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晚才来？”看到餐厅快关门了，许韵之才看到项紫丹出现在餐厅，就关心地问道：“你脸色不好，得注意休息。”

“别说我啦，看看你自己，脸都瘦了一圈！”

许韵之默然无语，她不知该怎么说。她发现，虽然只有五千来人了，似乎比正常社会状态更难管理。作为总督，深知现有人口作为一个星球的人口基数，她必须十分珍惜。所以，她尽可能地采取怀柔政策，让所有人都能安居乐业心情舒畅。

但显然，她的良好愿望所受的阻力不小。

为了人类能尽快摆脱濒死状态，第一要务是恢复地球生态，其二就是设法恢复人口基数，这是没有疑问的。没有环境基础，一切都是空谈；没有人口基数，一切也是空谈。只有这两项基础扎实了，人类复兴才有可能。

她让项紫丹负责人，看中的是项紫丹良好的人缘和稳健的性格。这项工作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是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所以，负责这项工作的人，不但要有耐心，还得不计较个人得失，因为很可能在她有生之年并无多大成就，只是打了地基而已。

而且，这个人所面临的，是人类社会前所未有的困境。不得不说，这一代的孩子们，也是必须自我牺牲的一代人，因为他们多半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事关个人情感 ，只能诱导不能强迫的局面，想想都让人晕头转向。

“很抱歉，让你负责这件很头疼的事！”她曾经很抱愧地对项紫丹说。

“总得有人去做不是？”项紫丹苦笑，但也知道是无奈选择。

“有时候想想，人类就是灭绝了，那也是一种选择，我们何必这么苦心孤诣？”

“可没人会主动选择死亡，琼斯人不会，地球人也不会！”项紫丹说：“她们想方设法把哥从一万年前弄过来……我们是捡了个便宜！再不好好利用那就太没出息了。”

有项紫丹在，那一块她还是比较放心。所以她把主要精力投入到第一要务中，发动所有人集中力量，以恢复地球生态。

她的努力是卓有成效的，但其中的苦涩，也是无处可诉的。

在这场人类自救的艰苦战斗中，大多数人是努力的，是毫无怨言的。但不得不说，还是有些人总会弄出点小动作来，就象一曲交响乐，偏偏有人故意跑调，变得不和谐了。

项紫丹显然是饿坏了，她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自己的饭菜，才心满意足地抬起头。她看到，餐厅里除了她和许韵之，已经没别的人了！

她转脸看看许韵之，发现许韵之正在发呆，她饭盒里的饭菜也几乎没怎么少下去。

“怎么了，许教授？”项紫丹奇怪地看着许韵之：“你发什么呆啊？”

“哦……”许韵之象似突然醒过梦来，她很勉强地一笑：“没什么……”

“不对，一定有事！”项紫丹说：“有什么不好办的事，你不妨说出来，我们一起商量着办。”

“梁晶晶那边遇到麻烦了……”许韵之思忖着，终于说了：“她负责的那个项目只能停止了！”

“为什么？”项紫丹闻言大吃一惊。梁晶晶负责的项目，是她们一直巴望着能完成的项目。虽然现在地球坏境有所恢复，某些地方的辐射指标已经基本达标，但更多的地方辐射还是很严重的。如果梁晶晶的项目做成了，地球人从此就可以不再害怕辐射危害了。前段时间还听说快完成了，怎么突然说停止了？

“因为……”许韵之咽了下唾沫，说：“因为那块皮肤……用完了！”

“怎么会？……不是说那块皮肤会长大的吗！”项紫丹嚷道：“晶晶怎么这么没算计，如果需要量大，就该让它先长大，怎么能一下子用完了？”

“不是晶晶，是妮可……”

许韵之告诉项紫丹，妮可分到梁晶晶手下后，开始一段时间倒也本份。她参与研究实验，确实也做出了一定的贡献，分析出了好几种元素。

看她这么认真，梁晶晶渐渐放下心来。她把很多事都交给妮可负责了，还同意她自己挑选了几名助手。

问题就出在这几名助手身上。她们原先也是搞理论研究的，她们的项目被中止了，心里颇有怨言，但倒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至于工作向来吊儿郎当，也没人太在意。

