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九衣猛地从沈夜肩上弹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那闻声进来的小姑娘。

原来沈夜叫她过来坐他身边根本就不是为自己着想，而是怜香惜玉的不想那细皮嫩肉的娇嫩姑娘冻坏了身子，这才让她让了座位。

忍不住想要冷笑，嫌她碍事便直接赶她出去便是，何必绕这些弯子？但虽是这般想，江九衣还是极有定力的忍住了，毕竟沈夜真的会把自己请出去在船头上吹冷风的。

那小姑娘看起来和江九衣差不多大，只不过她身上有的是江九衣不曾有过的天真与纯净，待人也很自来熟，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起来十分灵动。

当然这些优点落在江九衣的眼里，却只能引起她的嗤之以鼻，在她看来这女孩还不如白千城万分之一的美。

那小姑娘点头哈腰的对两人表示着感谢，然后坐在了江九衣方才坐过的位置上，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更是不知避嫌的在两个人身上打量来打量去。

江九衣有些厌烦的别过头去，直接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见此状况，小姑娘便有些拘谨的低下头来，这才看到自己身上湿漉漉的水渍在脚下汇聚成了一滩泥水。

她知这船上坐的都是眼睛里容不得脏东西的贵人，于是手指绞着湿漉漉的衣角，倒是欲盖弥彰的又挤出不少泥水来。

终于她坐不住了，红着一张脸仓惶的起身请示道：“我看我还是出去吧，不要打扰了两位贵人休息。”

江九衣冷眼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旁边沈夜却抬手在船舱里的小桌子上倒了一杯热水：“何必这样着急，先喝些热水暖暖身子吧。”

那唤做兰格儿的小姑娘在不高的船舱中半弓着身子，有些窘迫畏缩的看了江九衣一眼，最后还是承了沈夜的情接过那杯温热的茶水：“多谢公子。”

兰格儿重新坐回远处，手中捧着杯子，可是一双眼睛仍旧有些不安分的在江九衣身上扫了扫去。

江九衣心中本就夹带着一些无名火，此刻被她看的烦躁，便冷眼瞪过去：“你信不信我会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闻言兰格儿心中便咯噔一声，忙慌乱的低下头去，便连手中的茶杯都抖得不断溢出水来。

气氛正紧张到有些尴尬，这边沈夜却淡然处之的伸手揽过江九衣的肩头，像是平常爱侣一般亲昵：“今日里怎么这般大的脾气，莫要吓坏了小姑娘。”

江九衣转头和沈夜对视，但见他一脸玩味的笑容也在盯着自己，冷笑了一声她便沉声道：“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从小就不知道怎么照顾人，要是要我杀人我倒是能爽快点。”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好能让兰格儿听得清清楚楚，片刻便听到不大的船舱中弥漫着咯咯的牙齿打颤声。

江九衣瞥了她一眼，这才有些解气。

但那丫头明显是个胆子大的，或者可以换个词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落在江九衣眼里不过都是兰格儿仗着沈夜的庇佑，所以才敢一再触自己霉头。

兰格儿不知在搞什么名堂，低头动作颇大的在自己沾满泥水的包袱里翻找着什么东西。江九衣不以为意，沈夜却是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

片刻便听兰格儿兴奋的叫了一句：“找到了！”然后手中便多了一个黑乎乎的陶瓶子。

此瓶一出，船舱里立马弥漫了一股难闻的恶臭气息，江九衣和沈夜同时皱了眉头，慌忙闭气。

但见兰格儿没事人一样，看着两人明显不对的神色，还后知后觉的将那瓶子拔开了口，对着江九衣杵了过去。

江九衣也不含糊，伸手便用力打向了兰格儿的手腕，那黑漆漆的瓶子便划过一道弧线飞过了船舱砰的一声落入了江里。

与此同时，江九衣伸手便掐上了兰格儿的脖颈：“你想干什么？”

那兰格儿被人掐住命脉痛苦非常，只能徒劳的用手在江九衣手腕上扒拉着，可是一双眼睛却委屈而迷茫的看着一边不动声色的沈夜：“姐......姐姐，你做什么啊......我快......快憋死了......”

“放开她。”

江九衣看了沈夜一眼，手一松兰格儿立马便瘫在了地上，被她这么一震，小船又有些不稳的摇晃起来，江九衣只能再次坐好稳住身形。

此刻小船已经离岸边很远了，如此孤立无援，一叶扁舟的状况下，如果出现那么一两个不怀好意的人，还真是不妙呢。

沈夜却是云淡风轻，看向那兰格儿笑得如同春风拂面：“不知姑娘方才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怎得气息如此奇怪？”

兰格儿用手捂着脖子，仍旧畏惧江九衣，不过她已然察觉出沈夜才是管用的人，便也对江九衣不太在意，此刻听沈夜有询问的意思，便有控诉意味道：“兰格儿是看姐姐面色苍白，明显有晕船的迹象，那瓶药味道虽然臭了些，可那可是我们家货真价实的晕船药，百试百灵的，没想到就剩了那么最后一瓶倒是叫姐姐打到水里去了......”

江九衣却没有一丝愧疚，冷言冷语的反问道：“你又不晕船随身带什么晕船药，怕是药里掺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要将我二人放倒，你和这行船的老头子一唱一和的来谋财害命吧？”

“姐姐！”兰格儿的眼睛瞬间瞪大，一脸的不可置信加委屈：“这话可不能乱说，兰格儿真的是要去江对面看望重病的母亲的!”

江九衣才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只是看沈夜似乎愿意相信的样子，她便起身没好气的走了出去：“这里的味道实在太差，我出去透透气！”

她这边刚出来没多久，方在船头上站稳。里面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便听到那兰格儿张扬的笑出声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江九衣回头不甘心的回望了一眼，终究没再说什么。

那摇船的船家戴了一顶雨蓑，瞄见江九衣直直的站在船头，便冲她叫道：“姑娘，莫要站在船头，江上要起风了，小心将您单薄身子闪到江里！”

江九衣闻声倒是没有逞强，随便找了个地方便坐了下去。片刻，感觉到有几点冰凉落在身上，这才发现原来江上飘起了细雨。

望向远处，但见几点黑色的影子在暗色的天气下随波翻腾，江九衣淡然看着开口道：“船家不是说只有你一家船敢出海吗？可现在这江上怎么飘了这许多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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