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两个才刚刚进门，就瞅见沈春花和沈春云坐在灶房里。

灶房里的桌上点着一盏豆油灯，两个人坐在桌边。

手里，都端着一只碗，正咕噜噜大口喝着。

“花儿，云儿，你们喝啥呢？”孙氏问。

沈春花还在仰着头喝得津津有味，顾不上回答。

倒是沈春云放下碗，舔了下嘴角道：“鸡汤呢，淑霞姐姐给的！”

啥？

孙氏和沈春妮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孙氏一脸诧异，沈春妮却是心知肚明。

“淑霞姐铁定是过来看我哥的！”沈春妮对孙氏说道。

孙氏满面欣喜。

“淑霞姐呢？她人还在不？”沈春妮转而又问沈春云。

沈春云点头，指了下身后的灶房：“在哥哥屋里。”

“走，看看去！”孙氏道，抬脚就要往屋里去，被沈春妮拉住。

她朝孙氏笑着眨了眨眼：“咱这样贸贸然进去，指不定会吓到他们的。娘就在院子里等着，我先偷偷去瞅一眼。”

“也好！”

孙氏点头。

然后，沈春妮蹑手蹑脚往大壮那屋门处靠近了过去。

屋门虚掩着，她把眼睛贴到门缝的地方，往里瞅。

屋子里，也点着一盏豆大的灯火，哥哥大壮坐在床上，淑霞侧身坐在床边。

淑霞一手端着碗，另一手拿着勺子，正舀着鸡汤，一勺一勺的往大壮的嘴边送。

从沈春妮的角度，看不见淑霞的表情，却能瞅见哥哥那张涨得比猴子屁股还要红的脸。

每一次勺子送到嘴边，他都会非常的拘谨，但是，却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听话的张开了嘴……

这两人，有戏！

沈春妮心里乐开了花，捂着快要咧开的嘴悄无声息的退了回来。

“咋样？”孙氏压低声问。

“出来说。”沈春妮拽着孙氏转身出了灶房。

来到外面洒着月光的院子里，沈春妮把自己刚看到的，一五一十说给了孙氏听。

孙氏也是欢喜得合不拢嘴！

“这么说，你哥和淑霞，还真是不厌恶对方？”孙氏求证般的问。

沈春妮摇头：“何止是不厌恶，我看他们两个都喜欢上对方了呢！”

“谢天谢地，看来，这两孩子的事儿成了一半！”孙氏抚掌道：“妮儿啊，你说咱啥时候去淑霞家提亲啊？”

沈春妮想了下，问：“娘，我爹走了才刚刚一个月，还没出七七，我哥头上有重孝。这会子能提亲吗？”

孙氏也琢磨了下，道：“照着咱这一带的风俗，像咱家这样的情况，你哥倘若定亲了，那婚期就得在三个月内完成。不然，就得等到三年之后！娘这才问你，咱是不是打铁趁热赶着这热孝里面让他们把婚给成了？”

沈春妮咬着唇，思忖着。

哥哥今年十六岁，淑霞姐也十五岁，照着乡下的规矩他们都可以议亲了。

再拖三年，对于一对到了适婚年龄的男女来说，有些不妥。

“娘，提亲是可以提，只是，咱家这会子刚分出来，家徒四壁，我的豆腐买卖也才刚开始。我担心会委屈了淑霞姐。”沈春妮道。

她很喜欢淑霞姐，不想她受委屈。

但同时，她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哥哥。

哥哥是瘸子，村里的姑娘们，如里正家的小玲她们，在路上遇到哥哥，都不拿正眼瞧哥哥的。

沈春妮暗地里发誓，一定会挣很多的钱，给家里盖上大瓦房。

然后三媒六聘，吹吹打打把那个愿意嫁给哥哥的未来嫂子给风风光光迎娶进门，闪瞎那些人的眼！

她没想到哥哥的爱情来得这么快，家里才刚刚起步，手头的现钱，就四十六文……

“娘，咱一时拿不出那么多聘礼，刘瞎婆会不会不答应？”沈春妮又问。

对这个，孙氏心里也不是很有谱儿。

“站在刘瞎婆的角度，她铁定希望淑霞能嫁个好人家，嫁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孙氏叹息道。

“咱大壮……即便得了淑霞的喜欢，可要是过不去刘瞎婆那关，也是一个问题啊！”孙氏又道。

“娘，要不这样吧，提亲的事儿，咱先缓一缓。回头我先去套下淑霞姐那边的话风，还有刘瞎婆那边对这亲事的要求，咱去挪去借，也好有个方向不是？”沈春妮提议。

孙氏点点头：“成，那就先莫声张，顺便也再摸摸你哥的心思！”

娘两个主意打定，没过一会儿，大壮那屋的门就开了。

大壮送淑霞出屋子，刚好跟进屋子的孙氏和沈春妮兜面遇上。

大壮和淑霞的脸，同时红了。

“淑霞姐，你咋过来了呀？”沈春妮装作刚回来的样子，笑眯眯问。

淑霞朝孙氏唤了一声“婶子”，转而对沈春妮道：“下昼我家去宰了一只鸡，炖了好久，送过来给大壮哥补补身子。”

沈春妮连连点头，孙氏从旁道：“淑霞啊，多谢你还惦记着我家大壮，你真是有心啦……”

淑霞一听这话，脸又红到了耳后根，低下头来不好意思开口。

大壮瞅了眼淑霞，出声道：“娘，时候不早了，要说话你们改天白天再说就是了。我先送淑霞家去！”

“大壮哥，我自个行，不用送啊！”淑霞推脱。

孙氏和沈春妮都道：“一个女孩子家走夜路不好，让大壮望一段路吧！”

“可是，大壮哥身上还受着伤哩……”淑霞红着脸瞅了眼大壮，眼底都是心疼。

大壮嘿嘿一笑：“没啥没啥，我皮糙肉厚，在床上躺了一下昼也该起来活动下筋骨了！”

他们两个出了门，这边，孙氏和沈春妮开始伺弄夜饭。

大壮回来的时候，夜饭已经伺弄好了。

简单的红薯粥，再贴两个豆渣粑粑，一家人就这么糊弄了下。

夜饭后，天空上了云。

沉沉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天空黑压压一片。

看样子，老天爷晴好了一段时日，接下来要下雨了。

孙氏刚把沈春花和沈春云洗过脚送去床上睡觉，外面闷雷一阵接着一阵，跟车轮子在头顶碾压似的。

这样的天气，别人家估计吃过夜饭都早早钻了被窝。

可是沈春妮家小小的灶房里，孙氏，沈春妮，还有大壮还在忙着做豆腐。

沈春妮浸泡了两斤黄豆子，能做出十斤豆腐来。

切成大小适中的块数，刚好是二十块。

剩下的豆渣也有四五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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