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下，继续想到：

“师傅诚不欺我，这不老仙丹果然还只是一个半成品……可就算它只是一个半成品，也已有了返老还童的奇效，若是得以补全，那又该是何等的效果……”

恍然间，他又记起了刚刚炼成的那一枚不老仙丹，感觉手上空空，又在怀中摸索不到，这才想起，新炼制出来的那一枚不老仙丹，已在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失手丢在了地上。

他连忙向八卦台上寻望，果见到八卦台的乾位之上静静的躺着一个碧色的玉净瓶，又连忙撑起身体，登上八卦台，将其小心捡起，捧在手上仔细查看。

玉净瓶的瓶身完好无损，不老仙丹也仍在瓶中，看样子安然无恙，颇是经摔。

他放下心来，就地坐下，继而暗想：

“若是有生之年，能悟出这不老仙丹的奥秘，找出其中的缺陷，并将其补全，到最后，纵是不能长生，有这不老仙丹传世，亦足可青史留名，受后人万世敬仰了，自己不惜亲身试丹，不正是为此？”

孙小德想到此处，止住了纷沓而来的思绪。

思绪止住，意识也随之回归。

他立刻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虚弱感席卷了上来，使得他昏昏欲睡，这才意识到，眼下这种情形，运气调理身子最为要紧，于是，将手中的玉净瓶暂且放在了身前的地上，盘腿坐正，五心朝上，凝神内观，运转体内的真元滋养起了身子。

真元在体内周而复始的运转，所经之处，身体的各处肌理都得到了滋养，重新振作了起来，体力渐渐得以回复，虚弱感也开始慢慢缓解下来，但到了最后，却有一丝更深层次的亏空感逐渐清晰了起来，迟迟无法弥补，更不见消退。

他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先天本元之气已经受损。

人生来有三魂：天魂、地魂、人魂。

天魂即天命良知归天道，地魂即因果循环归地府，人魂则相承祖德、受人间香火归祖祠。

先天本元之气便是由天魂蕴含的一道先天一气，与地魂一起孕育出了三魂七魄，预示着先天命数，预知着人间阳寿。

先天本元之气受损，那便是折了阳寿。

孙小德意识到这一点，猛然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又回想起许多往事。

宋文台临终前，曾从一个青年男子变化成了一个佝偻的古稀老人，期间的症状竟与现在的他如出一辙。

当年翠云谷一战，白瘦子也曾说过，他师傅宋文台的年纪与白瘦子相当，并不是什么老人。

可他师傅宋文台为何会在白瘦子的年纪，就变成了古稀老人的模样？

难道是服用了不老仙丹的缘故？

这其中的矛盾当时不解，现在重新回想起来，竟都变得可以理解了。

思忖至此，孙小德才幡然醒悟过来，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缓缓低下目光，再看向玉净瓶时，眼波中除了**之外，更多了一丝忌惮之色。

暗想：

“原来这不老仙丹并非平白无故就能使人返老还童，而是在无知无觉中激发和利用了人的先天本元之气，以折损阳寿为代价，才换回的一时青春。”

“修道之人苦苦修行，无非就是想多得一些阳寿，而这仙丹却拿阳寿换青春，显然是有悖正统。”

“能配制出如此丹方的人，定然是一个丹术高人，他岂能不知？可他若是有意为之，那又该是何等的疯狂。”

“师傅既然特意叮嘱过，想来定是知情的，可为什么仍旧在用呢？”

转念又一想；

“配置丹方之人虽然疯狂，却也不失为一个天赋异禀的佐道奇才，虽说只是一时的青春，却足以使**强烈之人丧失理智，变得忘乎所以、不顾一切了。”

“况且，道途艰险，仙门渺茫，若是长生无望，那修道之人的所求还能剩下点什么？”

“与其老态龙钟的残喘苦苦修来的漫长余生，倒不如尽数拿出，换成青春，尽情挥霍一番来的痛快！”

想到这里，孙小德终于完全理解了宋文台临终时的叮嘱。

“这的确是所有暮色之年的人，都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伸手拾起了地上的玉净瓶，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内心的**也止不住的骚动了起来，他暗暗告诫自己，余生是用来寻找不老仙丹的补全之法的，绝不是拿来给**买账的，抱着如此信念，内心这才慢慢坚定了下来。

但他却没有意识到，只要是活人就会有**，**有很多种，它可以有好坏之分，但却无人能够幸免。因为，信念也是一种**，他用来坚定内心的信念，就是一种**。

孙小德望着手中的玉净瓶，心中感触良多，难掩心动，尤有遗憾，片刻，深深舒一口气，回过神来，起身走下了八卦台。

他走到一架药柜前，在密密麻麻的药屉中选择出一个，将装着不老仙丹的玉净瓶小心翼翼的藏了进去……

从此以后，孙小德在翠云洞府中闭关研究不老仙丹，不再只是一味地研究丹方上所记载的材料以及相关的医学典籍，而是凭借着自身在医术方面的学识，开始对不老仙丹的丹方进行大胆的调整。

他尝试加入了各种各样的灵花异草，又重新探索炼丹的火候与炼丹的环境，得到的虽说大多是失败的结果，但时间一久，也真就侥幸炼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丹药，为了能够了解不老仙丹的改进情况，他甚至学神农尝百草，不惜亲自试用丹药，以体察丹药的真正效用。

但他最终还是小看了不老仙丹配制丹方的严谨程度，更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他侥幸炼出的那些丹药，全都是在不老仙丹的基础上改动得来的，之所以能够成丹，究其根本原因，都是保留了不老仙丹原本的设计理念和丹方精髓的缘故。

他所炼出来的那些丹药，有些服用之后，尚能用阳寿换得片刻的青春，但有些吃下去之后，却更像是要自己谋害了自己。

好在孙小德自身的医术不俗，历经了数次险境，都凭借着自身的医术化险为夷，虽然性命无忧，但那些乱七八糟的丹药吃多了，难免会留下许多的隐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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