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迟经常失魂落魄的样子。校长建议他把长发剪短，剃去胡须。

校长哪里知道胡迟和他的学生早有约定，在彼此离别的日子里，胡迟就要留发蓄胡。胡迟说明之后，校长也只好无可奈何地看着他颓废下去。

这不是颓废，这至少是坚守。

胡迟不知道怎么给校长讲。高中的校长不比初中那个校长什么都相信胡迟。胡迟只好多做解释。

胡迟每天上课，看到讲台旁没有了陈宸的课桌，他派人搬了一个。只是那个桌子空着。他上课间隙走过去坐一坐。他总是回想初中的时候，那个三年，是多么的快，仅仅一瞬间，他们的学生就和他分离了。

他时常在高中的班级回忆，回忆初中三年的点点滴滴。让他回忆最多的还是毕业前夕的那个夜晚，整个班级通亮，知道午夜时分，没有人提出回家。

大家围着他，个个渴望的眼神。他没有完全读懂大家的心思。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有些人已经被外市县学校挖走，可他避免谈论这个话题。大家不是有意隐瞒他，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向他开口。他太了解学生了，他不去问，也不许学生主动给他说。

他记得陈宸那天晚上哭得一塌糊涂。张一没有阻止，一晚上，张一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个人闷闷地喘着粗气，眼神迷茫。

陈宸的眼睛哭得通红。班级所有女生都在哭，男生都在劝说她们，可无济于事。胡迟的眼睛几度红了又红。

“到了高中，不管我们是否还能再续前缘，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们还依然共同活在这个地球上。”这是胡迟那晚给同学们说的最激动人心的话。

“一个地球，当然，我们当然一个地球，即使化成灰，碎成尘，我们依然同在一个地球。”陈家怡似乎没有太多的伤心，因为她铁了心跟胡迟走，胡迟到那个学校任教，她就到哪个学校上学。

“我们的前世本来已经化了一次灰尘，命轻如土。”于超眼圈是红的，仿佛也已经哭过，“我们今生是不灭之身，没那么容易就消失了。”

女生停止了哭声。她们的眼神刚毅，仿佛别于超的话注入了某种力量。

胡迟到每个同学面前单独说了一句话。当他来到张一面前，只重重的给了他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张一自然明白，他肩上的重任，是照顾好陈宸。

胡迟给陈宸留下的一句话，让陈宸痛哭流涕。大家都没听见胡迟说了什么。希望老师和陈宸说的，是和大家一样的话语，每天同学，特别是女同学，都希望老师能一视同仁，可谁有解老师的心思呢。

陈宸告诉张一，胡迟在告别时给她说的一句话是：“你走了，我身边就会少了一个祸害。”

是的，陈宸就是胡迟生命力的祸害，她的出现，让胡迟乱了方寸，甚至他打算为她终身不娶。

张一和陈宸在新的高中学校出双入对，早就引起了老师和同学们的关注。先是班长找他们谈话，后是班主任老师找他们谈话。当然谈话的内容都很隐晦。

可张一和陈宸心里明白，班长和班主任都担心他俩搞对象，影响学习。

可第一次月考，他俩就双双考了并列第一名。且是唯一的一对第一名。

班长和班主任不再担心他们在一起会影响学习。只是让他们不要在众人面前拉手。可他们上下学都要靠踩云，手拉手踩云可以省去很多力气。

至于张一和陈宸一些修仙之事，高中老师有所耳闻，只是不信。有一天亲眼所见，他们携手在他身旁驾着云团慢慢升空，才不得不信那些谣传。

学习好的学生就应该有过人之处。班主任老师不以为然，他为他们骄傲，他相信他们身体里一定有异能，不然怎么能在学习上长胜不败呢。

张一和陈宸在踩云的时候，速度越来越快，有次竟然不知不觉回到了母校。他们又去北山兜了一圈。往日的岁月如浮云在眼前掠过。

他们一起降落到山顶，恍然隔世。他们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他们飞了这么长时间，一定是累坏了。他们在梦中回到了原来的初中班级，胡迟在给他们上英语课。

陈宸突然在梦中哭醒了。她又听到老师对她重复那句让她伤心欲绝的话：“你走了，我身边就会少了一个祸害。”

张一被陈宸的哭声惊喜，才发现自己和陈宸不知怎么会来到北山山顶。此刻，残阳如血。倦鸟归巢。野猫哀鸣。他一把拉起陈宸，朝高中学校的方向翻了一个跟头，顺便抓了一把草叶上的露珠，撒向高空，变成云团，他们得抓紧时间踩云回校。

晚自习上了快一刻钟，班主任看到张一和陈宸的座位空着，他不停望向满是星星的夜空。天气微凉，夜静寂无声。

老师的耳畔突然吹进了一股来自天穹的凉风，教室门自然开了。两个小人，从繁星闪亮间飘了下来。

待老师定睛，同学们都惊呆了，那两个羽毛一样轻盈的飘落物竟然是两个大活人。他们一前一后走进座位。

“刚才那个从天空降落的羽毛一样的东西真的是……”高文墨的同桌，揉了揉眼睛，指着张一和陈宸座位的方向。

“是的，就是他俩。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踩云。不信……”高文墨看着同桌，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睛如此明亮，上翘的嘴唇，细高的鼻梁，白得像白玉的皮肤，这个平日里学习不努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孙嘉乐，这一刻美得让人不敢相信她是人，还以为是白骨精转世。高文墨话说到一半，傻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就不信，就凭你……”孙嘉乐把指向张一和陈宸的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指向高文墨定住了。

高文墨看着同桌的玉手，指尖如削葱根，因为靠得太近，他的双眼成了对眼。

“呵呵……你到底能还是不能？呵呵……”孙嘉乐被张一的对眼逗得大笑不止。

“自习课要保持安静。”班主任老师厉声喝道。

“就知道对我凶，你敢对他们凶吗？他俩迟到了，你难道不批评他们吗？呜呜……”孙嘉乐声音哀怨轻柔，如丝丝银针扎了班主任老师的心一下。

她的手竟然直直地指向了班主任老师。

高文墨赶紧把她的手给拉下去。他俩在座上撕扯起来。

高文墨无意中碰到了孙同桌的手，她开始疼的嗷嗷叫，声音越来越大，狼嚎一般。

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平时娇滴滴的小女生，此刻声音却浑厚沉阔，仿佛村妇，她的柔声细语哪里去了。

班主任老师被她闹的没办法，只好叫了张一和陈宸的名字，三人一起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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