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捧杀

作品:《立于皇穹之下

这一场闹剧荒唐又可笑,布局之人的筹谋真是漏洞百出。

“是啊,查证。敢问崔司戈,伤人的是羌族人还是邱司马的人?”

“自然是那邱司马干的好事!”

“是吗?”端木渊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份书信“本王在玄州恰好有药草生意,于是便派人去查了那些已死商贾的尸首。信上所言,这些尸首上的伤口宽过五寸,长过七寸,敢问司戈这是什么兵器所伤?”

“这……这小人怎知道?”崔洪瞪大着眼睛问。

“你不知?好,那敢问程老将军这是什么兵器?”端木渊看向程石清道。

“是羌族人用的弯刀,我们封丘人身量不比羌族人那般高大,用的大多是长剑或是短刀,而这种长刀也只有羌族人才能挥舞自如。”程石清说。

“这……”崔洪急了眼,“这又能说明什么?”

“本王刚才问,伤人的羌族人还是邱司马的人,司戈说的可是邱司马。”

“一个从八品的小官拿来的这么大胆子,敢在天子面前撒谎,欺君罔上该当何罪!”端木嗣说。

端木渊说完话便一直瞧着端木秉煜,身旁之人已经满头是汗。

“大胆!王成和你是糊涂了吗,这种人的话你都信!”端木佑明面骂着王成和,心里却是对端木渊起了疑心。

“陛下恕罪,微臣也是被诓骗了呀,微臣与那玄州司马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于他呀!”王成和说着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明察!”

“欺君罔上的罪崔司戈担待不起,还是将那幕后主使之人交代了吧。”白沐辰说。

端木秉煜的脸色越发难看,端木渊确幸这荒唐事是这小子惹出来的,不为旁的,便是为了钱这个字。端木渊暗自叹息,自己是低估了端木秉煜的贪念了:“还能是谁,自然是那西护节防使了,他与邱泽州有仇也不是一两日了。”端木渊说。

“殿下倒是清楚的很。”冯季宇所言亦是端木渊心里所想。

“皇兄大可派钦差去查,一问便知。”端木渊诚恳地说。

端木秉煜领了端木渊的心意,这位七叔在关键时刻还是帮了自己一把,方才的一言一语当真是汗湿衣襟。

“查。”端木佑说。

端木渊看着地上的崔洪道:“你自己去大理寺把话都说清楚,说明白了才能保全自己,明白吗?来人拖走!”端木渊话音刚落,崔洪便被人拖了出去。一句想明白了再说便足以要了崔洪的性命。

“启奏陛下,此事邱泽州那儿还没查清楚,这瘟马到底是怎么来的还没个交代呢?”曹轩道。

“此事邱泽州也有失察之处,钦差一并查明。”端木佑指着曹轩道,“刑部派个人去。”

“是微臣领命。”

“陛下,此事皆应边塞互商未有官家制约所致,因此微臣建议,两国可以建官市,所有买卖交易都有官家插手,想来以后此等情形必然不会再犯。”白沐辰说。

“是啊,白将军这个主意好啊。”殿内又有人开始附和起来。

“皇兄,白将军说的对,日后有两国的官家干预,必定能让互商更加有序。”端木嗣说。

“此事交由何人来办?”

“启奏陛下,微臣举荐燕王殿下督办此事。”

“我?”端木以煦指着自己鼻子大惊失色,“白将军说的是我?”

“正是,燕王殿下做事细致,又是陛下三位皇子中唯一的一位亲王,由燕王出面督办官市正是更合适不过的了。”

白家从不偏颇任何一位皇子,白沐辰今日是怎么了?端木嗣看着白沐辰,千百个疑问徘徊在脑海里。白沐辰亦是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让有心之人看出不少“端倪”可这差事若是交到旁人手里,今日这闹剧怕是要真的了。

“皇兄,由以煦的身份出面处理此事,于羌族而言这是绝对的诚意。”端木渊说。

“此事便交由燕王去办。等太皇太后的寿辰一过,你便动身前往边塞。”

“多谢父皇!”端木以煦乐的合不拢嘴,这差事办成了,他这燕王殿下在这朝中也算是站稳了脚跟,再也不用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过日子了。

这上乾殿内有人嫉妒的眼红,有人则是想看眼红之人的丑态,还有故作聪明的人则是以为自己算是抓这些圣意的蛛丝马迹了,而白沐辰的视线始终为离开过端木渊。

“阿辰,你走路看路!”端木嗣忽然拽着白沐辰的胳膊说。

白沐辰回过神来,自己差点撞在了长街的宫灯之上:“多谢。”

“你说什么?”

