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拍戏与往事

作品:《商念的文娱工业之路

《老炮儿》这部电影,商念还有两场戏要拍。

一场是和六爷在家里的谈话。

另一场是在野湖边的群戏。

第一场和禹栋飙戏,第二场全程无台词,只靠眼神传达出小飞对六爷的感情变化。

这两场戏一场比一场难,商念私下里经常向禹栋请教,反复练习面部表情变化,弄的禹栋差点把他电话拉黑。

今天拍和六爷的对手戏。

商念是这么分析的:小飞弄丢了对账单,而这张单子关系到他父亲谭军耀的身家性命,所以小飞被家里软禁了。

他自然知道这张单子的重要性,闯了大祸加上失去自由,所以小飞不复开场的飞扬跋扈,变得颓废。

但怎么表现颓废?

商念想到了江枫。

江父坐牢、于菁菁和江枫分手那段时间,接二连三的打击彻底压垮了他。

那时的江枫,就很颓废。

商念全程都在他身边,对这种颓废的状态很清楚。

但小飞和江枫不同。

他的颓废没那么深刻。

至多是小孩儿闯了大祸后的沮丧,小孩儿甚至还想尽力弥补。

当商念把这些想法和禹栋探讨地时候,禹栋对他的理解不置可否。

“演员要有自己独特的理解,这样才能塑造出独一无二的人物。当然,不是说不能听别人的意见。”

“但你现在才刚起步,虽说对拍戏挺有感觉的,但终究没接受过正规的训练,所以我不能用我的想法影响你,让你失去了灵气。”

“想法不错,但这些都只是表面功夫,当你有一天能做到不依靠外物仅根据自己的表演就能表现出诸多状态时,这才算是真正的演员。”电话里,禹栋严肃地说。

星期天,片场。

拍戏的地点在小飞家里,但商念到了片场以后,愣是有一阵子没反应过来。

开放式厨房还立着一个脚手架,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这到底是是豪宅还是荒村?

他很快回过神来。

“来的够早的。”胡和昌朝商念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半个包子。

“大冬天的七点半就到,可以啊。”他显然对商念能这么早到很是赞赏。

“吃了吗?”胡和昌示意工作人员递给商念一份早点,“来点儿吧。”

“在家里吃过了。”商念笑着说。

“我不吃。谢谢你啦。”商念对给他递早餐的工作人员说到,语气真诚,笑容温暖。

刘敏一愣,显然是没有预料到商念会这么客气,“您客气了,商老师!”

诚然商念第一天进组的时候,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新人。

但经过《歌手》的热播,商念已经大火,国民度极高。

眼看是冉冉上升的新星,却对他一个底层工作人员这么客气,笑容和语气里的真诚让刘敏心里暖暖的。

明星是一个充满矛盾的职业。

一方面他们要保持很高的曝光度和话题度,另一方面他们又要求保护**。

在镜头前,他们优雅大方,但在镜头后,总有明星不能对一个基本的工作人员给予最起码的尊重。

让助理洗内裤,把食物吐到助理手上,让工作人员跪在地上举话筒。

在剧组里,耍大牌摆脸色的明星也不在少数。

群演在日头下暴晒,盒饭可能连一个鸡腿儿都没有。

明星躲在冷气充足的房车里和剧组夫妻做头发,台词背不全不说,轮到他时,用1234567糊弄事儿。

虽然在胡和昌的剧组里,没有明星敢耍大牌。但不意味着这些流转过无数剧组的工作人员没经历过。

商念对自己的定位从不是明星,而是歌手,是演员。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份职业。

而已。

没什么事,商念就先去更衣室换一会拍戏要穿的衣服。

商念刚进去,禹栋就到了。

胡和昌很满意剧组的工作效率。

等两位主演都换好衣服,拍戏正式开始。

禹栋进了客厅,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黑色皮夹克。

他走到书架前,就着黯淡的光线,翻着小飞收藏的武侠小说。

商念从一旁走过来,看到六爷如约而至。

禹栋头都没抬:“你小子想要东西你不自己去拿,你还溜我跑一趟。”

