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不收野鸡，她定会做出更好的野鸡来。

拿去跟他们证明，她的野鸡是有卖点的，只是他们肤浅不知道而已！

但是，闵岩毕竟是这件事的当事人，她也不便多干涉。

“妮儿，从今往后，我猎的所有野味，我都不会再往那家酒楼送了。”

闵岩的声音再次传来。

沈春妮愣了下，问：“你跟他们正式闹翻啦？”

“嗯。”闵岩点头：“从前，我感激在我最窘迫的时候收了我的狍子和獐子。所以我后面猎的东西都往他们那里送。”

“他们的价钱，一回一回的压，已经到了我无法忍耐的底线了！”

“没了张屠户，还吃带毛猪不成？”沈春妮道，“断了就断了呗，镇上酒楼又不止他们一家！”

两个人玉米饼，冷了的玉米饼很干燥，沈春妮随即从身侧拿出一只竹筒来。

这种竹筒，是在田地里干活时，用来装茶水的工具。

选取山里面那种粗壮的竹子，从中截下一截，把中间剖空，留着底座。

再做一个竹盖，盖在竹筒的上面，用来保温和防尘。

两侧拴着绳索，出门在外的时候，就把它挂在腰间，很是方便。

“岩娃子，喝口水。”

沈春妮把手里的竹筒递过去。

闵岩一直在琢磨着等会去瓦市卖卤鸡的事儿，接过递过来的水，想也没想就仰头咕噜了两口。

“还喝不？”沈春妮笑眯眯问。

闵岩摇头：“不喝了。”

“那我就不给你留了啊！”

她说着，揭开盖子，也仰着头喝了起来。

闵岩‘嗯’了一声，突然，他意识倒啥，猛地转过头来。

“妮儿，等……”

已经迟了，女娃儿已经喝了个水饱。

听到他的话，她看了眼手里空着的竹筒，一脸的无辜。

“我以为你不喝了，我就……”

闵岩愣了。

他要阻止的，不是这个好吗？

视线偷偷瞥了一眼竹筒，那个地方，是他刚喝过的。

脸颊腾地就红了。

他目光有点闪躲，不敢正视沈春妮的眼睛，闷声道：“我不渴，你喝了就喝了呗。”

“那你方才喊我做啥呢？”

沈春妮不解的问，吓得她差点把水呛到气管里去了呢。

“我想说那水冷了，你喝了肚子痛。”

他临时扯了个谎，扭过脸去，眼睛投向他处。

沈春妮却愣住了。

她看了下手里的竹筒，又瞅了眼闵岩的侧脸。

他剑眉微微皱着，挺挺的鼻梁下面，唇紧抿着。

一看，就是个不善言辞的木讷小子。

可是，这个木讷小子，竟然还晓得关心人？

还懂得提醒她，这水冷了喝了肚子会痛？

沈春妮像是发现了很有趣的事情似的。

这小子，面冷心热，不赖啊！

“岩娃子，你甭为我担心啦，莫看我瘦，可我是铁骨头呀，身体杠杠的！”

闵岩扭头，瞅了眼眼前女娃儿这副小身板，扯了扯嘴角。

沈春妮看不懂他的表情，她嘻嘻一笑，收了竹筒站起身，“走吧，咱去瓦市，抢占个好角落！”

每人花了两文钱才让进的瓦市。

一番找寻，逮住了个角落安顿下来。

刚安顿好，沈春妮就清了清嗓子，开始招呼起左右两边来来往往的人。

“沈家豆腐咯，刚出锅的沈家豆腐，全望海县仅此一家……”

“又嫩又滑的豆腐，两文钱一块，两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两文钱，你买不了上当……”

“大娘，来块豆腐呗？家去跟鸡蛋一块煎着，小孩儿可爱吃了，还老长个头哩……”

“……”

“哟，这小姑娘我认得，前几日寒衣节也来卖豆腐了，那豆腐我买了，家去小孩都爱吃哩！这两天还吵着要，你可算来了！”

人群中一个挎着篮子的年轻妇人欣喜道。

“快快快，给我来两块！”

很快，沈春妮的豆腐买卖就开张了。

二斤黄豆，做了十来斤豆腐，切成方方正正二十块整。

不大一会儿，就被卖了个一空。

两文钱一块，四十文钱揣进了口兜里，沈春妮乐得嘴巴都合不拢。

“呀，卖完了呀？小姑娘，你明个还来不？”

又有一个妇人过来，瞅着那空了的木桶，一脸的失望。

“婶子，我明个还来呢。”

“好好，那明个一定给我留两块！”

送走了妇人，沈春妮把钱收好，这才想起跟他一道过来的闵岩。

方才她就提议，让他把卤鸡拿过来，她一并卖。

可闵岩死活不肯，说要自己摆着卖。

沈春妮琢磨了下，他既决定跟酒楼那边断掉，那早晚得自个来瓦市摆摊。

他要尝试一下也好。

这会子她卖完了豆腐，朝他那边瞅过去。

只见他蹲在那里，耷拉着脑袋。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摆在身前簸箕里的几只卤鸡。

遇到有人经过，来瞅一眼，他就仰起头来，也瞅来人一眼。

来人不问，他也不啃声。

来人若问，对话内容便是如下：

“小子，这是啥呀？”来人指着卤鸡问。

“卤鸡。”

“熟的？”

“嗯！”

“咋卖？”

“二十五文一只。”

“贵了。”

“不贵……”

“能便宜些不？”

“你说个价吧！”闵岩道。

来人伸出手来比划了下：“十五文，咋样？”

闵岩皱了下眉头，随即摇头：“不卖！”

“切！”来人甩了下袖子，转身走了。

闵岩抬头盯着那人的背影，瞅了一眼，也收回了视线。

他再一次埋下头，蹲在那里，皱紧了眉头。

沈春妮见状，暗暗摇了摇头。

她走过去，俯身拍了下他的肩膀。

闵岩抬起头来，看见是她，眨了眨眼。

“妮儿，你咋跑过来了？”

两个人的摊位中间，还隔着一个卖菜的老妇人。

沈春妮道：“我那边卖完了，就过来啦！”

卖完了？

闵岩讶了下，随即站起身，这才发现沈春妮手里拎着一只木桶。

木桶空了，豆腐果真卖得一块不剩！

“妮儿，你好厉害！”他由衷的赞了句。

再扭头瞅了眼自己摊位上的四只卤鸡，脸顿时耷拉了下来。

沈春妮拍了拍他的手臂，“别气馁，咱做买卖的人，可不得拉着一张苦瓜脸，得笑！”

“我笑不出来。”

“笑其实很简单的，心里想着一些让你愉悦的事情，然后把嘴角朝两边扯。瞧，就像我这样……”

沈春妮示范给闵岩看。

示范了好几遍儿，他还是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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