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许韵，一进门，就感觉家里冷清的可怕，奶奶不在家，妈妈也不在家，放下书包，洗了洗手，就用高压锅做上饭，然后摊开课本，静下心开始复习。

一直到天快黑了，苗淑凤和许桠回来了，身后跟着满脸憔悴，眼泡皮肿的奶奶。

苗淑凤一进门，就坐在沙发，无声的悲泣，许桠更是神情恍惚，从口袋里拿起烟，就点了一根，靠在门边沉闷的抽着烟。

“爸，妈，奶奶，饭我做好了。”

奶奶刚要应一句嗳，苗淑凤就像点燃的炮仗，睁开疲惫的双眼，就低吼道：“还吃什么吃，家里都要死人了，那里还有胃口吃饭。”

许韵吸了口气，知道妈妈这是心情不好，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出，所以才冲她吼。

奶奶赶紧打起精神，呢喃的道：“韵儿懂事了，你妈心情不好，你陪奶奶去做饭吧。”

许韵没说话，点了点头，赶紧收拾起课书，就跟着奶奶去了后面厨房。

看着奶奶一边洗着大白菜，一边抹眼泪花，许韵就知道，奶奶肯定去过派出所了。

“奶奶，哥哥那边怎么样了？”

“你哥傻啊，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讲哥们义气，说他是主谋，韵啊，你说，你哥他……会不会？”奶奶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咽的让人心疼。

许韵咬了咬唇，一愁莫展的切着菜。

她能做什么呢？

她现在才十四，要人脉没有人脉，要钱没有钱，自已还是米虫，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帮着妈妈做些家务，减轻一下他们的负担。

至于大哥许棠，她是真帮不上忙了。

“奶奶，不会的，大哥他没成年，肯定不会判死刑。”

“就算不是死刑，也要坐十几年牢啊，奶奶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看到他出来了。”越想越伤心。

“奶奶，别哭了，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许韵咬牙。

人伤心起来，越劝那是越伤心，看着奶奶眼泪拼命的落，她这心里也揪的难受，好不容易做好简单的两菜一汤，堂屋里，就传来苗淑凤和许桠吵架的声音。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那么多人不嫁，偏偏嫁了你，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学校呆着，儿子你管了多少？他走到今天，都是你害的，许桠，你不是人！”

“你瞎了眼，我也瞎了眼，上次我就告诉过你，许棠现在正在叛逆期，你得多花时间陪着他，你倒好，天天晚上去打麻将，你还有脸说我不是人？”

“我花时间陪着，那他也要让我陪啊，我陪得住吗？那是儿子，不是女儿，上个月，我把他关在屋里，他从二楼跳下来，跑了出去，你知道我多无力吗？你看看别人家里，谁不是儿子归父亲管，你还把责任推到我头上，许桠，我真的恨你。”

“行了，我们不要在这里吵好不好，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再追究责任没有用，说那么多废话，还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拉他一把。”

“你现在想到拉他了？你明知道他现在正是叛逆期，你怎么不拉？他现在站了起来比我还高，捏起拳头比我还有力，我打，不敢打，骂，他又跑，你让我怎么管？”

苗淑凤边哭边咆哮，想到许桠怪她的那些话，她的心都凉透了。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没用了，我承认我有错，但错不全在我，为了这个家，我也在付出，不上班，那来的钱养活他们。”

苗淑凤并不是蛮横无理的人，听许桠低头，就不再反驳，而是大滴大滴的眼泪哗哗的落，心里凉成了冰窖。

许桠用力的把烟头丢在地上，拿脚尖踩扁，无力的抱住头，沙哑的道：“真是个蠢东西，居然大包大揽，他可曾想过，我们这些做父母的感受？凤啊，我是真想冲进去，狠狠的打他一顿。”

“打，你就知道打，这么多年了，你就想不想办法调回城里来，你要是天天在家，儿子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许桠痛苦的捏紧了拳头，沉闷的很久。

奶奶拉着许韵的手，蠕着唇不知道要说什么，活到她这个岁数，她知道，人活着都很苦，尤其是三十多岁的时候，正是上有老，下有小，过的最为艰辛的时候啊。

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需要一个发泄点，将心里的苦，都发出来，不然憋在心里，才会憋出病来。

“韵啊，你先去吃，吃完就上楼看书吧，啊！”

许韵看着布满阴云的气氛，知道自已有心也无力，默默的点了点头，就准备走。

就在这时，苗淑凤说道：“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想办法拿钱拉他一把。”

“邓家要十万块，我们家那来那么多钱。”

十万！

还真是狮子开大口，要知道，在98年这会，家里有一万块存款的，都可以称之为万元户，在众人面前，那是很了不起的事。

“借吧，我想办法跟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她们借一借。”

“再借，也借不到这么多啊。”

“能借多少是多少，你明天再去邓家说说，尽量私了吧，这钱看看，能不能再少点。”

苗淑凤脸青鼻青的咬紧牙，想到再去邓家受气，心里就呕的想吐血。

这一辈子，她都没有这样低三下四的求过人，更何况她还是堂堂的小学校长，让别人看到，她为了儿子，如此作溅自已，不但要陪钱，还要说尽说话，受尽辱骂，心里就更苦了，眼泪止也止不住的流。

“我不去，要去你去，你是不知道，他们骂的有多难听，我这辈子都没受过那样的气。”

“再受气，咱们也得受着，谁叫那蠢东西，打死了人家的儿子，将心比心，如果换成是我们，也会骂人骂的很难听，这种事，你们女人更好出面。”许桠感觉自已，真是一天愁白了发，声音苍老沙哑的吓人。

苗淑凤知道许桠说的是实话，陪礼这种事，女人是好出面一些，至少死者家属，不会打女人，但许桠去了，就保不齐了，这个时候，家里不能再添乱，更不能再倒下一个，就算要借钱，还需要许桠出面去跟亲戚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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