“多谢,怎么了?”

“你……”端木嗣这个缺心眼的,若是较真起来也是个细致上心的,白沐辰说话的口气与自己生分了不少,端木嗣摇了摇头笑道,“没事。”

“睿王殿下!陛下让您回去一次。”身后传来伯庸的声音,白沐辰看见端木渊被请了回去。伯庸鲜少会做这些差事,若不是有什么大事端木佑是不会派伯庸出来请人的。

端木渊回头朝着白沐辰微微浅笑,这般笑容白沐辰竟读出了诀别之意。

“阿辰,师傅还在侯府等着我们呢。阿辰!”

“什么?”白沐辰再回头时,端木渊早就跟着伯庸走远了。

“师傅今日下厨,做了好吃的等着我我们几个聚一聚。”端木嗣朝着白沐辰的视线看去,“皇兄怕是有话和七哥说吧。”

“也对。”白沐辰心里惴惴不安,好端端的怎么又被请了回去,那笑意又是怎么回事。白沐辰越想越是心惊肉跳。

冉哲是个只会吃不会干活的,膳食还没上桌他便悄悄的在厨房偷吃了好几口。钟远之拿着筷子敲在冉哲手上:“指望不上你能帮忙。”

“我这也不会啊。”

“不会还不知道收敛。”钟远之没好气地说。

“阿辰不也不会下厨嘛,你怎么不说他?”冉哲揣着手指着坐在一旁发愣的白沐辰说。

“阿辰也不像你这般馋嘴啊。”

“得得得,我就是不如阿辰,你眼里心里就是阿辰比我好上千倍百倍。”

“你,无理取闹。”

“冉哲你又欺负远之了是不是。”程石清和端木嗣一前一后地端着菜碟进来,“远之可是很少发脾气的。”

“哪里啊,明明就是钟木头说不过我。”

白沐辰接过程石清手里的菜碟,也全然没听见几人在说什么。冉哲拉着白沐辰的衣袖说:“阿辰你一直在边上,你给我评评理,是不是木头先说的我!”

“我……我没听见。”白沐辰说。

“连你也向着这根木头,不得了不得了了,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我啊!”冉哲一脸无辜地撒娇。

“我当真是没留神。”白沐辰轻叹口气说。

端木嗣蹙着眉,自那日在白府灵堂见过白沐辰,她便是这般,脸上没有半分笑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端木嗣也不知如何宽慰白沐辰,只能把人都找来,在侯府好好热闹上一番,也盼着白沐辰能早日展露笑颜。

“吃饭,吃饭。”程石清说。

冉哲吵着闹着要喝酒,没几杯就闹了起来。白沐辰的心思也不在这饭桌之间,拿着酒盏没喝上几口。

“辰儿,可是今日的膳食不和你的胃口?”程石清问。

“没有,师傅的手艺自然是好的没话说,怎会不好。”

“就是嘛……师傅做的菜怎么会不好吃!”冉哲发着酒疯边跳边说。

“这小子,拖下去拖下去。”程石清挥了挥手,钟远之和端木嗣一左一右地架起冉哲,将人拖了出去,“这孩子明明是你们几个之中最大的,心性却是最小的,净是做些不着调的事,阿奇十七八岁的时候便已十分稳重了。”程石清说完叹了口气,“可惜了。”

“生老病死是常事,师傅这不是还有我们吗?”白沐辰笑着说。

程石清看着心疼:“以前便觉得你这孩子喜欢什么事都在心里,平日里以笑示人,私底下不知是多少牙打碎了往肚里咽。为师就不该让你们几个回来。”

“不管当时辰儿有没有回来都改变不了眼下的情形。”在这京都城里,白沐辰也只能在程石清跟前说几句放心的真话了,“这与师傅无关,不管是大哥还是辰儿,我们皆是白氏后人,更是旁人眼里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巴不得我们白家一个不留才好。”白沐辰终究是说出了这番话。

“你本该是相府家无忧无虑的小姐才是,竟不曾想老天捉弄人,非要将你扯进这朝廷里。”

白沐辰抬起头蹙着眉问:“师傅……一直都知道?”

