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演员都有了，接下来，该干什么了？”杜月笙问道。

他这一句话，让房间里满是激情的家伙们全都愣了起来。

“月笙哥，你这句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了。”我哈哈大笑。

奶奶的，别的我不擅长，筹备剧组拍摄电影，那是我的强项。

“第一部，舆论宣传。”我看了看史量才：“老史，你手头的《申报》不是上海第一大报嘛，你也认识不少报界的朋友，从明天开始，你们能怎么宣传就怎么宣传，可以刊登广告，更可以跟班。”

“跟班？什么跟班？”史量才不懂。

“老百姓喜欢看新鲜的东西，你可以派一两个得力的记者跟着剧组，把剧组里面的拍摄情况，什么奇闻异事明星八卦之类的，时不时地透露给读者，这样一来，读者喜欢追着看，时间一长，我们的电影也就出名了，等放映的时候，自然有人看。”

“明白了，慕白，这叫给我了，保证办好。”史量才一点就通。

“光是报纸还不行，月笙哥，师兄，你们发动我们青帮弟子，在什么茶馆码头，反正是热闹的地方，印发传单，什么说书的，唱戏的，该搞就搞，要求只有一个：吊起全上海人的胃口，引发他们的注意！”

“这个好办，青帮弟子十数万之众，干这个最拿手。”杜月笙和乌昆上相视一笑。

“宣传的同时，咱们的正事得尽快开始。首先是筹备剧组，主要演员都有了，机器也有，什么拍摄、灯光之类的，都不用操心，这个大部分可以由环球电影公司的人来做，群众演员嘛，在咱们青帮弟子中找。”

“老大，这个交给我，我去十六铺一招呼，绝对人多多的！”阿荣拍了拍胸脯。

“跟兄弟们说，凡是过来的，每个人一个月15块大洋，不能让兄弟们吃亏。”我笑道。

“老大，你这就见外了，在兄弟们眼里，这公司就是咱们自己的。自己人给自己人干活，还要什么钱。”阿荣咧咧嘴。

“剧组基本上就这些，最重要的，也是最让我担心的，就是外景地和拍摄需要的一些场景的搭建了。”我对虎头点了点头，虎头把早就印好的剧本人手一册。

“剧本你们都有了，里面有你们的表演和台词的说明，这段时间可以好好揣摩揣摩，不过我可得叮嘱你们，剧本是剧组的生命，万不能泄露出去。”我沉声道。

“这个大家都明白。”张石川点了点头。

“剧本上我也写得很清楚了，这部戏，场景不多，大的来说，就两个场景，一个是兰若寺，一个是寺下的小镇。”我挠了挠头：“上海是没有这样的地方，我对其他的地方不太熟悉，正为这个发愁呢。”

这两个场景，虽然并不大，但是找到合适的，也不容易。

寺下的小镇，可以搭，但是我手头的钱不多，最好能够找到这样的一个地方，那就好办了。至于兰若寺，那更重要，因为整部电影相当一部分的戏是在这里拍摄，而且决定了整部电影的那种恐怖而又诡异的基调，一定要找一个萧瑟的破锣的庙宇。

这样的两个地方，在熙熙攘攘的上海，很难找。

“城里头是没有，城外头应该有的。”张石川认真地看着剧本，低声道。

“我觉得有个地方说不定合适。”郑正秋放下剧本，微微一笑。

“哦，什么地方？”我惊喜起来。

“前年我们社里排演话剧，我带着一帮人去外面游玩，在嘉定的一座小山上，看到过一个古寺。这个寺，名为普陀寺，不怎么大，但是听说唐代就修建了。后来因为战火，破落了，但是很有味道。最巧的是，那山下就有个镇子，里面的建筑，从明清之后就没怎么变化，都是老建筑，根本不需要怎么重新搭建。”郑正秋乐道。

