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诡秘红光

作品:《九野图腾

山中鸟声啾啾,夏风拂过,吹起一地枯叶。转眼之间,二三十号人走得一干二净,只留下林岚孑然一人站在当地。林岚握紧双拳,心中痛苦异常。龙虎教和济慈庵众人的看法早在他意料之中,但三弟也不理解他,却让他异常难过。但他根本不能因此而怪罪林山,换作任何一人,处在林山的角度,都会有此反应。

但扪心自问,难道自己坚持去救云瑶,仅仅是因为她曾经救了自己一命吗?难道就没有其他想法了吗?林岚暗自苦笑,自己的那一点小心思,别人不知道,自己难道还不清楚吗?

“冤孽!”林岚暗自叹了一口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她如此牵肠挂肚,某种程度上,她可以说是“仇人”,但自己就是那么牵挂她,想念她不经意间露出的脆弱,想念她离别时那愤怒又伤心的眼神。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吗?

“不管了!”林岚甩甩头:“只要不违人伦大义,世人的看法就随他去吧,知我本心,才是最重要的。”抬眼看一下无边的群山,长啸一声:“千毒教,我来了!”

万里车明心并没有带走,她似乎知道自己要去遥远的南方,刻意留下了这辆车。林岚心中感激,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支持自己的举动。想到经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不由一阵惘然。两人相聚时日虽短,却经历了种种波折,几次险死还生,这一段历程,必将永远刻在自己心里。

上了万里车,一路向南行去。路上无事,便在车内修行玄阳锁龙诀,他刚刚晋入三阶,境界还不稳固,正好乘此机会巩固一下。脚下景色呼呼而过,不多时便进入了雷州境内。雷州居于开元大陆中央,历来是天下英雄豪杰聚集之地。魔道六宗之一的无形门和四大名门中的明觉寺便在雷州。

林岚时隔一年,又入故地,不禁感慨良多。一路看着风景变幻,不知不觉又到了朝平城。雷州人口众多,朝平城作为其中数一数二的大城市,更是有数百万人口。林岚不欲太惊世骇俗,远远地降下万里车,找了一处隐蔽的场所藏好车子。徒步向城里走去。

朝平城高高的门楼一如往昔,门后那摆摊子的小贩还是那个小贩,只是自己却已不是自己了。林岚走在主城大街上,两边商铺林立,繁华如昨。这里的人似乎还没有感受到魔道大举入侵的危机,言笑晏晏。林岚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小巷,蓦地身边喧哗声陡然增大,转目一看,旁边竟然是城内有名的赌坊:聚英赌坊。不由苦笑一下,一年前,祸变正是从这里开始,想不到,一年后又回到了这里。

“真是世事无常啊。”林岚暗自感慨,正欲转身离去,赌坊大门“砰”的一声,一人被踢了出来。一人骂道:“穷鬼,没钱就把你老婆押过来,竟然敢偷老子的银子,不想活了?”林岚转头望去,一人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骂道:“有钱了不起吗?”一边骂一边向外走去。林岚仔细一看,这人竟然是个熟人,那时他在聚英赌坊玩的时候,这家伙便经常在身边转悠,有个外号叫黑皮的那个。

突然见到一个熟人,林岚心中倒也有几分亲切,扬手招呼道:“黑皮!”黑皮叉腰回身道:“怎么地,还真要跟老子打一架?”突然看到林岚站在那里,不由大吃一惊,揉揉眼睛,宛若见到鬼一般连连向后退了数步,突然大叫一声,回身就跑。

林岚大奇,不知这家伙在搞什么鬼,几步追上去,一把揪住他衣领道:“黑皮,你搞什么鬼,我是林岚,云龙山庄的林岚,你不认识了?”

黑皮抖抖索索地转过来,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林岚大腿,嚎哭道:“二少爷,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杀我啊!”

林岚皱眉道:“有事起来说话。”

黑皮抹了一把鼻涕眼泪:“二少爷,你不杀我?”

林岚奇道:“我杀你作什么?到底什么事情,你好好说来。

黑皮抹抹眼泪,爬起来讪讪道:“二少爷,那个。。。那个我说出来你不要生气啊。”见林岚渐显不耐,赶紧又道:“二少爷,一年前你们云龙山庄突然被人一把火烧了,城里的人都说,这是犯了火神老爷的冲,火神降下了天罚。听说那天到处是烧焦的尸体,我们都以为林老爷一家都。。。都那个了。想不到二少爷竟然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

林岚不耐道:“说重点!”

