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上 崖底惊变

作品:《太上引

悬崖下的迷雾聚了又散,在迷雾之中,白日黑夜也无法分明,温度衡定,更是搞不清春夏秋冬,即使廖靖华也早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掉下来有多少时日了,伤势已好的廖靖华与闻仁义合作忙碌着,努力的搭建着天梯。

没有了异书的宝护,在怪虫屡次骚扰之下的廖靖华,此时已经是可以手持一根巨棒与怪虫斗上几斗,再加上小金锭的帮助,竟然也可以稳操胜券了,只是受点伤却是难免,因为这些怪虫几乎每一个身上都带着极为怪异的毒性,中毒后或是让全身烧如火焚,或是寒冷如坠冰窖,或是其痒难当,每一次都如在生死河边游上一圈儿,不过索性好在廖靖华每一次都挺了过来,每一次都像是获得了一个新的生命一般,愈发强悍起来,最后更是可以连斗数只怪虫而不落下风,一根长棒舞得密不透风,将怪虫打得吱哇乱叫。

廖靖华一介书生,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能有如强悍大将一般,心下不免多少有些沾沾自喜,只不过每当看到闻仁义以一支削尖的木棍,轻易的就将一只怪虫定在地上,又也觉得自己有些微不足道了,于是便更加苦练起来。

只是无论廖靖华如何的厉害,每当那只巨大的黑雕来袭之时,他也总是会乖乖的与闻仁义一起躲入到岩缝当中去,任由那只黑雕疯狂的折腾去,虽然每一次都免不了要被石块砸个头破血流,但是每一次的伤痕都会少一些,饶是如此,廖靖华此时的一张小白脸儿。也早已经是伤痕密布,红白相间了,哪里还有从前那丝的犹疑和儒雅。

此时的廖靖华只需抬腿曲臂,一身的肌肉便在肌肤下乍然虬起,看起来颇为壮实,比从前瘦弱单薄的样子多了些厚实的感觉,虽然身形和骨架已经没可能有太大的改变了,但是原来的那一张小白脸儿,现在却变成了古铜色,如此一来,脸上那些伤痕看起来倒也不觉得如何了,虽然少了几分书卷气,却多了几分男人气。

这天又是天色放晴,迷雾散去的日子,廖靖华手中挥舞着个头儿颇大的斧头,浑如无物一般劈砍着那些大腿般粗细的树木,只消数斧下去,一株大树便被他放倒了,然后再将大斧舞成一朵亮花,树枝分飞中,只是片刻的功夫儿,一株枝枝蔓蔓的大树,就化做了一根笔直的木杆,廖靖华与初来之时进步的已经绝非一星半点儿了。

将十余根木杆捆于一处,这些木杆的重量加起来怕是有近千斤重,可是廖靖华此时背起来却是运步如飞,攀着那天梯如灵猴一般的猱身而上,已经不比闻仁义差多少了。

来回运送数次后,已经将砍倒的木杆运得差不多了,于是廖靖华再次挥斧干了起来,才砍倒了几棵大树,闻仁义那沙哑而又爽朗的大笑声已经自背后响了起来。

“闻老兄何故笑得如此开心?”廖靖华放下手头儿的工作回身笑着问道。

“哈哈,贤弟,别干了,走走,你我开心的喝上一顿,方才我已经看到崖顶了,想必再有一日的时间,便可以搭成天梯登得到崖顶了,你我的出头之日终于到了,走走,为兄今天心情好,咱们今日就来个不醉不休。”闻仁义大笑着,不由分说,拖着廖靖华便走。

听了他的话廖靖华也是一阵狂喜,毕竟在这崖底之下,每日望着那一小片看不透黑暗白昼的天空,日日与那些怪虫相斗,时而还要躲闪着那只黑雕的骚扰,虽然这些事逼得廖靖华不断的进步着,可他也是早已烦透了,今日突然听闻仁义的话竟然出去有望了,哪有不喜之理呢,于是兴奋的走上数步,便已变成是廖靖华拖着闻仁义前行了。

