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围魏救赵

作品:《斩春风

第38章 围魏救赵

扬州富饶,官府衙门自然比穷乡僻壤之地舒服得多,没想到忠毅侯突然到访,吓得主官迎接时被门槛绊一跤,双膝跪地,整个人不偏不倚趴在凌骁脚边,看着不像行跪拜大礼,倒像守岁时讨要红包。

凌骁居高临下挑挑眉,负手跨过门槛。

没人知道这尊大佛来干什么,没人敢问。

凌骁要什么给什么,不提也不敢怠慢,连茶叶都是买最贵的回来,重新泡制。

从中午到下午,整个衙门放下所有事,只围着凌骁一人转。

直到凌骁离开,主官一口气没松下,捕快拿着逮捕公文问:“大人,真抓吗?”

主官看眼公文上人名,太阳穴突突的疼:“抓吧,跟云御史说清楚,是忠毅侯亲自提审。”

云府大门被敲开时,垂花门的牛皮灯笼刚刚点亮。

云琇在昏暗的祠堂里睡了醒,醒了睡,在蒲团上趴累了,又拖个太师椅来,趴椅面上接着睡。

门锁打开时,她迷迷蒙蒙睁开眼,就看见云子墨趴在另一个椅子上打呼噜。

来者不多言,问过姓名确认无误,将云琇提出去,从最近的北侧门出府,塞进马车,再回到衙门,整个过程不到半刻钟。

云琇彻底醒神,不是因为身在何处,而是一声“侯爷”,两人又见面了。

“你们先下去,我有话单独问。”凌骁支走主官和衙役,坐在云琇对面,半笑不笑看着她,“要不先给你膝盖敷药,免得说我不近人情。”

“不用。”云琇拒绝,环顾四周警惕问,“这是哪?”

“衙门,”凌骁从竹筒里抽出一落案卷,摊在桌上,边看边说,“我把你从祠堂救出来,连句谢都没有。”

“衙门和自家祠堂能比吗?”云琇想忠毅侯傻了吧,“侯爷真可谓不虚扬州之行。”

“你以为我盐吃多了,闲得慌。”凌骁听懂她的讽刺,窝火道,“不是春桃哭着求我,谁跪死干我屁事。”

云琇别过头,冷笑一声,懒得争也没劲争,饿一天,跪一天,膝盖骨这会恢复知觉,仿佛来回滚过钉板,刺痛密密匝匝覆盖,疼得倒抽凉气。

她见凌骁正聚精会神看案卷,便趴在案桌上歇会。

再等凌骁发现不对劲,上前叫她,她一只胳膊无力滑落,垂落身侧轻晃两下。

云琇不知道自己算晕过去还是睡过去,其实凌骁抱她时,她知道,也成了醒来后唯一记忆。

屋里点着油灯,证明还在夜里,凌骁的身影由模糊到清晰,云琇费劲力气支起半边身子,虚虚叫声侯爷。

“醒了?”

凌骁转头看她一眼,又叫人送来冒着热气的鸡汤面,奶白面条配黄澄澄的面汤,几颗翠绿菜心作点缀,中间窝颗焦黄溏心蛋,看着就食欲大开。

云琇默默咽了咽唾沫,想起身,才发现两个膝盖都敷着药。

凌骁没伺候过人,又不想衙役离云琇太近,只能亲自搬张矮几放床上,再端面过来。

那一瞬间,云琇忽然觉得忠毅侯也不那么讨厌。

“你看什么,吃啊。”凌骁被她看得不自在,装作若无其事岔开话题,“大夫来看过,皮外伤敷两天药就差不多了,主要身子虚了,我看也是,太瘦,抱起来没二两肉,骨头膈人。”

原本放下的芥蒂,被最后两句话打得烟消云散。

云琇一言不发低头吃面,直到她细嚼慢咽吃完,放下筷子,才开口言声谢。

不管这声谢出于家教礼节,还是真情感动,凌骁听着舒服:“你要难受就把矮几推到一旁,接着睡。”

“无事,醒了。”云琇一碗面下肚,出身热汗,人精神不少,环顾房间摆设,问,“侯爷,我们在客栈?”

“不是,”凌骁抬起视线,“这是衙门接待外地官员的客房,暂借几天,等案子有眉目,再送你回去。”

“侯爷,小女是清白的。”云琇想不出自己和任何案件有关,“是不是弄错了?”

凌骁把看完的卷宗丢在矮几上:“衙门有几个脑袋敢得罪你们云家?没凭没据,云之洞也不会轻易放你出来。”

云琇早该想到这点:“我父亲知道是侯爷找我来?”