但她们被妮可看中了。也许是因为惺惺相惜吧，妮可选了她们做助手。也还好，至于她们一歇下来就凑在一起讨论什么理论平行世界之类的，只要不影响工作，许韵之和梁晶晶也没有干预。而且，自从妮可带着那几个人之后，研究进度似乎也加快了，这一来，更不好横加干涉了。

但突然有一天，妮可找到梁晶晶，说那块皮肤用完了。

梁晶晶大吃一惊：“怎么会？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一边研究一边培养它，绝对不能用完的吗！”

“我们没注意，”妮可说：“我们研究的进度快，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梁晶晶哭了。许韵之闻讯赶到科学院，妮可她们几个正热烈讨论着她们心仪的理论，全然没有项目被迫中断的遗憾。其中一个还很开心地问许韵之，现在项目缺材料，无法继续进行，她们几个是不是可以回去搞她们原来的理论研究了。

“一个项目眼看就要成功了，就因为你们杀鸡取卵，结果功亏一篑，你们一点儿也不觉得遗憾？”许韵之冷冷地问道。

“遗憾，很遗憾！”妮可答道：“但研究材料太少，没法继续下去了，这不能怪我们！”

“早就告诉过你们，这材料要一边用一边养的，你们做到了吗？”

“这是我们的疏忽，很抱歉！”妮可道歉，但脸上并无愧意：“现在已经这样了，不至于杀了我们吧！”

听完许韵之的叙述，项紫丹立刻断定她们是故意的。

“我们走吧，别在这里说，”为了不妨碍餐厅工作人员的工作，项紫丹把许韵之拉出餐厅。她打开了不远处的小会议室，两人进去坐下了。

“这个妮可教授，道歉随口就来，可我怎么觉得，她们是有意这么做的？”一坐下，项紫丹就说：“要不然这么关键的事，她们这几个人怎么可能不约而同都疏忽了？”

“你也看出来了！”许韵之说：“原本我也不敢怀疑，但后来的事让我不得不疑心，她们是故意这么做的！”

“是吗？”项紫丹问道：“她们后来怎么了？”

“她们很开心地去整理她们原来的教研室了！”许韵之说：“我告诉她们，即使那个项目被迫中止了，你们也不可能再回你们的教研室了，因为你们原来的项目并未解封！结果，妮可她们和我争论起来了。”

“她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们认为，我们决定放弃理论研究是错误的！”许韵之苦笑道：“她们说，我们现在中止她们原来的研究项目，是鼠目寸光！”

妮可认为，任何科学发明都离不开理论指导，尽管量子力学是为描述远离我们的日常生活经验的抽象原子世界而创立的，但它对日常生活的影响无比巨大。没有量子力学作为工具，就不可能有化学、生物、医学以及其他每一个关键学科的引人入胜的进展。

如果没有量子力学就没有当初的全球经济可言，因为作为量子力学的产物的电子学革命将我们带入了计算机时代。同时，光子学的革命也将我们带入信息时代。量子物理的杰作改变了这个世界，科学革命为这个世界带来了的福音。

但许韵之认为，自量子力学之后，人类社会再也没有新的重大理论突破。所谓的超弦理论，想解决相对论与量子论之间的不和谐，成为大统一理论，但结果却说需要10维、11维时空才能建立其模型。请告诉我，我们去哪里找到10维、11维时空？

凡此种种都说明了，量子理论只是科技树上的一个断头枝桠，该理论的研究到此为止是最好的选择。任何修修补补的诠释，都是一种浪费，还有必要为此浪费人力物力吗？

“教授，我觉得你被她们带沟里去了！”项紫丹自然听不懂她们争论的理论，但她也听说过，人类历史上出现的，就是把人力物力耗费在无谓的理论争执上，浪费了大把的宝贵时间，科学理论实际上已经停滞不前了。而同时，大规模的技术发明如雨后春笋，人们沉浸在技术成果的带来的辉煌繁荣中不能自拔。最后，人类耗光了地球的资源，资源争夺战争不可避免地爆发，摧毁了地球生态。所以她说：“这件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她们这么做是否是有意的！”

许韵之不说话了，她是能读心的，妮可她们心里怎么想，她一目了然。但是，她也是一名科学家，对妮可她们的不满抱有一种隐秘的同情心，所以不想揭露她们。

“我觉得，我们应该就此召开一次会议，追查此事！”项紫丹看见许韵之低头不语，就建议道：“我们现在没有理由对某些行为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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