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留着有用

谢宗仁依旧沉默不语。

十公主霎那间什么都明白了，她木讷盯着这张俊美容颜，手背擦擦滑落到下巴的泪水，吸吸鼻子，“先吃饭吧，陪我吃完这顿，我明天就去宗人府。”

她亲自去宗人府，比谢宗仁去一百次强，至于去干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他连孩子都不让她生，可见对方是真不喜欢她。

强扭的瓜不甜，十公主安慰自己。

有人忧愁自然有人欢喜。

敏太妃表面大骂谢宗仁忘恩负义，骂完却了事，大姑姑一再追问要不要给驸马爷一点教训，得到否定回答。

“我们是皇家，不是市井小民，”敏太妃不想太过招摇，“若先帝在，本宫必然不轻饶，可我毕竟不是皇上生母，皇上也不与我们同心，谢宗仁好歹是朝廷命官，若让有心人当成把柄追查，坏了王爷的大计就不好了。”

大姑姑点头说是，“可十公主那边，奂知说小殿下日渐消瘦。”

“一点情殇，难过在所难免，”敏太妃不以为意，“无情最是帝王家，谢驸马是聪明人，他卷进势力多早晚会害了公主，离开未必坏事。”

顿了顿，又道：“过些时，让奂知带公主去诗会、赏花会走动走动，不必拘束常礼，多和那些王孙大臣的子弟接触，门第家世才是第一位。”

大姑姑领命。

……

汪福替景文帝跑腿，刚从宗人府回来。

“皇上，事儿都办妥了，”他一副献媚奴才嘴脸，“谢大人的驸马腰牌也归还了。”

景文帝抬抬眸，又继续批阅奏章，不咸不淡道：“他动作挺快。”

汪福想不通：“皇上，谢大人有富贵在眼前不要，少有，真少有。”

“他要是蠢货，敏太妃不会容忍这么久。”景文帝不觉得稀奇，慢条斯理道，“他离开十公主，至少能保住一条小命。”

“奴才着实不懂，谢大人糊涂得很，”汪福低声说，“他背靠朝廷，吃着俸禄，忠心皇上您不就没事啦，何必和太妃娘娘纠葛不清？”

景文帝笔锋停顿，投来一记目光。

汪福忙自己掌嘴一巴掌：“奴才失言，奴才不该置喙娘娘。”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景文帝重新开口道，“谢宗仁身不由己，没得选。”

汪福出主意：“皇上何不趁机拉他一把，让他知道您的好。奴才心思他和十公主成婚几年，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景文帝没说话，别有深意瞧他一眼。

汪福心想是不是又说错话，正准备掌嘴，就听皇上说，“免了，接着说。”

“奴才也是听皇上方才的话，茅塞顿开。”汪福讨好道，“奴才跟谢大人有几面之缘，从前有风言风语说他以男色勾引公主，奴才觉得不是，起码不是刻意为之。”

“他的确没有勾引十公主的意思，”景文帝也认同，“皇祖母见过他，觉得他是个极聪明之人，即便家世一般，总有熬出头的一天。”

汪福：“是什么让谢大人决定离开十殿下，皇上，奴才百思不得其解，敏太妃那边的眼线并未传出任何消息。”

景文帝似乎不急，只问：“谢宗仁被救是什么时候？”

汪福说：“夏天。”

“那从夏天开始查，”景文帝交代，“细查所有途经之地。”

汪福领命。

至于十公主和驸马爷和离的消息，一夜吹遍京/城，顶替崔尚书被打一事。

所有人错愕之余，认为事出突然，只有云琇知道不是。

谢宗仁可以堂而皇之来找她，理由也很充分，追杀一事案结，崔勇似乎水落石出，按理两件事叠加，皇上若公道，应该给个说法，可为何迟迟没动静？

他光明正大在茶楼等云琇赴约，可云琇一直没来。

谢宗仁很有耐心，她不来，他有办法。

……

忠毅侯府前院花厅来了为不速之客，管事安排茶点后，毕恭毕敬道：“谢大人，您找我家侯爷怕是要等上一会。”

谢宗仁笑着点头：“无妨，只问侯爷一般何时回府？”

“申时。”管事回答。

谢宗仁看着外面天光，估摸算算，“差不多快了，我再等等。”

申时，凌骁刚到垂花门，管事来报，说谢大人来了。

“谢大人？”凌骁先是一愣，而后想起是谁，皱眉问，“他来做什么？”

管事跟在后面回答：“谢大人有要事相商。”

凌骁问：“他人哪？”

管事：“在花厅。”

凌骁脚步停了停，“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不必告诉老爷子，我来处理。”

