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心怡道：“周边战乱四起，蒙古人、新疆的回回、西藏的喇嘛，还有罗刹国的大鼻子，哪个不对柴家有威胁？咱们上次从西夏买回的战马遭劫，还不是煞女帮所为？为什么我们不借此机会与屈家军、田将军结为同盟，共同以对灾厄。别满脑子尽是儿女情长那点事，过一段时间我非得把你给嫁出去不可！”

红玉两眼盯着柴心怡，笑嘻嘻地逗道：“既然你想给我嫁出去，那就给屈少爷我俩做个媒呗？”

柴心怡脸一红，寻思了一下，郑重其事地问道：“红玉，你真的喜欢屈含星啊？”

红玉指着柴心怡哈哈笑道：“瞧小姐这身酸气！丁不六，赶紧找两个大号的皮缸来，估计用不了一顿饭的工夫，就能接满两皮缸。”

丁不六笑道：“如果小姐的身上真能流出醋来，那敢情好了！以后咱吃饭就不用付钱了，结账时给店里送两桶醋就够了。”

红玉道：“干嘛要只为吃饭啊？还不如开个醋店，用不二年保证发大财。”

柴心怡见二人一哼一哈，白话起来没完没了，霍地站了起来，举起了巴掌，娇嗔地骂道：“死红玉，你真的好不要脸！我，我打死你！”

红玉哧哧而笑，几步就跑到门了前。就在迈向门槛的刹那间，蓦地转过身子，正色地说道：“小姐，我这就去五贤山，估计后天下午才能赶回西华城。”

柴心怡道：“别忘了，到西华城西街客栈去找我，不见不散！”

“知道了！”长发飘舞，衣袂如飞，刹那间红玉便跑出了门口。

红玉走后，丁不六低声问道：“上次，咱们从西夏买回的百匹战马，真的是被煞女帮的人给劫走了？”

柴心怡点头道：“不但马是他们劫的，在归元国的买卖铺子也是煞女帮的人给抢的。煞女帮敛财的手段堪比土匪，一旦在甘肃一带做大，柴家的百年基业就得毁之一旦。我这次与屈含星同往独狼岭，就是考察一下山上的实力。此事要做到心中有数，对谁也不许讲！”

丁不六道：“手下愚钝，以前还以为小姐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现在才真正明白小姐的用意。”

柴心怡道：“我对他确实产生了好感，但这不是唯一。眼下我一直在琢磨，与谁结盟，才能保证柴家的基业能长久不衰。”

丁不六道：“小姐，我觉得屈少爷还算靠得住。他重情重义，心善肠热，不是人们所传说的那样。

“是他之前有过两次情史，那都是正常相处啊！至于什么结局，那是一个时代的悲剧。我看他对查妮尔这段感情处理的也很坚决果断，明知自己不能与她回羌地，查妮尔也不能与他共赴沙场，所以果断地宣布结束。以免日后带给她灾难和痛苦，这就是他无私的表现。”

他抬头看了小姐一眼，见她凝神倾听，又接着说道：“要是换做我，马上就和查妮尔结婚。既能获得千本部落的支持，日后还不耽搁纳妾……”

柴心怡听到这话，颇有烦感，抬手朝外一撩，叱道：“去去去，说着说着就往歪道上想！”

丁不六一本正经地道：“不是，小姐，这话你别不爱听。大丈夫理应多娶妻妾，广蓄奴婢，屈少爷身为将军，生在富户人家，更当如此。”

柴心怡哈哈笑道：“今非昔比，过去的小少爷，如今沦落成大漠中的流浪汉；昔日的大将军，如今却是被朝廷通缉的要犯，他还算什么大将军？还算什么富贵一方的小少爷？有人不嫌弃他就算不错了！”

说笑当中，忽听脚步嚓嚓，柴心怡急忙竖指禁声，探头一看，果然是屈含星走了进来。

他手中拿着两封信，一封是写给查妮尔的，这封信很长，几乎把整个故事和自己千回百转的心情都全盘托了出来。

另一封信是写给家人的信。这封信只有寥寥数字：

爹、娘、三位姨娘们好：请原谅我，我必须重整旗鼓，消灭煞女帮，不然屈家永无安生之日！人的命，天注定，没有办法。其实我也想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可煞女帮逼得我走投无路，只有反戈一击！通过这次南下，我终于明白了，有国才有家，所以我必须要复国！

柴心怡把信交给了丁不六，嘱咐道：“你见到查妮尔和他家人之后，一定要说话圆滑，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许提！另外把猎鹰带上，把查妮尔他们所走的路线告诉给屈少爷。毕竟屈少爷做过酋长的未婚女婿，与查妮尔也相恋几个月之久，要说没有一点感情谁也不相信，还是让少爷在暗中目送她一程。”