说完,从书中抬起头,看了商念一眼。

禹栋和商念拍对手戏时,没有发挥他本来的演技,或者说,禹栋压根没有塑造六爷这一人物形象。禹栋,演的就是他自己。

禹栋气场强大,但商念并没有被压制。

“我现在实在出不去。”商念带着歉意地说,比初见六爷那会,他现在的态度非常恭敬。

“但是拿不回对账单我爸非杀了我不可。”话音一转,商念提起了那张对账单。

“杀了你?”禹栋反问,话里有嘲讽。

“杀了我吧!”

“那倒不至于。”

商念穿着一件白色的套头毛衣,下身是灰色运动长裤,刚好衬出他的长腿。

下巴处还有胡茬,头发已经不是最开始的小辫儿,剃成了板寸,和禹六爷样的发型。

虽说商念和禹栋是一样的发型,但风格完全不同。

禹栋是硬汉,商念是翩翩佳公子,二人站在一起,是截然不同的帅哥。

商念走过去把窗帘拉开,“他们还想绑人,让我暂时拦住了。”

光线从落地窗透进来,照的禹栋眼不自觉一眯。

他静静听着,等着小飞的下文。

“六爷,那东西对您真没用。”小飞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他今天约六爷,就是为了那张对账单。

“小子,我儿子还在医院躺着呢,我儿子这事儿没了完,你那对账单的事儿得往后说。”禹栋适应了光线,慢条斯理地说。

“告诉你爸爸那帮人,咱们一桩桩的码。”

儿子是儿子,对账单是对账单。六爷分的很清楚。

商念为难地看着禹栋,眼神纠结,叹了口气,“晓波现在怎么样?”

“脑震荡。”

“头骨也让你们给打裂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商念走过来,拿起茶几上的烟,抽出一支,指尖轻弹,看了眼禹栋,“您觉得,一百万行吗?”

六爷眼皮都没动,“你觉得呢?”

“一千万也没戏。”

商念叼起烟,点燃,烟雾缭绕,衬着他那张俊逸的脸。剑眉、狭长的凤目,高耸的鼻梁和红润性感的唇,都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看不真实。

镜头拉近,将这一幕全部摄入。

胡和昌在监视器后面坐着,暗忖得多拍点这样的镜头,不为别的就俩字——票房!

永远不要低估男色的商业价值。

“明白,六爷。”

“没碰上您之前,我以为这样的人都是书里写的。”

“碰上您,我信了。”

商念看着禹栋,语气真诚。

“我什么人呢?”禹栋自嘲,“我什么人都不是,就是一小老百姓。”

“孩子,咱说点有用的,打算怎么了啊这事?”

商念把烟从嘴边拿开,站起身,“其实今天叫您来,我是和他们说好的。”

“我告诉他们只要按照您的规矩来,您一定不会报警。”

他边说边往电视旁边的书架走,手搭在书架上,转过身说。

“按照我的规矩来?”

禹栋抬眼,表情淡然。

“对。按您的规矩。”

“按照你们北京茬架那规矩。”

“您说时间和地点,如果我们赢了,您还东西,修车钱我也不要了。”

“要是你们赢了,该替晓波出气出气,那张对账单,你们随便处理。”

听到这里,六爷终于确定了小飞的心思,他不住地点头,“两件事儿,拼一块儿说?”

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好啊,那咱们就两档子事儿一起了。”禹栋斩钉截铁。

“我有几件事儿想问你。”他扫了一眼商念。

“一个,我那鸟是谁给摔死的?”

“应该是龚叔,有胡子那个,听他们说,那鸟老在叫。”小飞如实告知。

“打晓波是不是也这孙子?”禹栋眼神一狠。

小飞沉默。

但有时候,沉默就是答案。

“他来不来?”