“为师与你爹爹年轻时是挚友,他的事我怎会不知?”白沐辰的眉眼之间与白沐奇极其相似,程石清一前一后看着两个孩子被这朝堂里的诡谲吞噬,一个死一个伤,“明日为师变向陛下请旨带你们几个回边塞,远离这是非之地。”

“师傅……辰儿回不去了。”白沐辰望着院内错落丛生的花草道,“大漠干净,天蓝沙净容不下半分腌臜,不像这京都城,好的不好的混在一起,在这城里待久了,这鞋袜上多多少少沾了泥。”白沐辰笑着笑着便哭了,伏在程石清的膝上,哭的像个孩子。从前,不管程石清如何打骂惩处,白沐辰都不会落半滴眼泪,十几年来这也是程石清第一次见白沐辰伤心的样子。

“你可想清楚了?当真不回去了?”

白沐辰满满起身,擦干眼泪道:“想清楚了,辰儿不能留下爹爹一人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京都城里。”

“你不走,我也不走了!”端木嗣不知何时站在了屋子门口。端木嗣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跪在程石清面前,“师傅,徒儿不孝,徒儿不能与阿辰分开。”说着端木嗣便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你们二人之间的事,为师明白。阿辰一个人留在京都城里,你可要好生照料她,明白吗?”程石清笑着说。

“明白,嗣儿知道,嗣儿定会好好守着阿辰,不让师傅的得意门生受半点委屈。”

白沐辰转过头看着端木嗣的眉眼,心里是百般不愿他也留在这京都城里的,白沐辰今后要行之事,皆显这人间丑恶态,人性险恶。

闷热的后殿内,端木渊已经足足跪了四个时辰,腿脚早就麻了个彻底,脸色也如薄纸一般难看。端木渊知道无端被叫回来定然是没有什么好事。自端木渊被唤来开始,便跪在这硬冷的地板上,身旁站着宫婢宫人,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端木渊看。天子的意思便是让他在这先想个清楚,自己为何会跪在此处。

殿内总算是有了动静,端木渊摇摇晃晃地朝端木佑行礼:“臣弟见……见过皇兄。”

“起来吧。”

端木渊满满支起左腿,还没吃力便摔了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四下里传来细碎的笑声,端木渊勉强撑起身子,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些。端木佑示意伯庸递上茶水:“喝点茶。”

“多谢皇兄。”端木渊连拿着茶盏的力气都没有了,若不是伯庸将茶盏递到端木渊手里,怕是又要惹来四方的笑声。

“殿下,您起吧。”伯庸接下茶盏,硬撑着端木渊站了起来。

“知道为什么罚你跪吗?”

端木渊眼前一片苍白,勉强能看清四下里的事物,站定之后,端木渊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要辩解的?”端木佑对于端木渊出手相帮白沐辰一事极为不满,“你这查访到时候及时,还有那药材生意,朕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一些不入流的小生意,不赚什么钱,就是……补贴府上的家用……”端木渊扶着额头说。

“哼……你这心性真是一点都没变,自打小时候起便,没人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皇兄可否屏退旁人?”

伯庸领了端木佑的眼神,挥手道:“全部下去!”殿内宫婢公认纷纷散去,端木渊着实支撑不住,从伯庸的手里摔到了地上,“诶哟,殿下……殿下……陛下您瞧这……”

端木佑满满走近蹲下,端木渊握着端木佑的膝头逐渐爬起来:“皇兄可知捧杀……”

“捧杀?”端木佑忽然明白了端木渊的所作所为,“捧白家?”

“皇兄明白的,封丘江山只能姓端木,旁人无论是,都不行……”端木渊靠近端木佑道,“臣弟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皇室,都是为了皇兄啊!”

“所以呢……”

“臣弟只能靠这法子靠近白沐辰,皇兄明鉴……”端木渊说的言辞恳切,花尽所有力气都只想在端木佑面前证明自己,“一唱一和,是可以为虎作伥的,这世间哪有牢不可破的盟契,更哪有不可善罢甘休的仇敌,皇兄可明白?”

伯庸瞧着端木渊愈发不好的脸色道:“陛下……这……不如等殿下修养好了,陛下再传人来问话?”

端木佑搀扶起端木渊,对伯庸说道:“送回王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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