他说着，没回后院主屋，直接去花厅。

谢宗仁正在品茶，眼角眉梢透着惬意的神情。

“好茶。”他朝门口的人举了举茶盏。

“有话直说。”凌骁随意找个空椅子坐下来。

谢宗仁放下茶盏，嘴角略带笑意：“侯爷，自上次见面，过去五六天光景，崔家、宫中尚无动静，不觉得奇怪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凌骁抬手打断，“皇上执意保崔家，谁都奈何不了。”

“侯爷甘心吗？”谢宗仁忽然发问，“崔家犯错，皇上既往不咎，怕是以后更将有恃无恐。”

凌骁看着他，沉默片刻：“你想说什么？”

“侯爷，谢某离开公主势力，怕要大祸临头，”谢宗仁起身拱手作揖，“想依仗侯爷势力，愿做门下客。”

凌骁想都不想拒绝：“你这个幕僚，我请不起。”

谢宗仁不恼：“侯爷不再考虑考虑？”

凌骁：“不考虑。”

“既如此，谢某告辞，”谢宗仁没再废话，起身行礼，离开时背对凌骁，冷声道，“侯爷，你会后悔。”

凌骁冷笑：“不送。”

一次不太愉快的对话，两人心知肚明真正原因为何？

云琇见凌骁回来后，脸色不佳，支走满屋下人，劝道：“我知道谢宗仁来了，可我没见他，你也不高兴？”

“他叫胆大包天，”凌骁啧一声，“前脚和离，后脚来侯府，当老子死了？”

“瞧你，那么大怨气，”云琇往他杯里添茶，“和离的事，我听说了，圈儿里的夫人们别的本事没有，家长里短，一个比一个能说，还说十公主为此茶不思饭不想，她们约我一起去公主府劝慰，我没去。”

“你不去就对了。”凌骁说，“谢宗仁不是傻子，十公主保不住他，而敏太妃与皇上面和心不合，我很怀疑他知道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云琇思索片刻：“你觉得他知道什么，而你不知道？”

“眼下猜不到，”凌骁别别嘴，“就是直觉，毕竟他曾是敏太妃的女婿，想摘干净没那么简单。”

官场上混久了，很多危险不必弄清来龙去脉，因为很可能危险来临时，就是大难临头之日。

崔家并不是没被罚，皇上以玉门关战败，不想寒了将士们的心为由，对崔尚书小惩大诫，罚了一年俸禄，就此作罢。

这种结果，无论覃家、齐家还是凌家，难以信服，可不服又如何，皇上需要一杆枪，一杆牵扯老臣势力的枪，崔家愿意冲锋陷阵，有舍必有得。

崔勇到底回来还是失踪，皇上装聋作哑，众臣自然无人提及，可尚书府闭门谢客，让人不由揣摩，捕风捉影未必空穴来风。

谢宗仁不会全盘交代，凌骁也会保留知道的消息。

玉门关实际比战报还要惨烈，第一座城池顺利攻下后，崔勇被胜利冲昏头脑，见到敌军就杀，最后陷入对方的布局中。

他回阳关清点粮草，逃过一劫，等反应过来，设法营救时，却遭遇暴风雪。

铺天盖地的大雪，连视线都看不清，不可能出兵，除了煎熬别无他法。

大部分驻扎在城内新兵被困，有点脑子的知道从死人身上扒冬衣御寒，更多在夜里冻死的，伤亡近乎一半。

崔勇知道自己完了，他在大帐中来回踱步，唯一想到的，只有逃……

好在暴风雪阻挡，绝大部分兵力驻扎在阳关，他们过不去，敌军也过不来。

“父亲，父亲！儿子认为只要覃家人去，玉门关定能夺回来！”崔勇从痛苦的回忆中拔出来，拉着崔尚书的袖子，跪在地上恳求，“儿子无能，可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兴许皇上看在获胜的份上，能饶过儿子一次。”

“糊涂！”崔尚书甩开手，加重语气道，“你犯的是死罪，死罪！知道吗！”

他语气又气又急：“还有，凌家破釜沉舟，为保覃家交出自己兵权，此时让覃英去玉门关，你有什么活路可言？皇上能保我们一次，未必保我们第二次。”

顿了顿，气急败坏道：“你以为皇上真不知道你回来了？凌骁那小子去御书房告过状！”

崔勇直觉不好：“可皇上为什么保我们？父亲，您可想过为何？”

“自然是为了收拢覃家手上的兵权。”崔尚书心里明镜儿，冷哼，“否则你现在还能活着跟我说话？”

“覃家不懂吗？”崔勇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若覃家此时交了兵权，皇上下一个目标就该是我了吧。”

“覃家不会交，起码玉门关之前不会，”崔尚书肯定道，“皇上卸磨杀驴，失信老臣，覃家一定会留底牌在自己手上，以防不测。”

崔勇还是很慌：“父亲，玉门关不会打一辈子，两座城池不难，只待停雪，若覃家班师回朝再上交兵权，儿子岂不完了。”