“您要是答应,他应该会去。”

“我答应。”六爷一拍膝盖,站起身,“我必须答应!”

“正好,后天早上八点,颐和园后边儿那个野湖。”

他边说边往外走。

“六爷。”小飞突然把他叫住,“对不起。”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六爷朝小飞走近,看着他,手扬起就想煽一巴掌,但终究停在半空,没忍心下手。

商念下意识一缩,把小飞心里的愧疚表现了出来。

他看着六爷凝在空中的手,慢慢伸出手,想和六爷这位他心中的大侠握手。

禹栋凝视着他,手用力和小飞一拍,重重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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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纽约。

江枫从医院回到公寓。

他路过落地窗,看着曼哈顿的绝美夜景,想起商念又有一期新的节目可以看。

他考上牛津后父亲在伦敦海德公园旁边送了他一套豪华公寓,后来家里出事,他把房子卖了去周转,加上商念支援给他的钱,但能填补一部分的窟窿,但依然救不了父亲。

母亲没有要他的钱,让他把钱还给商念。

他把一部分留出来给妹妹做教育基金,一部分打给母亲,剩下的买了这间公寓。

二十年的按揭。

江枫在厨房煮好泡面,打了一个蛋,放了一把绿油油的蔬菜,盛进碗里。

电脑上,《歌手》正在播。

《歌手》他每期必看,场场不落,就算因为工作忙没时间,他也会找补回来。

还有几篇论文要看,所以江枫直接跳到商念出场的部分。

他看着字幕上显示的信息,知道这是商念写的歌,不由自主笑了笑。

从认识商念那天起,江枫就发现商念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最初,商念引起他注意的是腕上那块表,积家br,因为江枫在日内瓦表展上看到过,所以见到有人轻巧地把这块3000万的表戴在手上时,从小就是地方首富之子的江枫第一次觉得自己穷。

后来接触渐渐多了,江枫发现商念了身上其他的品质。

商念成绩优异,他在牛津的导师是德里克.帕菲特,当代最伟大的哲学家之一。

大学毕业时他能直接保送到万灵学院读硕士,但商念拒绝了。

运动全能,划艇、马球、冲浪都玩的很好。

长得帅,有气质,还这么有钱。

江枫曾经对商念开过玩笑,如果他是女的,估计也会暗恋他。

把飘远的思绪扯了回来,江枫夹起一筷子面,呼噜呼噜地吃。

这时,音乐响了。

江枫吸了一大口面,嘴不住地咀嚼,抬眼看向电脑。

让我再看你一眼从南到北

像是被五环路蒙住的双眼

江枫听到第一句,咀嚼的动作渐渐满了下来,他赶紧吞了下去。

他缓缓挑起一筷子面,头保持不动,用筷子送到嘴里。

我知道那些夏天

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我知道吹过的牛逼

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让我困在城市里怀念你

江枫挑面的动作顿时凝固在那里。

他盯着电脑,再没心思吃面。

深夜的小公寓只有这首《安河桥》的旋律,刚才吸面的声音已经消失。

江枫工作很累。因为他对自己的要求很高。

他要努力赚钱,替父亲还债,他要努力赚钱,供妹妹念书,他还要让国内的母亲,不必一把年纪出去给人做保姆。

时间是治愈的良药。

但江枫的心,却总是时不时因为于晶晶被一头怪兽撕咬。

他听着商念唱的这首歌,又想起了那些事,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我知道那些夏天

就像命运一样回不来

我也不会再对谁满怀期待

我知道这个世界

每天都有太多遗憾

所以你好

再见

江枫听到尾声,突然释然。

他关了视频,打开音乐播放器,搜了这首歌。

评论已经十万加。

当《安河桥》重新响彻在房间时,江枫端起已经凉了的面,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

和面一样消失的,还有曾经梗在他心里始终不能被酒化开的块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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