“好！好极了！老郑，明天咱们就去看景，合适的话，就定在那里！”我击掌而叹，如果真的如郑正秋所说的，那我就省了不少事了，只需要组织人马搭建个别的景就可以了。

“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服装和化妆。”讨论完了场景，我开始琢磨下边的事情。

“这部戏，其实历史北京并不是十分的清晰，基本上就是明末的时候，所以服装和化妆很重要，不能马虎，更不能出现硬伤。这需要专业人士。”

“化妆好办，我们新民社就可以。”郑正秋拍了拍胸脯。

“老郑，你们的化妆水平我是知道的，但是我要的不是舞台的化妆，我要的是电影的化妆，得真实！”我再次强调。

“明白，放心吧，我的人不会让你失望。”郑正秋很有把握。

“服装吗，慕白你就不要操心了。商务印书馆这些年来，拍摄的很多戏都是古剧片，明朝的服装，我们有的是，可以拿过来，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张元济呵呵一笑：“除此之外，汪先生是个行家，他对服装最有研究，有他把关做顾问，估计连那些历史专家们都挑不出毛病来。”

张元济指了指汪仲贤。他说的不错，汪仲贤是伶界大佬，这事情他拿手。

“好，那就没有大问题了！”这些我最关心的问题一一解决，而且竟然比我想象中的顺利得多，果然是众人拾柴火焰高。

“各位，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就和老郑去看景，其他人，按照我们敲定的，分头准备，争取一周之后，电影开拍！”我站起来，敲了敲桌子。

“好！”

“放心吧！”

“没事！”

……

房间里群情激昂。

“慕白，你的钱，够么？”张元济加了一句，众人再次安静下来。

奶奶的，老张，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钱么，我手头现在有一万大洋，二哥是财务经理，你们各个小组需要钱的，就到他这里支取，先花着，不够我想办法。”我挠头道。

“我们这边你就不要考虑了钱了，大家日子都比你好过。”张元济哈哈大笑。

“慕白，钱你就不用担心了，不够的话，我来投。”一直没说话的张静江微微一笑。

这家伙，有的是钱。

“这里是三万银票，慕白，你收好了。”张静江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银票。

“张先生，这个我不能收。”我摇了摇头。

三万大洋，可不是个小数目!

“慕白老弟，这你就客气了，叫我一声静江哥就行。我这个人，手头还算有点钱，对于做生意什么的，不太感兴趣，但对这文化上的事情，很喜欢。这一次，舍妹也有参与，再者，她之前对你太放肆，这三万，算是道歉的赔礼了。”张静江把银票塞到了我的手里。

“静江哥，我不能答应。我是没多少钱，但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有大家的帮衬，应该没问题。”我把银票推了回去。

张静江是有钱，但是现在我不能收。毕竟我并不能给人家带来任何的利益，而且并不是合作关系。

“这样吧，你这公司不是成立了嘛，我这算是贺礼，总成了吧？”张静江的确是盛意拳拳。

我想推脱，张静秋一把扯过银票，塞到了我的口袋里。

“你这个人真是的，婆婆妈妈的，不就是三万嘛！给你你就拿着！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和钱有仇呀！”小蹄子一边说一边翻我的白眼，众人都笑。

“慕白，静江老弟有意，你就收下吧，别客气了。”张元济打了圆场。

“好吧。静江哥，我算你合伙了。”我嘿嘿一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时候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做鸟兽散吧，明天都加把劲，争取这部电影一炮打响，搞个开门红!”张石川哈哈大笑。

众人一一作别，纷纷而去。

原本熙熙攘攘的屋子，顿时空旷了起来。

我一屁股瘫倒在椅子上，忙活了一天，费神费力，累得已经快要崩溃了。

“小五，可真够有你的。这么容易就摆平了所有的事情。”二哥看着我，笑得很开心。

“二哥，今天还仅仅只是个开始，以后的日子，可就有你我累的了。我还好，拍电影就是了，管理公司这担子就落在你身上了。”看着这段时间忙碌的二哥，我心里不是滋味。

“你看你这家伙说的，我难道就不是你亲哥！？我不帮你谁帮你。这电影公司是咱家的，我苦点累点，心里高兴！”二哥呵呵一笑，看着我，长出了一口气：“小五，这段日子，我都怀疑你还是不是我的那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弟弟，你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怎么，二哥，我这样你觉得不爽呀？”我笑道。

