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秋水对采儿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采儿姐姐好。”

不得不说，若是不知道采儿是什么人的话，单独看起来还是一个非常温婉无害的女子，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安安全全的在常有喜痴傻的时候待在常有喜的身边不引起什么波澜。

如今在面对秋水的时候更是如此，虽然秋水的性格不像是名字这样柔和，但是给人的感觉确实忍不住的想要怜惜，至于这样的秋水为什么会混的这么惨？常有喜的猜想是也许那些人宫里这样无情的地方待久了心理变态了吧。

凤晟不也是个丧心病狂的人吗？宫里这样的人，在常有喜看来并不少，秋水这样美好的姑娘会引起他们的破坏欲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采儿见秋水如此可人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毫不犹豫的从手腕上面脱下手镯套在秋水的手腕上，一点都不心疼那是极品的鸡血玉镯，这还是当初采儿从常有喜手上坑来的呢。

“瞧瞧，咱们的秋水小姑娘戴着正好看。”虽然掖庭局让秋水细嫩的手变得粗糙，但不知道是体质的原因或者是其他，秋水除了手粗糙了一点以外，浑身虽然都是伤，但是皮肤却都是白白嫩嫩的很是可人。

鸡血玉镯在秋水洁白纤细的手腕上熠熠生辉，但是配上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更是让人心疼死来。

常有喜自然不例外，眼中划过一丝歉疚，嘴上却是不饶人，“这鸡血玉镯你从我这拿走以后便是碰都不让碰，如今就这样给了秋水，真是只听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啊。”

“这么好的镯子，身上却全是伤，还真是碍眼，得了，给你吧，好好涂涂，等你变得好看了再来伺候。”常有喜扬着下巴，全然一副刻薄主子的样子，但是她的关心不管是秋水还是采儿都感受到了，在常有喜身边伺候久了的人自然知道她的脾性。

同时，也明白她这嘴硬的尿性。

秋水已经很久没有在常有喜身边了，对于常有喜的脾气虽然知道，但是却不敢向以前那样放肆，采儿却不一样，不管离开常有喜身边多久，遇见了什么，她对常有喜的态度一如往昔。

睨了常有喜一眼，采儿假意可惜道，“主子这么些书真是白看了，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不如将这些书赏给采儿吧，也是物尽其用了。”

对于采儿这样的举动，常有喜倒是没有生气，点了点采儿的鼻子，“你呀，就知道敲诈我的东西，你瞧瞧其他人是怎么对待主子的，再瞧瞧你，真是的，拿走拿走，碍眼。”

当然碍眼了，常有喜看似随手丢过去的，是她最讨厌的兵书，虽然对兵书里面的计谋常有喜很是喜欢吧，但是这遣词造句的枯草程度，却也是让常有喜叹为观止的。

即使想看，对于常有喜来说也是一种煎熬，常有喜曾经不止一次的对采儿宁霜，甚至于秋水抱怨，若是兵书有趣味白话版的话，她一定会买个十本八本的。

只可惜啊，大楚读书人的地位可是很高的，编书要求的就是一个严谨，不仅里面的内容不能有错，甚至于遣词造句都要严谨、再严谨，这样写出来的书不无聊就有鬼了。

而常有喜想要趣味书籍根本就是不可能，要知道，大楚的书籍，就连戏文都是严谨版的，常有喜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这样严肃的书，那些闺阁小姐们是怎么看着连连发笑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时代的代沟吗？

身为常有喜的贴身丫头，秋水跟采儿都是知道常有喜看书喜欢抱怨的毛病的，等看清书上的标题，两人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来。

“没大没小的！赶紧去让婆子备水，你家姑娘我要沐浴了。”摆手让秋水跟采儿下去，常有喜深深的觉得再这样下去这两个丫头，再加上一个宫外庄子里的秋水，真真是要翻天了，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主子啦？

虽然说的是训斥的话，但是常有喜的眼中却全然都是笑意，这样也好，她身边没有朋友，跟几个丫头在一起的时候轻松一点也好，只要她们找得到自己的定位就行了。

好在现在不管是宫里的采儿秋水，或者是宫外的宁霜，表面上看起来常有喜都是挺满意的，至于心底里如何，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她们自己也说不清吧。

