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院线的事情，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算是看到了一丝曙光。

接下来的几天，那就是等待了，等待商务印书馆的拷贝尽快洗印出来，拷贝一到，就可以立马组织安排首映了。

而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我也没有闲着，而是绞尽脑汁地掀开了一场首映前的巨大宣传。

电影首映，一定要吸引人的眼球，只有让全上海人都惦记了，日后才能有希望打开市场，不然就要完蛋。首映前的最大一轮宣传工作，自然是关键。

好在有了之前的连续宣传，《倩女幽魂》在社会上有了一定的关注度，但还不够，需要再加一把火。

“慕白，这样行吗？”院子里，顾鼎周看着我，一脸的疑惑。

我们的对面，码着十几堆高高的海报，加在一起，起码在十万张。这些海报，全部是彩色印刷，采用的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印刷工艺，一次就花掉了我一万三千大洋！比电影的拍摄成本要还高。

设计这海报，没少费功夫，我提出自己的设计思路，郑正秋和杜月笙请来了上海最好的设计师，皮特还把他手底下的最优秀的设计人员也拉过来一起参谋设计，下足了功夫。

海报并不是单纯的一张，而是分为完整的一组。主打的海报，宽一米五，高两米，背景是月光下的兰若寺，诡异阴森，凄美的聂小倩和白衣翩翩的宁采臣占据了画面的主体，燕赤霞、姥姥、小青等等其他角色作衬托，每一个角色都有自己的鲜明个性特征。海报的上方，用特大号的鲜艳红色字体写着片名，极为醒目，此外，大中华电影公司的厂标高居顶端，最下方是主创人员的名单，整体设计，时尚，稳重，美观，又极其具有诱惑力。

出了主打的海报之外，最精彩的，就是配发海报了，一共十张，每一张的其他要素都差不多，不同的是主体人物，分别以居中参演的角色为主打突出，一字排开，绝对是个个有看头。刘振声扮演的燕赤霞，须髯喷发，仗剑而歌，正气凛然；汪仲贤扮演的姥姥，邪气十足，光怪陆离；杜月笙扮演的夏侯，一身黑衣，横刀瞠目，杀气四射；张静秋扮演的小青，妖娆艳丽，毒辣无比；张元济扮演的棺材铺老板，捧着算盘，势利刁钻，郑正秋扮演的饭馆老板，八字胡鸡贼眼，滑稽可笑……

十个人物，表情各异，风格各异，配合着主打的宣传海报，气势恢宏！

更绝的，是在海报上，一帮设计者费尽心机地渲染了演出者的身份：汪仲贤——伶界泰斗，张元济——文化界领袖，刘振声——霍元甲大侠开山大弟子，郑正秋——中国电影第一人……

这些头衔，很是能唬住人。

开始我提出要设计这样的海报的时候，要砸那么多钱的时候，几乎遭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反对，包括郑正秋和张石川。连杜月笙都觉得我胡闹。

此时的电影界，固然有宣传，但顶多实在报纸上登了个广告已经足够了，像我们这样，先前不但等了广告，还进行了那么多的报道，在郑正秋看来，已经足够了。现在又要花这么多钱印刷这么多的海报，郑正秋觉得我是要疯了，完全就是浪费钱。

“慕白，本来你这电影能不能赚钱就另说，至于要在宣传上这么花费吗！？这完全就是打水漂！”郑正秋当初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而且说什么也不配合。

他这样，其他的人可想而知，老爹气得都要抡巴掌扇我了。

可我比他们任何人都清楚首映前的这宣传意味着什么，在后世，用于宣传的费用高出电影的拍摄费用是很正常的事情，在这方面，我比他们有经验。

一个一个苦口婆心地劝说，总算是让他们动摇，最后还是张静江拍了板，我的钱已经花完了，要印海报，得花他给我的那些钱，他具有决定权。

张静江的话，只有一句：该花的时候就得花，我看这海报挺有意思的！当画卖出去，说不定都有人买。

这话，逗乐了所有人，也便最后决定了。

设计，成稿，印刷，十万张海报一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年头，上海最好的海报，只不过是个3纸大小的彩色印刷品，不管是纸张、设计还是油彩、大小，完全都没法和我们的相比。

“慕白，这海报要是贴出去，上海人可要轰动了！谁看过这样的玩意！”郑正秋一见到海报，就彻底傻了。

至于其他人，反应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先给我留一套。

最好玩的是我爹，老头子先前最反对，海报一出来，把所有人都挤开，一把把以他为主打的海报抓了过来，眼睛睁得鸡蛋大小，乐得手舞足蹈：“五儿，哪一天我蹬腿了，这张算是遗像！”

