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投其所好

作品:《立于皇穹之下

关晏心中默念,孩子终究是孩子。望着那燕王府的匾额,关晏心中由生出一个疑问,当真就是这三皇子还不如一个庶子吗?

“去醉仙居。”端木明初朝着车外的车夫怒吼道。

关晏本想着回家听曲,没成想酒过了几旬,端木明初还没有放自己回府的意思。关晏挑眉摇头叹息,家中还有娇人在候,当真是不想在外多留片刻。

“你叹什么气!”端木明初正巧在气头上,这时候谁招惹他都没好果子吃,“可是你也瞧不起我?”

“不敢,不敢,微臣是什么身份啊,自己都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哪里敢看不起三皇子啊。”关晏连忙陪着笑脸,“其实……三皇子不用这般愤愤不平的,三皇子除了冯大人,也许可以去白家试试。”

“白家,哼,怎么可能。白荣和李文鹤本就交好,这李媛的夫君,白家怎会不支持,你尽出些馊主意。”

“微臣对这局势到是有另外一番见解,不知三皇子愿意不愿听。”关晏故意卖了个关子。

“说。”

“其实啊,一个有意一个无心啊,燕王与冯家积怨已久,怎会那么轻松的就答应冯大人的盛情邀约啊。”

“那又如何,我那舅父第一个想到的终究不是我,更何况舅舅不是个会碰运气的人,若是没有些许把握,他为何要去捧二哥的臭脚!”少年说着,捏碎了手中的酒盏,酒水沾湿了衣袖,“你若是都是这些废话,那就不必再说了。”

“诶……三皇子且听微臣说完嘛。”关晏拿了块帕子递给端木明初,“三皇子既清楚冯大人是什么样的人,那这事差不多不也就那回事了嘛,若是眼下这局势放在数月前,那么白家不一定会出手相助,若是如今那可就不一定,但凡是能打压冯家的法子,那位白将军都会一试。”关晏的一句话将端木明初的理智拉了回来,“三皇子可别忘了,大皇子落到今日自戕的地步,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啊。”关晏掸开衣袖上的灰尘说,“微臣没有十足的把握三皇子会得到白将军的支持,但是三皇子得试试这条路。”

“我该怎么做?”

“投其所好。三皇子毕竟是救过白府小少爷的,就凭这点,白将军也不会拒三皇子于千里之外的。”

白沐霖自打从二夫人过世后便不太爱说话,几乎每夜都是梦魇,白沐辰最常见着的便是这个孩子坐在院子里发呆,稍稍有人碰他一下,白沐霖便吓得直打哆嗦。日子久了,白沐辰只能看着自己的弟弟日渐消瘦,却无能为力。

“小姐,今日我带小少爷去医馆好不好。”红烛替白沐辰束了发,“难得空闲,您就在家休息一日,可好?”

“不行,我今日不见着那大夫我着实不放心,这都多少时日了,怎么霖儿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白沐辰看着坐在别院台阶上的白沐霖说。

“小姐,自打二夫人过世,小少爷就挪来了别院住,许是日子还短见不到成效,可那替小少爷诊疾的大夫可是京都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夫了。莫不如您去求求陛下,看能不能寻个太医给看看?”

“荒唐,太医伺候的天家,那里是臣子能瞧病的!”白沐辰的语气忽然严厉起来,红烛陪着白沐辰这么多年,从未见她这般说话。

瞒得过旁人,瞒不过红烛。清辉寺家变之后,白沐霖傻了,白沐辰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眉宇间蹙着时候多了,也比从前更凌厉了。红烛被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双手停在半空,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白沐辰转身拉住了红烛:“我不是故意凶你的。”白沐辰皱着眉笑了起来,红烛辨的清,白沐辰笑的时候也和从前差了许多。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红烛不是害怕现在的样子,而是看见她如今这般委屈求全的模样,心中像是千刀万剐一样。

“你说什么胡话啊.……”白沐辰抚摸着红烛的鬓角说。

红烛握着白沐辰的手,蹲在她的膝前:“小姐,您瞒不过红烛的。是红烛口无遮拦,说错了话,以前红烛惹小姐生气,小姐该罚罚该骂骂,从未如此……”