“你现在想到，当初逃跑的时候做什么去了！”崔尚书恨铁不成踹他一脚，“我们家怎么出了你这种贪生怕死的窝囊废！”

说着，气的拂袖而去。

与此同时，眼线把宫外消息传到汪福手里。

景文帝在寝殿和嫔妃正在兴头上，他只能等，等殿里没了动静再进去上报。

然而他站在正殿外，两条腿都冻麻了，也不见里面消停。

细听下，嫔妃的喘息声有些奇怪，不像愉悦，倒像是哭。

皇上气不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后宫的妃子们见帝王一连半个月不翻牌子，急成乌鸡眼，成群结队跑去太皇太后跟前晨昏定省，太皇太后如何不明了，晚膳叫皇上过去，祖孙俩单独在暖阁吃的，不知说了什么，皇上回了御书房叫内务府送牌子来。

随手翻的那个，不是运气好，而是点背。

这场折腾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汪福警醒着，听到殿里没了声响，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就听见里面说声“来人”，他忙不迭跑进去。

寝殿里地龙烧得旺，汪福没敢走到龙榻旁，而是站在隔扇外，低声道：“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景文帝疲惫道：“把人抬出去。”

汪福嗳一声，叫来两个徒弟，把不知人事的嫔妃裹着被子抬走。

殿里点着龙涎香，也压不住欢愉后的体味。

景文帝皱眉，叫汪福把香加浓。

“皇上，”汪福添完香，回来小心翼翼道，“昨儿的消息来了，奴才……”

景文帝揉着额角：“念。”

汪福说是，打开小竹筒，倒出小纸条，看了眼，“皇上，线报说谢大人去了忠毅侯府。”

景文帝不意外，只问：“还有吗？”

汪福：“没了。”

景文帝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朕乏了，任何事明儿再说。”

之后一连几日，皇上又没翻牌子，后宫却没人再敢到太皇太后面前进言，因为那晚侍寝的嫔妃回宫的第二天用白绫上吊自缢。

汪福全当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更加小心伺候御前。

景文帝这两天召谢宗仁觐见，汪福退出去把所有宫人遣散，只留徒弟在外面随叫随到。

谢宗仁行跪拜之礼后，皇上并未要他起身，晾着好一会，突然提起云家：“听闻，云御史对你有恩？”

“是。”谢宗仁微乎其微皱眉，低头道，“叔父们不仁，早年将微臣和母亲赶尽杀绝，幸而得到云家帮助。”

“你祖籍怀北，”景文帝好似无意道，“如何认识远在扬州的云御史，朕记得谢监察生前与盐道并无来往。”

谢宗仁一五一十回答：“是微臣的母亲和云家夫人是闺中密友。可惜，夫人去世得早，是云家老太太念及旧情。”

“哦，这么回事。”景文帝指尖叩在御案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跳脱说起另一个话题，“为何与十公主和离？”

谢宗仁平静回答：“微臣不配，不该耽误小殿下的前程。”

“倒是有情义。”景文帝语气略微松散，又问，“敏太妃对你可有异议？”

谢宗仁滴水不漏答道：“回皇上的话，太妃娘娘对微臣并无不好。”

因为说好还是不好，皇上的陷阱都在前面。

果然，景文帝突然没头没脑问他：“瑞王找过你没？”

这个问题是死局。

瑞王十分低调，中秋宫宴上都不曾出现，而皇上从始至终没告诉任何臣子瑞王回来的消息，谢宗仁说没找过，证明他知道，正中下怀。

如果说找过，等于自投罗网。

谢宗仁来不及多做思考，匍匐在地，额头点地，语气惶然：“微臣跟十公主新婚时，听公主提及有位喜欢游山玩水的皇叔，微臣从未见过，不知可是皇上口中的瑞王殿下。”

这个避开很巧妙，景文帝嘴角扬起，露出笑容，“正是朕的这位皇叔，可见过？”

“微臣惶恐，”谢宗仁低着头，眼底泛出冷意，却恐惧出声，“微臣与小殿下不和已久，才商议和离，微臣知罪。”

话说到这份上，景文帝再问下去就没意思了，显得他没有帝王气魄，为点家事咄咄逼人。

从大面上说，谢宗仁没有任何错处，和离是十公主亲自去宗人府提出的，皇家里子面子全有，被甩的是驸马爷。

汪福送谢宗仁出宫，转头回御书房，给景文帝上茶时说，“皇上，奴才觉得谢大人没说实话。”

景文帝：“朕知道。”

汪福声音低下去：“要不奴才找人……”

“不必，他留着有用。”景文帝抬抬手指，“盯好即可。”

