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宸以学摄影为名经常和胡筠结伴出游。他们尽管穿着情侣装，但还是看上去像父女不像情侣。张一去见胡迟的这个周末，陈宸和胡筠一起踩云去了海南。

他们一路拍了万水千山。在海边晒了阳光浴，直到黄昏才回到陈宸的海景房。

冷清的小区植被茂盛，鸟语花香。胡筠被这里宜人的气候吸引着，他决定在这个小区买栋房子。他跟在陈宸的身后，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的眼前出现了几个散步的老人。

“这里大都是外地的老人过来养老的，年轻人占少数。”陈宸给他解释。

“我看好了这个地方，我就喜欢这样人迹稀少的小区，这里冷清得像个世外桃源。”胡筠微笑着看着她。

“这里的房子百分之八十是空着的，如果你想买，有的是卖的。”

“明天一早去中介看看，帮我物色一个。”

“这么急啊，你可想好了，这里离家太远。”

“我一个人，人在哪儿，哪儿就是家。”

胡筠深情地看了一眼陈宸，他本来想说，自己喜欢的人在哪儿，哪儿就是家，可还是改了口。毕竟陈宸心里一直装着张一，看得出，她对张一的感情很深。

“我来，张一知道吗？他怎么没来啊？”

“他回家了，去看我们的初中老师去了。”

尽管他们的初中老师就是他的亲弟弟，可他却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只“哦”了一声。

“你这一生最想感谢的人是谁？”胡筠显然没话找话。

“需要我感谢的人太多了，我感谢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人，其中包括你。”陈宸本来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但她还是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你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的鱼，”陈宸略微沉思了一下，“嗯，还有你给我拍的照片。”

“这有啥值得你感谢的，你感谢的理由太牵强了，这么说，我也好好感谢你，是你给我带来了这么多的快乐。”

“你还要感谢我？”陈宸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胡筠觉得陈宸的笑必有深意。

“我笑你是老师，哪有老师感谢学生的道理。”

胡筠觉得脸有点发烧，抬手抚摸了一下两腮，陈宸看到了他满脸的络腮胡子。清晰的胡茬像锉一样，经他的手抚弄，发出一种声响。

陈宸不好意思地转身。

“我先去换衣服，你收拾一下行李吧。”陈宸把旅行箱打开，“帮我把衣服挂在柜子里。”

胡筠突然觉得陈宸的吩咐仿佛把他看作了自家人，就像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吩咐。胡筠还没来得及反映，任务已经压在了身上。

陈宸的箱子里有几条连衣裙，还有几条蕾丝的内衣。他手足无措的摆弄着，心里直打鼓，他还从来没有摸过女人的衣服，况且这些柔软丝滑的衣服是他的学生的。他像窥见了一个人的 ，内心忐忑不已。

胡筠还没把衣服挂在柜子里，陈宸已经穿着透视的睡衣走出了浴室。

“剩下的我来收拾，你去沐浴更衣了。”

胡筠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我的衣服不用你收拾。”他背对着陈宸，说完走进了自己的那个卧室。

本来男女共居一室就不合适，况且他们还是师生关系。男孩性格的陈宸却不去想那么多。

胡筠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问陈宸“张一也在这个小区买房了吧？”

“是啊。他的房子就在前面那栋。”陈宸指给胡筠看，“拉着窗帘的那个。”

胡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整个三十多层的电梯楼，只有两三户是亮灯的。

胡筠拿出相机，“你也拿出你的相机，我教你拍夜景。”

此刻敞开的落地窗的宽大阳台像似空中楼阁，远方的海涛拍打海岸的声音隐约传来。夜风微凉。

胡筠拿着陈宸的手，纠正她手握相机的姿势，让她看镜头里的远方，教她如何聚光，就这样，他握着她的手调试了很久。

胡筠的手有些颤抖。陈宸感觉到了，只觉得奇怪。

“你能打开张一的门吗？”

“干什么？”

“我还是去他那里住一晚，咱俩……”胡筠的气息有点沉重，“我在你这不合适。”

“我都不在乎，你还……再说了，你不说，我也不说，谁会知道啊？”

“上帝会知道。”

“你还信奉上帝？呵呵……”陈宸又大笑起来，“好吧，为了你的上帝，我们一会吃完饭，你就过去。”

周围安静的像没有人烟的样子，陈宸的笑声很响亮，传得很远很远，过去了很久，还能听到回声。

在胡筠的心里，陈宸是个正经的女孩子。他要保护她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对她有非分之想。他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为了陈宸的名声，他必须洁身自好。

“像你这么正经的中年男人不多了。”陈宸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胡筠觉得莫名其妙。

“你了解中年男人？”

“因为咱们同学的父母都已人到中年，离婚的可多了，我们班有许多单亲家庭，都是因为父亲出轨了。”

胡筠没有想到陈宸对中年男人那么有偏见。

“难道没有母亲出轨的？”

“咱们同学都是父亲出轨，我之前做了一个调查，没有发现母亲出轨。而且离婚之后的家庭，都是母亲带着孩子，父亲都不要小孩，因为他们大都再娶年轻女孩，会再生孩子。”

“原来你知道的比我知道的还多。你将来可以做一个社会研究专家了。”

“我要做人类学专家。”陈宸有点骄傲，“我可不想当老师，太辛苦了。”

“老师本来就是天底下最廉洁最辛苦的职业，你不做，他不做，谁来做呢？”

“翻正我不当老师，如果让我当老师，还不如杀了我。”

“这么排斥这个职业啊，我还没想到我的学生会对教师这个职业这么憎恶，可以说说原因吗？”

“没有原因，可我就是不喜欢。”

胡筠一边做饭，一边想象着刚才陈宸说的话，他觉得内心有一股冷风在吹。

这是自己为师的失败，他想。可如何改变同学们对教师这个职业的看法，他此刻真是束手无策。

吃饭的时候，胡筠一直保持沉默，无论陈宸如何找话题，他都只是默默吃饭。偶尔抬头看她一眼，微笑一下。

她这么讨厌教师这个职业，那她对我一定也不会有什么好感。胡筠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半夜的时候，陈宸听到了野狸猫的叫声，吓得魂飞魄散，她一个人蜷缩在被窝里，后悔自己没有挽留老师住下。第二天，她把经过讲个老师听，胡筠只是笑个不停，似乎在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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