“你先看案子。”凌骁觉得再说下去,那点英雄逞能的心思要穿帮,轻咳声,“明天主官问起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有数。”

“侯爷,您到底是救小女,还是把我推进另一个火坑?”云琇一想到对薄公堂,“您想我成为扬州城最大的笑柄吗?”

“笑柄?”凌骁反问,“你不成笑柄,难道要我成笑柄?”

他说着,放下二郎腿,面对云琇:“且不说发卖丫头的破事,我就奇怪,丢了的药瓶是谁送来的?京城大户比扬州多了去,谁家没点龌龊事,你家胆子不小,拿我当枪,嫌活久了?”

凌骁的话,云琇无言以对。

她心里有答案,但面对外界,哪怕满宅院钻营、鸡犬不宁也得粉饰太平,只能看荣耀和光鲜。

“侯爷,我祖母派人找过我吗?”云琇不知道忠毅侯用什么法子压制父亲,但老太太不同。

“没来,”凌骁说,“八成不知道你在衙门。”

云琇求情:“能不能容我回去亲口跟祖母说明,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也有责任,我不该放任春桃去麻烦侯爷。”

凌骁没说话,但从表情可以看出,不可能善了。

她刚恢复精神,脑子是空的,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唯一幸运的是,不管忠毅侯看中她姿色,还是别的想法,没把气撒她一人头上。

……

外头鸡鸣第三次,天边泛起鱼肚白,丁媚生屋里的灯亮了一夜。

云之洞颓然坐在椅子上,听里屋传出的啼哭声,吼道:“你看你教出什么东西!生病还不老实!老虎嘴上拔毛,想拉整个云家陪葬吗!”

丁媚生捂着被打的脸,爬到他脚边,哀求:“姝儿不过小孩心性,争宠罢了,若老太太平日多看她几眼,她也不至于起旁的心思,老爷何必动这么大怒气。”

“你的意思,倒成母亲不是?”云之洞怒极反笑,一脚踹倒她,不解气又补几脚,“老太太不偏嫡亲难道偏你!”

丁媚生被打得满地打滚,哀嚎不断,婆子丫头在外面听见也不敢劝阻,就怕一个不小心火烧到自己头上。

“你们都聋了,打出人命可好!”方妈妈过来传话,听见屋里摔砸声不由蹙眉,叫两个婆子开门。

门一开,丁媚生冲出来,抱着方妈妈的腿喊救命。

云之洞怒气冲冲跟出来,见是方妈妈,一口气压下去,叫来婆子:“把丁姨娘关进祠堂,二十家法,好好思过!”

“方妈妈!方妈妈救我!求母亲救我!”丁媚生尖锐的叫声回荡在游廊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云之洞气不顺,生硬问:“可是母亲知道什么?”

方妈妈恭敬道:“老太太醒了,差人去祠堂找人,没找到。”

云之洞认命地大叹口气:“我现在就去跟母亲解释。”

“你还有什么可解释!”老太太把桌上的奶粥砸在地上,骂道,“天底下有你这样当父亲的吗?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依着忠毅侯是忌惮还是巴结?!”

云之洞一动不敢动,面露难色:“母亲,儿子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你这辈子不得已多了。”老太太细数,“二丫头远嫁定国公府时,你说扬州盐道是肥差,多少人盯着,为一个巡盐御史,我不舍也舍了,后说留八姑娘在我身边养老,我还没糊涂,你就拿女儿献宝,还有读书人半分廉耻之心吗?”

“不是,母亲言重了。”云之洞头都大了,“虎毒不食子,自己儿女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你心疼她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罚她,”老太太脸上不是颜色,“她不该顶撞你,但她说错了吗?一件小事,你就听个姨娘挑唆,怎么不来问问我?!”

云之洞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儿子已经责罚丁媚生了。”

“她打死也活该!”老太太气得脸通红,“总之不管你今天用什么法子把人带回来,她一个清白姑娘家怎能去衙门那种腌脏地,传出去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母亲,母亲,您息息怒。”云之洞给方妈妈使个眼色,支走所有下人,“儿子真是不得已。”

老太太重重哼一声。

“母亲,八丫头是受了委屈,但她不去就彻底得罪忠毅侯。”云之洞下跪以证清白,“丁媚生昨晚都交代了,偷跑传话的丫头也绑起来扔进柴房等您发落,可七丫头的身子您知道,大夫说她能活过二十算长寿,我总不能把她交出去。”

老太太不依:“平日你在府里呼风唤雨好不威风,我当看不见,唯独八丫头,我今天要见到她,今天就要,你做不到,明日我就死在屋里,别说你们,二丫头也得回来,谁都别想好过!”