……

谢宗仁走出伟岸的朱漆宫门时，已近午时，冬日暖阳，他嫌阳光刺眼，没回工部，叫车夫直接回居所，他刚买下的两进两出的宅院。

宅子一切都是新的，布置成他前世记忆里的样子。

“谢大人，”奂知在花厅等他好一会，福礼道，“公主叫奴婢送东西来。”

“小殿下的好意，在下心领，”谢宗仁心情不大好，不想跟皇家人牵扯关系，“奂知姑姑拿回去，在下不送。”

奂知却说：“谢大人，小殿下得知您被请进宫，一直忧心忡忡，生怕皇上找你麻烦。”

“在下跟小殿下毫无瓜葛，请小殿下多关心关心自己，”谢宗仁没耐心耗下去，下逐客令，“来人，送客。”

奂知没有逗留，临走前说：“谢大人，小殿下特命太医院制作的解毒药丸，解百毒，哪怕砒霜、鹤顶红，中毒后立即服下，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

有机会，哪怕一丝，总比没有强。

谢宗仁看见花厅茶几上锦盒，说句多谢，犹豫再三，收下来。

十公主在垂花门翘首以盼等奂知回来，见马车到了，迫不及待过去问：“你怎么这会子才回？可是皇兄把驸马扣下了？”

她还是习惯称谢宗仁为驸马。

奂知赶紧下车，蹲安福礼，“没扣下，就是谢大人回来晚了。”

十公主哦了声，又问：“药丸他收下了吗？”

奂知点头：“收了。”

十公主带着几分期待：“没说别的？”

奂知摇摇头，谢宗仁的话很不客气，不如不说。

十公主眼神透出失望，嘴里念叨，“他平安回来就好。”

转身跨进垂花门。

初冬的天气很暖，临近三九，燕京毫无预兆下起雪，洋洋洒洒，一夜间，白茫茫一片。

早上，天蒙蒙亮，云琇听见春柳说下雪了，披着斗篷钻到门里外看了眼，又跑回厢床旁，手伸进被子里，冻醒睡大觉的人。

凌骁嘶了声，听见对方咯咯笑，直接起身把人卷进床上，手脚并用压住，低哑道：“睡饱了是吧？”

“没，”云琇立刻求饶，“我饿了，想你起来一起吃早饭。”

凌骁不上当：“说实话。”

云琇指了指琉璃窗：“下雪了，我一人赏雪没意思。”

“年年下雪，年年看，”凌骁放开她，盖好被子，打个呵欠，“没啥新意，外面冷，你去窗边慢慢看，我再睡会。”

“平时你先醒都折腾我，”云琇就不想他睡，“怎么到你头上，不一样？”

说着，她开始摇他，“起来，起来，我饿了，陪我吃饭。”

凌骁彻底被吵醒，盯着乱蓬蓬的头发，睡眼惺忪道：“给我拿衣服。”

“就在你手边，还要人伺候。”云琇抖开叠好的衣服，披他身上，“你以后睡觉穿衣服不行吗，每天早上如此，春夏秋冬也不怕冷。”

凌骁反问：“你穿吗？昨晚睡得的时候，不也没穿。”

“是你不让我穿的，”云琇瞪他一眼，威胁道，“你再多说一句，我明儿搬去畅春园，陪儿子住，你自个儿睡吧。”

凌骁在求生欲和面子之间寻求平衡：“我说的实话，你想去畅春园，我不拦，但晚上得回，我亲自去接你。”

不要脸……云琇看穿他的龌龊心思，从床上下来，趿鞋出去叫春柳摆饭。

凌骁洗漱完，整个人清醒，才想起来，今天休沐，“啧，外面雪挺大，不能出去，早起干吗？”

“吃完再睡啊，”云琇笑眯眯道，“我一会也睡回笼觉。”

凌骁嗯一声：“吃了睡是猪。”

云琇眨眨眼：“你不睡吗？”

“睡。”凌骁咬牙切齿想，此睡非彼睡。

不得不说，这种外面齁冷，屋里烤火的小日子挺惬意，两人抱着被子窝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私房话，也是夫妻乐趣之一。

然后说着说着，不知话题怎么扯到谢宗仁头上。

云琇轻声说：“你以后少吃他的醋，我跟你说，他其实喜欢十公主，没察觉罢了。”

凌骁半信半疑：“屁。”

云琇坐起身，瞪着他。

凌骁轻咳声，“行行，你接着说。”

“感情的事，我们女子最敏感，”云琇重新靠他肩头，继续说，“他离开十公主，自己也抽不了身，日后出什么事，公主不受牵连，你没发觉吗？”

“好像是吧。”

凌骁嘴上应着，心里存留几分疑问，要说保人也行，要说独善其身也行。

十公主流着皇家血脉，只要景文帝有意保她，总能找到合适理由。

两人正说话，堂屋传来春柳慌张的声音：“大奶奶，宫里来位老嬷嬷，说是太皇太后派来的，请您进宫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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