黑皮哈腰点头道:“是是是!云龙山庄被毁了之后,因为死得人太多,据说一到夜里就有好多鬼火飘荡,一般人都敢去那里。我。。。我因为有几次手头实在太紧,便。。。便去废墟上找一些值钱的东西,实在。。。实在对不住。”

林岚心中愤怒,知道有些金戒子之类的没有被大火烧掉,黑皮去找的时候,难免会损坏糟蹋掉一些尸体。这些尸体也许就有自己的亲戚,平时的玩伴。自己那时怎么会和这种人称兄道弟?

冷冷地看着黑皮,讥笑道:“你找了这么久,有没有找到一些值钱的东西?”

黑皮讪讪道:“倒也没找到多少值钱的东西。那地方太可怕了,二少爷,我以后再也不敢去那了。你放过我吧。”

林岚冷笑道:“你都可以去死人身上摸东西,还有什么能令你害怕的。”

黑皮嘴唇翕动,眼神中露出惊恐异常的神色,似乎一下子回想起那可怕的经历来。舔了舔嘴唇,低声道:“二少爷,不瞒您说,那处地方真的有古怪。我之前去废墟上找了几次,确实寻到一些金银。但年前有一次,我也是在子夜时分去废墟上准备试试运气,结果,那一次。。。那一次。。。”说到这里,声音发抖,双腿打颤,眼中的惊色再也掩饰不住。

林岚好奇心起,道:“那一次怎么了?”

黑皮咽了一口口水,艰难道:“那一次,天上也是一点星星也没有。我在前院找了多次,知道那边已没什么值钱的物事了,这次便想去后院看看。后院靠近玉屏山,阴森恐怖,来的人更少。我是实在手头紧的很,没有办法,便硬着头皮去后院看看。后院死得人更多,大多是女人,孩子。我在黑夜中摸索,女人身上首饰多,很快就摸到几个金戒子,但模模糊糊中看到那些人挣扎痛苦的脸,心中实在高兴不起来。想着赶紧再摸一个就撤吧,正摸索间,突然远处山中似乎有红光一闪,那些死尸的脸本来要么惨白惨白,要么支离破碎,这时突然全都泛起一阵阵奇特的暗红色,似乎是那些没流尽的已经凝固的血一下都充到头上去了。”

“我看到这恐怖的场景,几乎吓晕了过去。这些尸体似乎一下子都活了过来。我敢来这边摸一些首饰,胆子也算不小,但那天。。。那天,我真的是十魂中吓掉了九魂。当时我两腿发软,几乎瘫软在地。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全身血液上冲,一下子全部都聚到了脑袋中,脑袋嗡嗡作响,额头上青筋噗噗直跳,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要从脑袋中冲出去了。心中一个声音不住地对我说:‘赶紧逃,再不逃就死在这里了!’但偏生如坠梦魇,一步也挪不动了。就在我以为要死在那里的时候,远山中那红光突然一闪,只听噗噗声响,死尸的脑袋纷纷破了个洞,尸体上凝固的血块从这洞中飞向了玉屏山中。我只觉浑身剧烈一震,紧跟着那强烈的压迫感瞬间消失了。”

黑皮吁了口气,看向林岚哀求道:“二少爷,那次我侥幸捡了一条命后,就再也没敢去打扰诸位亡者的安息了。您大人大量,就放我一马吧。”

林岚呆立半晌,想到庄内的亡魂就连死了都得不到安息,不禁怒火中烧,厉声道:“那红光是什么东西?你可看清了?”

黑皮呐呐道:“那红光隔得很远,我当时也吓坏了,倒没看清它是什么东西。”

林岚冷冷盯着他,不发一言,黑皮不知他心里如何打算,心里七上八下,慌乱之下,又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二少爷,您一定不能杀我啊,你不见了之后,我是日日去城西的报恩寺烧香磕头,祈祷您平安呐。”一边说,一边使劲挤出几滴眼泪。哭了一阵,蓦地感觉有点异样,抬头一看,前面空空如也,林岚早已不知去向。

林岚心情郁郁,径直往城东而去。刚才听黑皮这么说,那些亡灵的尸骨,早已不知被糟蹋成什么样了。这次回来,好歹也要给他们好好安葬一下,是林家拖累了他们,不能让他们死了还要暴尸荒野。

这时早已今非昔比,出了东门,林岚加快脚步,几欲奔马。一盏茶时分,便到了云龙山庄地界。近乡情怯,林岚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远远看去,不由一呆,前面野草森森,哪有半点宅院的痕迹?周围入目处尽是野草,长得足足有一人多高,仔细望去,偶尔能从一堆杂草中发现几处残破的石柱,腐烂的木窗。这,就是云龙山庄仅剩下的一点痕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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