二姑娘继承了老太太的泼辣,谁让她不如意,她能把天捅个窟窿。

云之洞爬起来,擦擦额角的汗,哎哎两声,有种一宅子女人要逼死他的错觉。

其实昨晚衙门来提人,忠毅侯的随从也来了,没前没后告诉他,雁门关一带开春后不太平,枢密院急需调配一批粮草过去,各盐道提前做好准备。

说白了,边关要打仗,国库需要钱,各盐道盐税是大头,拿不出指定税银,官运也到头了。

他这个巡盐御史上任三年,刚尝到甜头,不求步步高升,但求富贵不败。

不管忠毅侯明则漏消息,暗则施压,还是变着花样接近八姑娘,云之洞都不能拿自己前程玩笑,也不能把军机要事说予任何人,包括老太太。

***

老太太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云之洞不好出面,叫云子墨和云嫣去衙门送午饭。

“我以为他们把你关进牢房,吓死我了。”云子墨见客房布置不错,松口气,“不然我们这顿饭真成了牢饭。”

“呸呸呸,三哥别胡说。”云嫣收拾好矮几,又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好,“都是八妹妹爱吃的口味。”

云子墨在屋里转一圈,“八妹,怎么没见侯爷,他不吃午饭?”

“三哥,侯爷有侯爷的去处,你管人家呢,”云嫣自打定了亲事,说话多了几分硬气,“再说八妹妹是姑娘家,无端端同其他男子同桌吃饭像话吗。”

“六妹妹说得在理。”云子墨嘿嘿笑两声,慢慢溜达出门,“我还来过衙门,去转转。”

云嫣怕惹麻烦,追出去叮嘱一句,“三哥,你别走远。”

再回头看见云琇在笑。

“你笑什么?”云嫣坐在一旁检查她的膝盖,“你是不知,今儿府里乱套了,父亲被祖母骂得灰头土脸,我看见父亲都绕道走。”

云琇吃得有滋有味:“所以这饭是爹爹叫你们送来的?”

“是啊,还说下午接你回去,”云嫣犹豫下,凑近小声说,“现在府里都传忠毅侯对你有意思,你和他?”

云琇巧妙避开:“男婚女聘也不是我能做主,一切由祖母说了算。”

又另起话题:“祖母发了通脾气,没事吧?”

“祖母没事,倒是丁姨娘。”云嫣想想觉得挺解气,“她被父亲打了顿,又罚了二十家法,抬回来时疼得直哼哼,七妹妹不听劝非要去看她,结果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倒屋里。”

云琇:“祖母又该但心了吧。”

云嫣叹气:“可不是,找叶家两位大夫来看诊,又施针,又放血,忙活到中午,正赶上父亲回来看她,她药还没喝喷口淤血,父亲吓得够呛。”

云琇问:“祖母知道吗?”

云嫣摇头:“府里大小事何时瞒得过祖母,七妹这次是不对,但她挺可怜,你回去后别和她计较,说句不中听的,叶家大夫不看好她。”

这话云琇没法反驳,前世云姝命不长,正是因为她知道,才没在忠毅侯面前点破,甚至默默承受他的怒气。

“下午你能回去了吧。”云嫣不想谈太沉重的话题,“要不要跟侯爷打声招呼,祖母今日要再见不到你,怕要惊动二姐。”

“我又没缺胳膊少腿,多大点事儿,”云琇哭笑不得,“我一会和忠毅侯说说,你把碗筷收拾好,和三哥在马车上等我。”

……

等凌骁再来看她时,已近午时末。

云琇两腿能站地:“侯爷,今天能不能放我回去换身衣服,明天再来?”

凌骁斜眼打量片刻,“不行。”

“祖母急了。”云琇实话实说,“还说我今天不回去,就写信要二姐回来,估摸二姐夫也要回。侯爷不着急回京,和姐夫在扬州小聚也不错。”

凌骁立刻改口:“把案卷看完就放你回去。”

“好。”云琇笑眯眯地答应,果然二姐人见人怕。

要说案件和她有关的,一个是大明寺,另一个是……

“侯爷,主官是不是记错了?”云琇觉得奇怪,“那个有眼疾的孩子怎么可能是目击证人,何况他年纪尚小。”

“这事我问过,主事没弄错。”凌骁说,“你不用看太仔细,明天主官讯问你照实说,走个过场即可。”

“侯爷,不对啊。”云琇反应过来,“那孩子又不是只见了我,你也见过,怎么不用询问你?”

凌骁啧一声:“因为有和尚看见我们一起,后来你自己带着孩子走了,问题出在这。”

我们一起,后来你自己带着孩子走了——怎么听怎么别扭。

云琇无语瞥他一眼,索性装作没听懂,把剩下的案卷抓紧时间看完。

“犯人抓到了?”看完后,她问了句。

凌骁:“衙门说抓了几个嫌犯,但那孩子认不清,案子成了悬案,人关在地牢,估计还得关一阵。”

云琇更糊涂了:“既然已有定论,还找我作甚?”

