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挂了电话没多久，童装店的老板娘就从里面把童装店的卷闸门卷开了。

“你要买小娃子的衣服？”老板娘问任霁。

任霁上前去：“对。”

“小娃子多大？”

任霁：“……”

“多高？”

任霁：“……”

任霁一问三不知，默了好一会才道：“有很多小孩，大概六岁、七岁、八岁都有？”

见任霁说得如此含糊不确定，老板娘问：“不是你的小娃子？”

“不是，是学校的。”

“几年级的咧？”

任霁又默了。

又过了好一会才道：“一年级到五年级都有吧。”

“你这不太好买啊！”老板娘有些忧愁：“多少男娃，多少女娃，你也不知道吧。”

任霁：“……嗯。”

“你要是想给娃子们买东西，你要不要看看其他的？围巾啊、帽子啊、手套啊这些？天变冷了，这些娃子们也很需要。而且无论娃子们多大，男女多少，这些都合适。”老板娘建议。

“好。”

坐在车上等任霁的云漾，见任霁进去了好一会，终于出来了。

任霁和老板娘每人都扛了两包大袋子，大袋子里装的帽子和围巾。

“把后车箱打开。”任霁对云漾道。

“好。”云漾打开后车箱，要下车去帮忙。

任霁见状，对她道：“你就在车上坐着，没多少东西。”

“没事，人多搬得快。”云漾还是下了车。

任霁买的围巾、帽子和手套，加起来有七大包。云漾虽然下了车，根本用不着她搬，任霁和老板娘就搬完了。

全部搬完后，他们开着车，正式往天山开去。

云漾见任霁买了这么多东西，也没问他为什么买了这么多。

“天山下有一个村庄，我们先去那里的小学一趟，然后就去天山，不会花特别长时间的，可以吗？”任霁问云漾。

云漾点点头：“可以。”

她便知道，这些东西应该是买给小学里的孩子们的。

去天山的路，超级不好走，泥泞的路段远远的多于柏油马路。

他们在途中，还看到了一辆车身都是泥的车倒在路边，车窗玻璃都是破的，里面没有人，似乎是被旁边山上的落石砸中的。

开了没多久，他们又看到了一辆车倒在路坡上，车身也都是泥，但车上没有人，似乎是道路太过泥泞，车翻下了路。

任霁的黑眸不由地深了深。

“你以前每次来洪腊，都会去天山吗？”任霁暗哑着嗓音问。

“差不多。只有一年，天气很不好，我没有去。”云漾淡淡的。

“每次去天山，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开车？”

“嗯。”

“你特别喜欢天山吗？”任霁又问。

云漾沉默了，视线转向窗外，望着窗外虽然十分的雄伟壮阔，但又蕴藏着万分危险的风景。

“算不上喜欢。”

任霁很想问，既然算不上喜欢，为什么每次来洪腊都要去天山。

但他知道问这个问题是不合时宜的，他问了云漾也不会回答他，任霁便把已经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还得三个多小时才到，你累了就睡一会。”任霁道。

“嗯。你要是开累了，就换我来开。”

“好。”

任霁虽然嘴上说着“好”，但是快开到天山的小学了，他也没和云漾换着开。

鹏星小学是天山唯一一座小学，学生不足百人。

学校的环境和设施特别简陋。没有漂亮的足球场，也没有水泥地面的篮球场，只有简陋的一排平房和一块泥土空地。

任霁和云漾到的时间，还没到下课时间。

任霁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一点半多了，估计没多久这群孩子就下课了。

“我们在车上等一会，他们应该马上就下课了。”任霁对云漾道。

“好。”

云漾望着窗外简陋的学校出神。

她来过天山好几次了，但她从没注意到过有这座学校。她每次都是直奔天山，没有踏进过这座村落。

她知道天山很穷，但是她第一次直面这样的贫穷，内心还是很受震撼。

此时，简陋的校园里，传来孩子们的读书声，响彻在这树木逐渐枯黄的山区里，冲上云霄。

下课铃一响，孩子们欢快地跑出了教室。

这些孩子们头发枯黄又乱糟糟的，看上去就像营养不良的样子。他们身上的衣服陈旧又满是脏污，脚上的鞋不是破了，就是磨损得特别厉害。

天气变冷，他们的脸都被冻得红红的，有的还不停地吸着鼻涕，脸上多是脏兮兮的。

但是他们和大城市里的孩子一样，一到下课的时候就很高兴。即便没有手机、没有游戏机、没有干净的衣服和鞋，他们也在空地上高兴得你追我赶、跑来跑去。

任霁下了车。

云漾见他下车了，也跟着下了车。

任霁朝某个方向懒笑着挥了挥手。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从教室里走出来。

他看到任霁，万分的诧异，怔愣了好半晌，大步过来。

“任霁？真的是你？！你、你怎么突然来了？！”谢运闲瞠目结舌地看了看任霁，又瞥了几眼他旁边的云漾。

谢运闲很瘦。明明四十多岁应该是正当年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五十岁那般苍老、瘦弱。

“谢老师。”任霁懒懒的声音里带着尊敬。

“看到你我真的太意外了！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这里了的。”谢运闲高兴又惊愕。

任霁仍是懒懒淡淡的笑，眼底快速地滑过几抹不自然的神色。

“你怎么突然愿意来了？我以前让你过来看看这群受你照顾的孩子们，你说什么都不来的。”谢运闲打趣似地问。

任霁神情微微有些僵：“和朋友一起来的。”

谢运闲注意到他的神情，又看了眼云漾，便大致猜到任霁愿意来天山，不是因为他对过去释怀了，而是因为这位姑娘。

“你好，我是谢运闲。”谢运闲和云漾打招呼。

“你好。”云漾点了点头。

“我买了点东西，你分给孩子们吧。”任霁打开后车厢。

谢运闲看到那满满一后车厢的围巾、帽子和手套，神色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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