“爽！爽得很！”二哥笑道：“不光是我，你看爹，还有小妹，咱们家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喜气洋洋了。小五，你知道二哥现在最想干什么么？”

“想干什么？”

“我最想让大哥，三弟，四弟他们也回来，咱们一家子好久没有团聚了，真想他们呀！”二哥叹着气，眼眶中闪着泪光。

“有大哥他们的消息吗？”我的心，也沉了起来。

蒋家五子，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老爹虽然平时不说这事，但是我知道，大哥、三哥和四哥，始终都是这个家惦念不忘的。

“大哥前几天来信了，说他那边的事还算不错，你也知道，他性子直，固执，不适合官场，做个幕僚，也只是养家糊口，位轻言微，不过好在维新和维民很争气。”提起大哥，二哥感慨良多。

维新和维民是我的两个侄子，维新17，维民15，听说学习成绩十分优异。

“大嫂去的早，这些年都是大哥一个人撑着，他的苦，只有他知道。”二哥摇了摇头。

“等公司成气候了，干脆让大哥回来算了。”我笑道。

“我也这么想，但我估计他那个脾气，肯定不答应。对了，大哥之前问起你了，我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他很高兴。他说小五终于长大了，开始干正事了，让你有什么麻烦，找他。”

“他自己那边一摊子事情摆平就行了，我还跟他找什么麻烦。”我微微一笑：“二哥，有三个和四哥的消息么？“

提起三个和四个，二哥的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

“振武还是那样，很少和家里联系，我已经两年没收到他的消息了。他在吴佩孚那边，官做得不小，但是毕竟是个当兵的，枪林弹雨的，这两年，战事迭起，听说今年直系和皖系要打仗，他那边肯定要加入战场，为这事情，爹暗地里催我好几次，让我打听打听的情况，我也写过不少信，可都是石沉大海。他的事情，我们也管不了。”二哥直摇头。

我的这个三哥，在我眼里，算是蒋家最有种的人了。

“振汉倒是上个礼拜来了一封信。你回来的时候，不也去他那里了么。你回来没几天，他就去广州了。他是国民党，把孙文看成领袖，说是要为革命奋斗，即便是死也无遗憾。你说革命管你什么事，还要把命也搭上！”二哥皱起了眉头：“一家子安安生生的，不好么？”

“二哥，人各有志，在我看来，四哥做的事并没有错，至少，在关心国家、民族这点上，我们都比不上他。”对这个四哥，我也敬佩得很。

“也是。”二哥点了点头，然后凑过来小声道：“你别看爹把他赶出了家，断了父子关系，可这几年，爹始终都是记挂着他，唉，爹这一辈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咱们几个，没有一个省心的。”

是呀，爹生了我们这么几个儿子，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大德了，没有一个省心的。

“二哥，我们几个暂时是没有救了，你总该讨个媳妇儿，让爹安心了吧。这最容易。”我笑道。

二哥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闹道：“说正事呢，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爹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怎么就不是正事了！二哥，有没有中意的，有的话跟我说说，我保准给你搞到手！”我搂住二哥，乐道。

“滚滚滚！懒得跟你说！”二哥一脸的羞涩。

“二哥！真的有中意的呀！谁呀！？”看着二哥的表情，我就更乐了。

“找你们呢！”就在我们兄弟俩嘻嘻哈哈的时候，小妹进来了。脸色很差。

“怎么小妹？”我问道。

“爹生气了！”小妹指着我：“我看十有 是因为你！”

“因为我！？我什么时候惹爹生气了！？”

我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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