回到他们居住的茅屋,闻仁义把他珍藏了十多个年头也舍不得喝的果子酒,一口气都搬了出来,满满的有五、六个泥坛的样子,个个坛大如斗,这些酒水别说足以将两个人都灌得铭酊大醉了,就算再拉头牛来也会被醉趴下。

心情大好之下的廖靖华与闻仁义,也不象往常那样弄些下酒菜,就直接抱过坛子放量开始狂喝了起来,几口下去之后,被欢喜迷昏了头的廖靖华却没有注意得到,这个闻仁义只是开始的时候狠狠的灌了几口,之后则是大举坛、小口饮了,当廖靖华喝光了一整坛,而闻仁放下的坛子中却还有大半坛没有喝下去。

廖靖华足足饮了两大坛果子酒,这酒初喝之时感觉着酸甜可口,微带一丝的酒味儿,可是却后劲十足,两坛子酒下去,廖靖华已是面红如霞,眼前幻影重重。

哗拉――,坛子掉到地上打碎了,廖靖华傻笑一声,伸手捞了半天方才将第三坛酒捞了起来,拍开泥封咕咚咕咚的灌将起来,闻仁义只是淡笑着看着他,也不伸手阻拦。

“好酒啊,哈哈哈,我们、我们终……终于可以出去了。”廖靖华不禁兴奋的仰着头哈哈的大笑着含糊不清的说,那举起的坛子坛口一斜,还剩下半坛的酒倒了他一身,他又是高声大叫了一句仰身后倒的呼呼大睡起来。

看着廖靖华倒了下去,闻仁义也将酒坛放了下去,将嘴里含着的那口酒也吐了出来,看着倒在床上歪斜而睡的廖靖华,他的呼吸也不由粗重起来,起身便向廖靖华走去,一只粗手在他的身上摸索起来,还不待他有下一步行动,本来睡死的廖靖华忽然蓦地坐了起来,双眼大睁直勾勾的看着闻仁义。

“这……贤弟,为兄……为兄……”闻仁义伸出的手进也不是、缩也不是,词不搭意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廖靖华也不出声,只是看着闻仁义。

闻仁义眼中不禁瞬间爆起精光来,杀气立刻也蔓延开来,这是闻仁义每当与怪虫搏斗之时才会出现的情况,他对廖靖华已起了杀心,伸手便向廖靖华的脖子掐去,若论力气,廖靖华远远无法与这个独自在崖下生活了十数年的闻仁义相比的。

“啊――!”就在闻仁义的手还没有触机他呢,廖靖华突然又大叫一声,吓得闻仁义手一抖,“闻兄,来呀,咱们接着喝,哈哈,真是好酒啊。”他大叫一声后咕咚的又倒下去呼呼大睡起来,他这么突然的倒下去使得闻仁义的这一掐落了空,但他却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明白过来,原来廖靖华竟然是在说酒话,根本就毫无意识的。

“忽……”闻仁义长出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再下手了,于是伸手悄悄的把廖靖华脚上的如意靴脱了下来套在了自己的脚上,又将装怪金的锦袋也装进了自己的怀里,最后把那本异书捧了过来小心的放在身上,再回头看看廖靖华,他还像是个死人一样呼呼的大睡着,始终就毫无所觉,这不禁也让闻仁义长出一口气。

“靖华贤弟,对不起了。”初次做贼的闻仁义手中举着那削尖、可刺怪虫的尖木棍对着廖靖华喃喃的说道。

“羽裳――,等着我呀,很快我就会回来救你的”睡梦中的廖靖华再度梦到了爱人,喃喃的自语着,脸上带着憧憬的淡笑翻了个身,将侧身交给了闻仁义。

闻仁义毕竟当年也是梅园双杰之一,此番做贼后,又要行那虎狼之事,当看见廖靖华对他的信任和放心后,不禁有些天良未尽的放下了手,一时间也打消了那杀人灭口的想法,最后还是长叹一声放下了尖木棍向外走去。