“姑娘,这是命案,衙门谨慎些没错。”凌骁食指叩叩桌子,嫌弃道,“得了,你赶紧回去,少问些外行话。”

“侯爷,您这招‘围魏救赵’应该告诉八姑娘啊,”随从送走云府马车,回到凌骁身边说,“大明寺的案子还查吗?枢密院八百里加急第二封信来,请侯爷在扬州把税银的事一并办了。”

凌骁伸手:“信?”

随从忙从怀里掏出来,双手递上。

事儿倒没多复杂,盐道负责出钱,凌骁代表枢密院监察盘点。

云琇大概想不到她前脚进府,一盏茶的功夫,忠毅侯又登门拜访,这次确为公事,顺道带回春桃。

老太太见云琇完好无损,春桃护主有功,功过相抵,加上众人求情,再给一次机会。

春桃连连磕头,感激不尽。

“姑娘,其实侯爷人不错。”回去后,春桃对忠毅侯的印象了改观,“就是不太懂女孩子心思。”

云琇看她一眼:“你吃他几天米,风向就变了?”

春桃咯咯笑,靠拢道:“我的好姑娘,奴婢什么时候骗过您呀,这次不是侯爷帮忙,奴婢真要露宿街头,再也见不到姑娘了。”

“行了,行了。”云琇心里都明白,“你一会跟我去库房选两块软牛皮。”

软牛皮虽轻薄,到底是皮具,云琇拿回屋里发现一般针线不容易扎穿,她见外面天色还早,决定带春桃去趟裁缝铺。

春桃看破不说破,喜滋滋包好软皮,叫好马车在垂花门候着。

凌骁从云府出来,正好看到车尾。

随从牵马过来,顺着望去:“侯爷,跟车的丫头好像是春桃。”

凌骁哦一声,跨上马,胡乱指个方向:“你先回去,我随便逛逛。”

随从:“……”

分明想跟踪八姑娘,又碍于面子。

凌骁确实想跟踪,没什么龌龊想法,就是想看看她大下午出门干吗。

云琇下了马车走进一家裁缝店,他也下马,跟了进去。

小二很热情向云琇介绍新进的绸料,有说有笑,看得凌骁额头青筋直跳。

“我放你回府,不是让你闲逛。”他走到她身后,横眉冷眼盯着小二,一副打家劫舍的凶相。

小二看看云琇再看看凌骁,很有眼力劲撤到一旁。

“侯爷,姑娘不是为自己挑料子。”春桃忙解释,“我们想做个护腕,不大会,找裁缝问问。”

说着,她把保好的软皮打开,摊在柜面上。

凌骁摸了摸:“皮是好皮。”

云琇问他:“侯爷喜欢吗?”

“还行。”

“就这两块皮。”云琇叫来裁缝,指着凌骁,“给这位爷做双护腕,你只做皮的部分,布料我自己缝制。”

“你给我做?”凌骁怔了怔。

云琇认真记下尺寸:“嗯,要吗?”

凌骁笑着摆谱:“可以收下。”

春桃捂嘴笑,悄悄退到店外。

凌骁没话找话:“你头上好香,还是柚花香?”

“别靠这么近。”云琇用手肘顶了顶对方胳膊,“这里不是大明寺,满大街都是眼睛。”

“你都送护腕,还在乎别人怎么看?”凌骁不为所动,“军中只有家人才送贴身的,你懂不懂?”

“侯爷怎能和寻常百姓相比。”云琇又推推他,“只怕在京城给侯爷送贴身小件的姑娘排成排。”

“有倒是有,就一两个,没排成排。”凌骁大言不惭,“不过在扬州,就你一个。”

“小女与有荣焉。”云琇笑了笑,不知从哪摸到一根针,不声不响扎他一下。

“偷袭我?”凌骁来回搓搓扎破的地方,伸手想抓住云琇,又被扎了下。

“嘶——”这次出了小血点。

“你!”再等他回神抬头,门口的云府马车都不见了。

……

春桃在马车里口观鼻鼻观心发现:“姑娘,是不是侯爷给糖吃了,心情这般好。”

云琇点头承认:“心情是不错,不过不是吃糖。”

春桃猜:“是侯爷讲了笑话?”

“不是,都不是。”云琇笑眯眯说,“我以为他不怕疼,针扎了两次。”

春桃吓得汗都出来了:“姑娘,您明儿还要与侯爷见面,万一他又指桑骂槐怎么办?”

“再扎啊,”云琇坦然看着她,“把针藏在护腕里,迟早他要走的,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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