亮，像是水晶冻子一样晶莹剔透。

那里之外才是她想去的地方。

察觉到有人远远地盯着自己看，江九衣警觉的看了过去，只见一座高楼栏杆上站着个人正遥遥的冲着她看。

绛紫的华服，领子上滚着银的花纹，江九衣只觉得那人格外的眼，只是一时半会儿竟想不起来，没多久，栏杆上又多出个柔美女子对着他说了些什么，那人才似笑非笑的又看了江九衣一眼，这才走了回去。

江九衣到底没想起那人是谁，索不想。她在长乐宫中住的久了，便出入自由，宫人除了迎面会叫她一声九姑娘，平时便很少和她有过接触。

她回到寝宫，在偌大的龙边缘坐着，目光却是下意识的看向了沈挂在一边的衣服。

她走了过去在那衣服上小心摸索着，果不其然，她在那衣服的腰带上发现了一只钥匙。

沈已经不止一次在衣服上留下钥匙了，江九衣知道他是故意的，也知道这钥匙正是关押容妃的所在，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她一直都没敢轻举妄动。

也许，沈是想试探她，也许，他是真的想让江九衣拿着这钥匙去见容妃。

她的手摸着那钥匙，来想去竟然下意识的将那钥匙拽了下来。钥匙冰凉凉的，江九衣却觉得握在手心里像是握住了一块烙铁一般。

她是怕沈的，经历了这么多次失败，每次都被他死死的踩在脚底，江九衣没有办法做到不怕。可是她又不能一味的软弱下去，毕竟她是活在夹缝之中，容若那边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脑海里不经意的想起那个长相与她颇为相似的女人，江九衣忍不住摇了摇头，赶走满脑子的胡乱绪。她是被人丢弃在井边的，她从小就是连父母都不愿意要的孩子，他们不要她，她又何必在意他们的生死存亡！

江九衣目光坚定的看了手中的钥匙一眼，随即走出门去。

地牢的位置她记得很清楚，外面有人把守。江九衣便在通往地牢的必经之上守株待兔，不过多时，天已暗，江九衣终于等到了一个送饭的宫女，轻易的截下她以后，江九衣换好了衣服，才学着宫女的样子用绣帕蒙了脸，挎着饭盒朝那地牢走了过去。

守卫的人连查看都没有做，直接便将地牢的大门打开，江九衣眉头微蹙，虽然知道有诈，但她还是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地牢里只有容妃一个犯人，用四面不透风的铁皮b围着，像是一只被埋在地下的铁匣子。此刻已至深秋，地牢里的光景自然熬人的紧。

铁牢之外并没有人看守，江九衣左右巡视了一番才将铁牢上的一个寸长宽的小门打开，用木勺敲了敲饭盒，里面立即传来了一阵稀里哗啦的铁链声，然后一只缺了口的木碗被递了出来。

江九衣用木勺打了两勺泔水一样的饭菜拍到那碗里，然后便见那碗被一双肮脏的看不出肤的手给抢了进去。

江九衣若无其事的收拾了饭盒，听到铁牢里面稀里哗啦的铁链声，她才提着饭盒走了出去，半晌她又慢慢的踱步走了回来，然后才将来的钥匙了门锁上。

了铁链，江九衣推开有些锈蚀的铁门，像是推开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一般，铁门咿呀响着的同时腐臭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即便江九衣蒙着面纱还是差点吐出来。

“你是谁？”

“沈那个杂种派你来的？”

她一连问了两句，江九衣却只将目光放在她身上打量。她身上着许多铁链，被固定在铁笼里根本就翅难飞。脸上的伤口早已结痂，一块一块粘连在一起的狰狞伤口让她看起来像是小人书里的恶鬼。

江九衣伸手拽开了面纱，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是你？”容妃嗤笑了一声，歪头鄙夷的看了她一眼：“那个杂种终于耗不住了，所以才打发你来吗？真是可笑，他还以为我老眼昏花会认不出你这个冒牌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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