那耗费十几年光阴所搭建起来的天梯,其实白天就已经通到了崖顶,只是这个闻仁义因为心怀异志,所以不曾告诉廖靖华而已,此时的闻仁义已经是如一只大猴一般攀了上去,虽然有如意靴相助,但他也足足用了近三个时辰方才出得崖底,回头看看那大半隐在云雾当中的天梯,终是狠了狠心,举起一块千斤大石来投了下去。

天梯自身的重量本来就极大,虽然每隔数丈便有一横杠插入崖石当中,但是哪里经得起这千斤大石的砸压,只听哗拉拉的一阵如闷雷般的响声,天梯一层接一层的倒塌下去,横木四飞,噼啪做响,转眼便消失在云海当中,隐隐的,还能听得到崖下传来的哗拉声。

闻仁义站在崖边足足看了数个时辰,方才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而去,只是他所走的方向却不是天柱峰下,而是接着向天柱峰顶攀去,从前他身无异宝,流落至此,现在他身上既然带着廖靖华的三件儿宝贝,登山寻仙的念头自然又再度冒了出来,哪里还舍得就此下山去过寻常人的日子,因此打算再去寻仙,有异宝相助,机会自然大了很多。

话说那崖下的廖靖华放下了所有的心事,又是醉酒,因此睡得极是香甜,一睡便是六七个时辰方才清醒过来,这些土酿的果子酒虽然后劲十足却不上头,醒来他只是觉得眼前有些迷蒙而已,但是却没有寻常酒醉后的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于是立刻翻身而起。

“闻兄!”廖靖华坐起身来叫道,却不得回应,这时一阵凉风自茅屋的缝隙间吹来,使得廖靖华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自己已是半裸着身子,上衣被解、裤带也开了,男人的象征也暴露在空气中,再看看脚下,却是光着脚,那从未离过身的如意靴也不知了去向。

廖靖华不禁呆呆的停坐在床上,半天冷汗方才流了下来,甩了甩脑袋,摸摸身上,怪金与异书都不见了踪影,廖靖华怎么也不敢相信是闻仁义偷走了他的宝贝。

找了块皮子将脚包住走出茅屋,他跌跌撞撞的向着那天梯处行去,远远的便看见一大座木山横在眼前,那些组成木山的木杆廖靖华怎么能不识得,因为其中有一部分,还是他砍伐而来的,如今却很明白的横在了眼前。

“不可能,闻兄身为梅园双杰之一,怎么会做这等鸡鸣狗盗、落井下石之事呢?他定是被压在这乱木之下了。”廖靖华晃着脑袋自语着,然后不禁发了狂一般的冲进乱木当中翻找了起来,但是事实早已经证明了一切,只是廖靖华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偶像竟然自那高高的神坛上掉落下来的现实。

廖靖华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在翻找着那些乱木,将乱木翻了个底朝天,除了找到一块早已碎成数块的石头之外,什么也没有找到,哪怕只是一滴血。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儿”廖靖华忍不住仰天悲嚎起来,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这天梯也被毁掉了,若是想要再重新搭建一个,非得要十几年或是更长的时间才行,可是杨羽裳还在等着他回去救她脱困呢,若是没有这天梯的希望也就罢了,可是曾经天梯痕迹还在,却不能再让他出去了,这让廖靖华如何能甘心啊。

正当廖靖华悲愤的仰天大叫,颇不甘心之际,天空中一声长鸣,一只黑点越来越近,原来今天又是那只大雕出现的日子了。

本来已经绝望,并且存了死志的廖靖华,眼前忽然闪过杨羽裳那如嗔似娇的眼神来,下意识的转身便向那岩缝奔了过去,然后一头扎了下去,而那只黑雕也紧跟而来,站在那岩缝外面边扑腾着,将大片的岩石又扑落下去,经这黑雕这翻扑腾,那岩缝也不过还剩下七八尺深而已了,而那只大雕似是公事做完,晃悠着翅膀腾空而起,再捉几只怪虫扬长而去。