“日久见人心呐。”常有喜叹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叹几个丫头，还是在叹自己。

至少现在，常有喜对采儿还是十分信任的，至于秋水，那就不知道了。

情感上常有喜觉得，秋水是凤之移的人，能够被凤之移派来自己的身边想必是十分信任的，毕竟凤之移对她的感情毋庸置疑，秋水应该是个可用之人。

但是理智上常有喜又知道，在这皇宫的诱惑太多了，就算秋水是凤之移的人又如何？人心总是多变的，现在秋水没有露出什么棱角来，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左思右想，常有喜还是决定先让秋水做一些身边的事情吧，至于布局，那不是有采儿吗？秋水在她身边照顾着，采儿就能够放手去做事了，这倒是正正好。

短短一瞬，就将采儿跟秋水的工作进行了分割，对此常有喜还是很满意。

不告诉秋水很大程度上还有采儿的影响才其间，从前她要嫁给凤其缜的时候，婚前采儿就让常有喜答应不将青卫暗军的存在告诉任何人，常有喜也是应了的，现在常有喜还没有食言的打算。

秋水，是注定不能重用了。

只希望将来秋水或许知道事实以后不会多心吧……

很快，常有喜就知道自己又想多了，现在思考将来的事情纵使可以走一步想十步，但是那也是大概率上的，至于这样细节上的小事，想来都是顺希望变的，常有喜不觉得将来的事情会一切都像是自己的设想一样，未来有什么危险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在采儿和秋水准备好沐浴的水之后，常有喜就让秋水先下去了，毕竟她现在还是个伤员啊，让一个伤员干活实在是让人太有罪恶感了。

原本常有喜也只是想让秋水去告诉烧水的婆子一声的，但是却没有想到她跟采儿一起准备好了一切，这让常有喜是有妥帖又愧疚，补偿秋水的心思更重了。

这话倒是没有跟采儿说的必要，在采儿帮她穿外袍的时候，常有喜看着在淡黄色烟罗沙的掩盖下也呈现了淡黄色的纯白中单，突然灵光一闪。

“你觉得现在凤之移已经到哪里了？”其实常有喜真正想问的是凤之移到了上京准备跟谁合作，虽然常有喜也有势力，但是毕竟只是在暗处罢了，更何况常有喜并没有暴露青卫暗军的打算，就像是采儿从前说的。

“暗军，生来就是在暗处生存。”

采儿意外的看了常有喜一眼，好像完全没有想到常有喜会问她这个问题似的，细细的思索了一下，看着常有喜的侧脸，采儿突然笑道：“恐怕现在已经到了上京吧。”

闻言常有喜看了一眼采儿，她比她想象之中的要聪明，虽然四周她没有感觉出来暗处有人，但是这样的事情谁又知道呢？皇室的秘密实在是太多，难保不会有与之相关让人在意料之外的暗卫。

所以，这主仆二人的谈话到此处便戛然而止了，全然没有理会暗处之人的抓耳挠腮……如果冷冰冰像机器一样的暗卫有这样的情绪波动的话。

看着常命给打的手势，常有喜笑窝深了深，似是叹息，“凤之移，大概会跟凤其缜合作吧。”

“主子何出此言？”不说凤之移跟凤其缜因为常有喜的关系很多年都不对盘，现在凤其缜可是在凤晟的阵营之后的呢！怎么可能抛弃旧主，投向往日对手的阵营之中。

没有回答采儿的话，常有喜转而问道：“不知采儿可知晓什么叫做双面间谍？”

“主子的意思是……十六王爷想两边讨好？”双面间谍的概念常有喜跟采儿说过，所以闻言采儿心中就是一惊，不过转念一想，这宫中的人皆是为利索图，墙头草不在少数，这样的事情虽然让人惊讶，但是却也并不意外。

没有回答采儿的话，常有喜颇为悠闲的软在贵妃榻上，夕阳斜斜的投射进来。

过了许久，直到采儿几乎都觉得常有喜不会回答了以后，她这才悠悠的开口，“别操心这么多，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女孩子操太多心可是老得快，咱们的采儿啊，自然是要无忧无虑的才好。”

看着常有喜悠闲的样子，采儿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常有喜沉沉的睡去，采儿才发出一声叹息，“主子才是要无忧无虑的，不然青狼如何对得起老主子之托。”声音很浅很浅，几乎刚刚出口，就已经消散在了空气中。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看着空气之中的某一处，采儿的声音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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