屈含星道：“没必要了！此后的几年里，我离不开战争，离不开死亡。我对查妮尔虽然也有爱意，但这爱意仍然远非刻骨铭心、生死难忘的情感。而查妮尔对我的绵绵情意，多半是也是少女怀春而已。假以时日，等她看透世态炎凉，一旦遇见他人，便自然能将这段感情忘却。况且他父亲也反对这门婚事。”

柴心怡一惊道：“为什么反对？”

屈含星道：“丹德烈是个久战沙场的老将军，他懂得，战乱时的情侣必须要面对死亡。她只有这一个千金，只想要她幸福、要她快乐……而我眼下不是被通缉就是追杀，根本无法给她带来幸福和安宁；带给她的也许就是孤苦和灾难。无论查妮尔如何恨我，可我内心无愧，良心安然。让她走吧！这样的结局，对彼此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柴心怡道：“毕竟查妮尔冒着凶险，千里迢迢的北上来寻你，足以看出她对你的真情。你避而不见已经是够无情的了，远远地目送她一眼，日后愧疚感就会减少几分。”

“我怕受不了！”屈含星嘴唇一颤，一颗泪珠倏然滑落。

丁不六道：“这件事你们自己决定，我还是把猎鹰带上。二位保重，我走了！”起身朝门外走去。

房间里静了下来，二人平行而坐，谁也不说话，静默了良久，柴心怡突然把话题转到国家大事上来：“眼下归元国仍是昭氏天下，公然敌对，你就是叛逆。自古就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之说，一旦你战败了，将背负千古的骂名，你想过没有？”

屈含星道：“昭泰安是天下公认的傀儡；归元国在他摄政这一年多里，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我有济世雄心，也有治世之才，自然责无旁贷。即使背负千古骂名，我也无怨无悔！”

柴心怡点头道：“也是，遭人陷害，还一味的追随，这就是愚忠！我支持你！”

蓦地把手伸到他面前，微笑道：“煞女帮劫持柴家的军马；打劫柴家在归元国的店铺，煞女帮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来！我们团结一致，肝胆相照，一齐打败煞女帮，重建一个自由的国家！”

自从这二年连遭打击以来，不但没把屈含星摧垮，反而使得他越是身处逆境，越是坚强乐观。

听她要与自己击掌为盟，极为欢喜，当下抖擞精神，将万千痛苦与杂念迅速排遣驱散，热血汹汹，斗志迅疾昂扬高涨，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柔荑。

当他有力的手抓握她手掌的刹那间，柴心怡心中一颤，宛如一道电流窜过她全身。

刹那间柴心怡又想起屈含星将自己扑倒，压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心中甜蜜悸动，清丽的脸上泛起娇艳的嫣红。

屈含星哈哈笑道：“妙极！自打北归以来，就属此时最为欢喜。”

目光闪动，朗声道：“走吧！我们这就去西华城，等红玉回来！”

两个人走出了房间，来到柜台前。店老板笑脸相告：“帐已结算完毕，二位慢走，希望下次再来！”

二人乘跨骏马，一路东行。到处都是雪山美景。但二人自从击掌之后，好像变得陌生了一般，彼此都不说话，更无心欣赏这雪山美景。

这二百里路程，两人始终都并肩奔行，柴心怡身上那清澈淡远的幽香，时时随风钻入屈含星的鼻息，令他心神俱醉。

虽然极少交谈，但屈含星还是偶尔忍不住偷瞥她的侧脸，闻着她的气息。想到她脸戴面具，在石洞中照顾自己的那一刻，说不出的欢愉快乐。

突然将马速放慢，转头问道：“柴姑娘，我受伤时，你怎么来得那么及时？”

柴心怡一笑道：“你送给我的星星确实很神奇。那天夜里突然闪烁幽光。我料到你出事了，天没亮就出去找你。说来也很奇怪，在我眼前出现一个小光球，萤火虫一样在前面引路，所以我就找到你了。”

屈含星又问道：“既然你要救我，为什么还要戴面具？还要打我呢？”

柴心怡拉着长声道：“我说大哥呀！别忘了我是柴家的大小姐！我也是有脸有皮的！我只是报恩而已，生怕你胡思乱想。”

“哦，原来你是顾全颜面啊！”屈含星再问道：“你怎么知道颜蓉他们是在奉安寺遇难的？”

柴心怡道：“我柴家家丁众多，随便找几家寺院还不容易吗？临行前，我还告诉过你，漫漫风雪之中，容易迷失方向，可你执意朝西寻找，没成想他们却是朝南逃窜。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是自捉自受！好啦，别废话了，抓紧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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