廖靖华看着这剩下浅浅的岩缝,不免有些想要哭出来的冲动,每一次那巨雕都会将这岩缝扑腾下去数尺之深,怕是再来一次,这岩缝已经无法能保得住他了,必须要再重新寻找一个更加安全的地方,只是廖靖华虽然落崖已经有段时日了,可是因为每天都有闻仁义指点着路径,根本就不用他去费心,人往往都是这样,坐享着前人的成果却不知进取,而廖靖华也绝非圣人,自是没有那种觉悟,只是现在到了生死关头才急了起来,只是眼见迷雾又起,在这迷雾当中四处游荡,无疑是自寻死路了,而经过巨雕这翻折腾,廖靖华最后那点儿死志早已经不知去向,现在他只想离开这深崖,接着上山寻仙好救回爱人来。

搭天梯虽然廖靖华没有伸手,可是却一直上下的运送着木料,对那天梯的搭建倒也是有些心得,于是他放下一切心事,眼中重新燃起斗志,自小到大就从未放弃过自己的梦想,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梦想,此时廖靖华的梦想就是离开山崖,等上得山崖后再去寻仙救人,这是廖靖华始终如一的执著和信念。

奋力举起那些木料,虽然有一半左右都已开始腐烂不得再用,但是也挑出不少可用之材来,他也学着闻仁义当年搭建的方式建了起来,只是廖靖华初次做这种活计,平稀等等的力道也掌握不好,于是不过仅仅搭建起数十丈,便哗的一声坍塌下来。

数日的功夫又已经被废弃了,但是闻仁义能做的,他就能做,这便是廖靖华的想法,于是接着又不屈不挠的开工了,目前倒不必为食物而发愁的,因为那闻仁义之前储存下不少肉干儿,虽然说不清是什么虫子的肉干,但是能充饥就可以了。

连塌了数十次之后,廖靖华方才找到门道,终于可以稳步搭建了,不几日的时间就已经建起了近百丈高,只是越向上也就越是难以搭建,而且大部分的时间都浪费在来回运送木料上,这也让廖靖华终于体会到当年闻仁义的无奈之处,难怪自己掉落下来他那般的高兴,想必一来是独自一人寂莫异常,再就是没有帮手,进度大减。

这天廖靖华下了梯子,才捆起大约十几根木杆,天空中再次响起雕鸣声,惊得廖靖华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段时间他太过于投入搭建天梯的工作当中,不知不觉间,这迷雾聚了又散,此时迷雾刚散,正是那只巨雕来袭之时了,只是那个浅浅的岩缝,早已经是不足以护其平安了,他这几日又没有来得及去寻找新的藏身之所,只是眼见那只大雕愈来愈近,廖靖华也顾不得多想了,立刻弯腰便向那岩缝奔去,只好能躲得一时是一时了,只盼望此番能躲得过那只大雕的扑击,为了防止意外,廖靖华还抄起一根两丈多长,足有小腿般粗的架天梯的木杆,此时他的身上已无宝物,所以只能用这些凡品护身了。

刚刚扑入那岩缝当中,那只巨大的黑雕已然落下,黑雕尖锐如刀般的眼神透过岩缝儿紧盯着廖靖华,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凛凛的遍体生寒。

那只大雕也许是看出这岩缝不深了,因此今日扑击得格外起劲儿,爪翅嘴齐出,碎石翻飞,只是片刻的功夫,那不足六、七尺的岩缝就再被削平了三尺多,那大雕仿佛是已经不耐烦再这么扑击下去,于是伸出巨大的脑袋便向廖靖华啄来。

那大雕体形本就够大了,虽然脑袋还不足以伸进岩缝里面来,可是那只尖嘴却有两尺余长的,这一啄之下,嘴尖正好啄在廖靖华的肋侧,立刻便是血流如注了,肋侧被那大雕啄下一块肉来,露出了红白相间的肋骨。

(对不起各位读者大大,朋友的母亲车祸,一个小时前已经去世,一直在帮她忙后事更新晚了,请多多见谅,从此世间又多了一个没有母亲的女孩儿,哀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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