“五弟，这么漂亮的海报还是贴出去，还不是头一秒贴了，下一秒就被人给揭下来回家当画贴呀！”杜月笙也是惊喜连连，对于他的那张海报爱不释手。

“所以要你们再贴的时候，派人守护几天。”我笑道。

“这个可以，这个可以。”杜月笙看着自己的那张海报，自己嘀咕着：“这张挂在书房里好，挂在书房里好。”

奶奶的，感情一帮人全都惦记着自己的海报了！

“今天就发，晌午之前贴完，我要让上海的每一处热闹的地方，都张贴上！这十万张海报，贴满上海滩！除此之外，每一处张贴的地方，再附上一张迷趣海报！”我乐道。

“迷趣海报？什么东西！？”众人都不太明白。

我指了指旁边的那一堆被分割开来的海报，虎头拿了一张过来。

这张海报在尺寸上、画面上，和主打海报一模一样。

“什么迷趣海报，不是和这张一模一样吗！？”杜月笙大声道。

“一样吗？呵呵，有些不一样呢。”我微微有些得意，指着两张海报道：“这两张海报，百分之九十九的地方一样，却有着百分之一的不同之处。告诉你们吧，不同的地方都是一些微妙之处，共有五十处，你们有兴趣，可以找找看。”我乐道。

这种设计，和后世报刊杂志上见到的“趣味找错”完全是一套路子。

“张贴的时候贴上宣传单，就说从海报张贴的时候算起，到电影首映，这段时间里能够全部无误地找出这五十处不同地方的前十名观众，每人奖赏大洋一百！”我大声道。

“大洋一百！这么多！”房间里一阵惊呼。

奶奶的，有了这样的海报，这样的奖赏，上海滩，还不疯了！？

哼哼哼哼，严老九也好，商务印书馆活动影戏部的那帮混账也好，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怎么把我给整垮了！

老子这次，就凭这十万张海报，震撼这大大的上海滩！

“慕白，你这手段……我，我算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张石川看着我，看着那十万张海报，长叹一声，感慨无比。

“有这样的主意，这样的手段，这样的气魄，慕白，这上海的影戏界，看来是要出现个巨头喽！”张石川是做生意出身的人，自然能够看到我这一手棋的无比威力。

呵呵，拍电影我搞的定，发行，也是我的老本行。

如果把《倩女幽魂》比作是自己千锤百炼打出来的一把好刀的话，那这一手，就是我的绝杀！

“大家别愣着了，按照五弟说的干吧。肇铭，你去发动所有青帮弟子，阿山、嘉棠，你们去十六铺招人！走！”杜月笙拿着一捆海报就往外走。

“月笙哥，你干吗去！？”我愣道。

“干嘛去！？贴海报！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能少得了我！”杜月笙呵呵一笑。

“得得得，同去，同去！大家都去！”黄金荣的提议，得到了众人一片叫好声！

大上海，这个上午，陷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喧闹风暴中！！！！

青帮弟子，加上十六铺的穷兄弟，五六万人涌上了上海的街头，不管是老县城还是法租界英租界，成了海报的海洋！

十万张海报，雪花一样飘向了每一处热闹的角落，在最为热闹的四马路，我、杜月笙、张元济、郑正秋等人，更是把海报从街头贴到了街尾！

所到之处，人头涌动，议论声，叫好声，询问声，此起彼伏，喝茶的不喝了，看戏的不看了，走路的不走了，上班的不上了，所有人看着这些一字排开的巨型彩色海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电影哪里能看到！？

上海老县城沸腾了！法租界沸腾了！公共租界沸腾了！上海人全城出动，万人空巷！

各大报纸纷纷派出记者，第一时间采访登报，人潮涌动之下，不但看守海报的兄弟被挤得歪歪扭扭，更是发生了不少踩踏事故，法租界、英租界的巡警更是如临大敌，以为中国人要暴动了呢，纷纷出动，荷枪实弹，后来打听清楚是海报闹腾的，干脆当起了现场秩序的维护官，听说不少巡警帽子都被挤掉了。

至于我和一帮主创，更是被记者围堵在街头，现场采访，观者云集！

“大中华电影公司重磅推出《倩女幽魂》！”“改编自聊斋的影戏力作，蒋慕白要横扫中国影戏界！”“留美归来蒋慕白影戏出彩，经典重现大电影一剑封喉！”“一部电影万人空巷，成上海之奇观！”……

当天下午，各大报纸纷纷推出号外，更是火上浇油！

一时间，上海的大街小巷、航运码头、旮旯角里，所有人都在议论一个话题——那部叫《倩女幽魂》的电影。

十万海报，果真震撼了这大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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