白沐辰不敢了,白沐辰不敢再失去身边任何一个人了:“是我脾气不好,吓着你了。”白沐辰摸着红烛的发髻道,“红烛,你的婚事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白沐辰不愿红烛离开自己,可是如今自己的身边的人之中,也只有红烛能全身而退了。

“不考虑!”红烛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嫁,小姐没了我当真能行吗?您明明就不行的,这炼狱一般的京都城,小姐一个人怎么熬得住!小姐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说着红烛抱紧了白沐辰的小腿,“我不管,无论小姐怎么赶,我都不会走的。小姐不必再说我一定要嫁人的话,小姐能把我嫁出去,我就能自己跑回来。红烛啊,就是一块牛皮糖,黏着小姐就不松手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姑娘。”白沐辰说着,眼眶红了起来,“放着有钱人家的少夫人不做,硬是要伺候人。这天底下……”白沐辰心中的抱怨微愠到了眼眶里,便成了泪水,炙热的温度落下,停留在手背上。

“该试的法子都试了,小少爷这病啊,怕是喝再多的药也好不了。”医馆里的大夫大多都是这个意思。

白沐辰上前握住一位老大夫的手腕说:“先生,求您了想想法子。我弟弟才十一岁,若是如此,以后岂不是与痴傻之人相差无几?”

“白大人啊,令弟这么小的年纪便亲眼瞧着自己的母亲……没被吓成痴傻便不错了。”

“先生,您再瞧一眼可好?”说着白沐辰便朝着那大夫跪了下来。

“少爷,您起来啊!”红烛拉着白沐辰臂膀,“少爷使不得啊!”

“是啊,白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啊。”大夫扶起白沐辰,“我是民,您是官,着实受不起大人这一拜啊,白府二夫人生前待我们医馆不薄,我们但凡是有法子不会这么说的啊。”大夫说着便是叹了一口气,“好好的一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谢谢大夫。”白沐辰扶起白沐霖,朝着大夫致谢,随后便带着白沐霖上了车。红烛整理着白沐霖的衣衫,从车内探出脑袋来说:“少爷,不如我们换家医馆看看?一家医馆不成,其余的地方说不定就成了呢,少爷在军中认识那么多杏林高手,总是有办法的。”红烛想尽了法子安慰白沐辰。

“小傻瓜,军医都是医外伤的。霖儿这般的病症,再好的军医也看不了。”白沐辰说着,上了马。

“那我们去寻游方大夫看看,民间高手说不定就有偏方能治小少爷的病!”

“也行。”白沐辰指着远处说,“去城北的坊街看看。”

“好!”说完,红烛进了车内,抱着白沐霖放在自己身边。

城北的坊街很少能见到缎纹锦绣的车驾。白沐辰骑着高马四处瞧着,隔着很远便看见有街口支着一个小亭,亭外挂着块白色的招牌,上面写着,“悬壶济世。”

“云遏?”白沐辰看见那亭子外一个年轻人正扶着老妇人排着队,年轻人是云遏,老妇人是她的母亲。白沐辰环顾四周,不知觉的已经走到了安远巷附近了。

白府的马车很显眼,偌大的车身占了大半个车道,白沐辰下了马,令车夫将马车赶到一旁的巷子里候着。白沐霖坐在马背上,红烛和自己则是一前一后的走在两侧。

“少爷,那个亭子那里那么多人排队,是不是那大夫特别厉害。”红烛探着脑袋说。

云遏的余光内看见了坐在高马上的白沐霖,仔细瞧着,白沐辰果然在一旁:“四少爷!”云遏扶着自己的母亲上前说。

“你谁?”红烛插着腰拦在白沐辰面前,“你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

“红烛,不得无礼……这是……”白沐辰一时不知该如何向红烛介绍云遏,“这是三哥在存清学堂的舍友,云遏。”

“哦!”红烛听了立刻退后一步,“云公子,失礼了。”

“这是我屋里的小丫鬟,红烛。”

“红烛姑娘。”

云遏的母亲看见白沐辰便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声音沙哑地发出几声低鸣,云遏见状也跪了下来。白沐辰这才意识到,原来云遏的母亲也同那皇庄里的婢子一样,被割了舌头。

“少……少爷!”红烛吓了一跳,躲在白沐辰身后,“这……”

“起来吧。”白沐辰扶起二人。

“对不起,红烛姑娘,我母亲吓到你了。”

红烛连忙摇着头:“是我自己没见过市面,夫人冒犯了。”

“几位若是瞧病的,就去后面排队!别挡着帮人看诊。”众人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小个子的少年,横眉瞪眼,穿着简朴的衣裳,不管来者是谁,皆是一番不客气的态度,“我家先生很忙的,你们到底看不看病?”

