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澍是自己开车来的，她才从菜场买完菜。

和超市比，孔澍还是喜欢菜场里那种人声鼎沸的烟火气，客人和老板的讲价，菜刀剁在案板上笃笃的声音，鱼档里弥散的血腥气。

虽然不甚干净，但这就是生活真实的样子。

她享受这样的生活。

所以虽然工作忙碌，但只要在家，她就会亲自下厨，为家人精心准备晚餐。

探班是她听说商念在魔都拍戏时就决定的。

看上去临时起意。

她刚停稳车解下安全带，车门就从外被人打开，是商念。

“胖了。”孔澍笑吟吟地看着商念，“拍戏需要？”

“对啊。”商念说。

他之前也没想到孔澍会来探班，但见到孔澍之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却挺自然。

“今天的戏拍完了？”

“嗯。”商念有点纳闷。

“那晚上去我家吃饭吧。”孔澍笑吟吟地就安排了商念晚上的行程，用的是询问的语气。

商念想了一下，笑道：“那就谢谢您了。”

“客气什么。”孔澍摆摆手，她又看了看商念，仔仔细细的巡视，目光带着某种回忆。

商念觉得孔澍应该是有话和自己说，虽然这种感觉挺奇怪的。

孔澍不仅是来探班商念的，她还是来探班《七巧》剧组的。

因为受范长思邀请，孔澍要唱《七巧》的主题曲。

所以她也和范导、周训聊了聊。

商念陪着她。

见孔澍对商念的态度，剧组众人看商念的眼神有了些变化。

录个节目就能和天后关系这么好，你信吗？

和剧组打了招呼，等商念收拾好之后，孔澍就带他走了。

孔澍家也住佘山，说起来和秦卿还是邻居，虽然这个邻居差的不是点吧点的远。

孔澍开车，商念坐在副驾驶。

车内氛围很安静。

“我认识你妈妈。”良久，孔澍才开口说道，“从小就认识。”

“嗯，用现在的话讲，我们是闺蜜。”

商念直直看向孔澍，不敢置信，但他又直觉孔澍也没理由骗自己。

“那她......年轻时是什么样的？”

孔澍笑了。

“很美，很善良。”

“我和她从小就认识，两人学的都是音乐。”

“只不过她弹琵琶，我唱通俗。”

商念静静地听着，不忍打断孔澍的回忆。

“唉，”孔澍摇头苦笑，“你很小的时候我们还经常聚，看来你是没一点印象。”

商念苦苦思索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也不怪你，毕竟那时你才五六岁，肯定记不住。”孔澍一叹，“但是因为我们已经各自成家，一个在京城一个住魔都，渐渐的联系就少了。”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孔澍笑着看了他一眼，“和你妈妈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很多人都说我长的像她。”

“儿像妈嘛。”孔澍说，“小骥就不像我，更随她爸。”

“小骥最近联系过你吗？”

“这段时间少了。”商念摸摸鼻子，“之前太忙，也没怎么陪她聊天。”

“你忙你的，不用太顾虑这丫头。”

两人聊着天，时间就变得很快，原本不近的路程也变短了，晚上七点，到了孔澍家。

孔澍家的别墅比秦卿家大的多，佣人也雇了不少。

两人在一楼四米挑高的大客厅坐下，佣人奉上茶水。

“你谭叔叔去法国出差了。”孔澍说，“小骥还没放学，等她回来就开饭。”

商念点点头，同时饶有兴致的打量别墅的设计和装潢，这栋别墅装修的蛮有品味。

见商念一点也不无聊的样子，孔澍抿嘴一笑，离开了大厅。

等商念把别墅大体看了一遍时，孔澍抱着一本相册下楼了。

“打开看看。”她把相册递给商念。

相册有年头了。

商念双手接过，翻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印入眼帘。

两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站在**前，灿烂的笑着。

商念一眼就认出左边那个是商饮冰。

右边那个，则是孔澍。

“那时我们才上初中。”孔澍在旁边轻声解释，“起了个大早去看升旗，你妈妈还把家里的相机拿了出来，然后就拍了这样的一张照片。”

再往后翻，黑白的照片也没有几张，后面全是彩色的。

而孔澍在一旁轻声介绍。

“这是冰儿去香江演出，给我买的裙子。”

“这是全国第一家麦当劳开业，我们俩去吃，和店里的美国人聊天时拍的。”

“这是她结婚时，我是伴娘。”孔澍看着那张照片，“后面还有一张，我结婚时，她也是伴娘。”

商念慢慢地看着，抚摸着那些照片，像是触摸到商饮冰曾经的人生片段。

商饮冰在他十岁那年去世了，商念和她相处的时光只有十年。

毕竟年纪太小，时间太久远，很多事情都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淡。

而对于商饮冰结婚之前的事，商念一无所知。

卿纲亿不会和他讲。

姥爷不愿讲。

当年她去世，姥姥深受打击，一年后也走了。

如果不是还有商念，很难说商一介会不会也撒手人寰。

商饮冰去世时，卿纲亿给商念改了名字，他原来叫卿斐羽。

而今天孔澍和他说的这些，让商念心里商饮冰的形象更加立体。

相册看完了。

商念恋恋不舍的合上，正准备还给孔澍。

“送给你了。”孔澍微笑着说，“它本来就应该是你的。”

商念也笑了，“谢谢孔姨。”

这是他第一次叫孔澍孔姨，之前都是孔老师，然后变成孔阿姨。

孔澍愣愣地看着他，“哎！”

突然一滴泪猝不及防地落下。

孔澍忙背过身去，擦着眼泪，掩饰般地说：“沙子进眼里了。”

商念鼻子也有点酸，他轻轻拍着孔澍的背。

从录制《歌手》开始，商念就发现孔澍对他一直很照顾。

开始他还以为是许婧堃的原因。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是自己错了。

从这本相册就能看出来。

孔澍完好无损地保留了这么多年，然后完好无损地交给了他。

他接受过无数的礼物，但哪份礼物都没有这本相册来的更珍贵。

不知为何，商念安慰她后，孔澍哭的反而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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