“小先生,请问……前面那位是何方神圣?”白沐辰问。

“我家先生,青帆青先生。”这小先生趾高气昂一脸得意地说,“我家先生原先可是皇城里的御医,你们能遇上我家先生,算是你们的福气了。”少年指了指一旁队伍的末尾,“你们排好了,我家先生不喜欢旁人乱插队,就算你们是有钱人也不行,我家先生都是一视同仁的。”

红烛的小暴脾气一起来,差点撕了那少年的嘴,白沐辰拦住了红烛:“好,我们必然不会给先生添麻烦。”

云遏的母亲常年关在皇庄这种又湿又冷的地方,十几年下来,膝盖骨攒了湿气,一到了下雨的时候便疼的站不起来。听坊街上的人说,这位青帆大夫在这一带很是有名,看诊求医不用花重金,能给多少是多少,若是穷苦人家的来求医,这位青帆大夫非但分文不取,还会倒贴给病患药材钱。

宫中御医,这名号可不是能胡乱说的。白沐辰初见此人倒是有几分非池中之物的样子,看诊不收重金,还会给病患药材钱。青帆身着青色大氅,显然是件搓洗了多年的旧衣裳。青丝半结,一条青色的发带垂在肩上。浑身上下泛着淡淡的药香味,那人一开口便是:“这病能治,就看公子舍不舍得小少爷了。”

“先生若是能治好了我弟弟,先生要什么都可以。”

“要是我说,我要你的命呢?你给吗?”青帆大笑着说,“年轻人,可别胡乱夸下海口哟。”

“不是海口,但凡在下有的,先生尽管拿去。”

青帆打量着白沐辰。从衣着装饰来看是个有钱人,心里默念着,怕又是个有钱的纨绔子弟吧:“行。”

“敢问先生,在下弟弟的病如何治?”

“其实也不难,心病心药医,我小少爷这是受了刺激才会如此,你只要寻个法子让他多想想自己所受的刺激,以毒攻毒,日子久了就好了。”

让白沐霖不断回忆自己母亲死时的样子,白沐辰怎么忍心:“先生这是什么道理?哪有你这么治病的。”白沐辰怒不可遏,拍着桌子便站了起来。白沐霖被吓了一哆嗦,跑到一旁角落里躲了起来。

“小少爷,没事的,没事的。”红烛上前,抱住了白沐霖。

青帆挑眉看了一眼桌上被白沐辰一掌震起的黑墨,洋洋洒洒的落在白纸上:“我就说,你舍不得。”

“江湖郎中,学艺不精,还敢出来招摇撞骗!”红烛说。

“你说谁呢!”少年指着红烛的鼻子骂道,“有钱人家的婢子说话就是不一样啊,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你真当这京都城里半点王法都没了不成?”

“治病的法子不止一种。”青帆挥了挥手,示意那少年赶人,“竹子,送客。”

“是,先生。”青帆所谓的送客,就是拿着一个臂膀粗的木棍赶人。白沐辰在集市之中不能与百姓动手,被那名唤竹子的少年,赶的连连后退。

“四少爷,青帆大夫就是这脾气,街坊邻居的都知道。”云遏说。

云遏的母亲指着巷子,一个劲儿的拽白沐辰,又比划着吃饭的动作,云遏笑着说:“我娘是想让四少爷去家里坐坐,她想给您做顿饭。”云遏说着笑了起来,“说来这宅子也您让我们母子二人落脚的,现下到是喧宾夺主了。”

白沐霖松开了红烛的手,也拉着白沐辰往那宅子方向去。白沐辰被拖动了步子,跟着白沐霖往前走着。

安远巷的宅子,白沐霖只来过一次,便记得住来去的路。有一年回京述职,白沐辰拿着自己攒了好几年军饷,一回城便在城里买了这宅子,原本是想让二夫人和白沐霖搬出来住的,免得在白府受那等闲气,没想到二夫人说什么都不肯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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