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小朋友笑起来一向就很犯规。

姜晚目光闪了闪。

身后这时有响动传来, 姜晚回过头，看见楼下那群小朋友打开门进来。

齐博扬走在最前面，进来后, 他径直挑了陈遇旁边的位置坐下。

其他人还在笑笑闹闹地往里面走, 姜晚就把菜谱往已经坐好齐博扬面前推了推。

齐博扬：“你和遇哥都点完了吗？”

姜晚听他顺口就直接叫“遇哥”，不由笑了下。

齐博扬其实比陈遇还要大上好几个月，上个月月底过的是十九岁生日，不过这群小朋友平时称呼都是一阵乱喊。

姜晚也没看陈遇，刚才把菜谱放他面前这么久，也没见他伸手翻一下的：“他不挑, 你们点吧。”

陈遇看她一眼, 也没反驳, 低头拿出了手机。

齐博扬也不客气：“那晚姐我就随便点啦？”

“我也看看。”史凯抢坐到齐博扬旁边。

姜晚笑着说：“随便点, 想吃什么都可以点, 不用给我省钱。”

齐博扬跟史凯一起点完菜, 顺手把菜谱推给史凯旁边的金波, 忽然抬头问：“对了, 我们前面那场比赛是大输了吧, 那南理明天打大？”

南理输了今天的比赛，明天的那场比赛就变得至关重要——

赢了, 可以直接拿到直通全国大赛的门票；输了, 就要和其他三个赛区的7-10名再重新打附加赛去争仅剩的8个名额。

附加赛要等四个赛区全部比完才开始，除了期间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新的变数之外, 四大赛区中的东南赛区和东北赛区竞争力度都要远胜于西南赛区，也就意味着，那两个赛区的7-10名，和西南、西北赛区的7-10名实力很可能不在一个层级上。

“对, 我们打大。”瞿海洋回道。

大作为组第二名，先在淘汰赛第一轮赢了组第三，然后在第二轮输给了排名组第一的大。

大也将会是南大明天半决赛的对手。

齐博扬给自己倒了杯茶，笑嘻嘻道：“那我就提前祝福大明天安全顺利赢得比赛了。

金波刚点完菜，把菜谱推给旁边的人，抬起头：“你先别忙着毒奶别人，大可不好打。”

“我这怎么是毒奶呢，我这叫根据双方实力进行预判，不信你问遇哥。”齐博扬说着看向陈遇，“遇哥，你说明天南理和大的比赛哪队会赢？”

陈遇从手机上抬起目光。

因为齐博扬这一句话，包厢里大部分人都朝他看了过来，但旁边女生还低着头，不知道是因为手机上的内容好玩，还是因为刚才听他们聊天听得开心，她眼角还是半弯着的。

姜晚等了两秒，没听到他开口，忍不住也偏过头。

陈遇视线和她对上一瞬，这才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大。”

齐博扬往嘴里塞了颗花生米，看向金波：“你看吧，遇哥都说大会赢，大明显比南理要团结，球员也没那么脏。”

金波：“……”

赵俊星今天那伸脚绊人动作，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个废人的动作，齐博扬这会儿能活蹦乱跳一点儿伤都没受，那是他走了大运。

虽然南理其他球员是无辜的，但毕竟南理现在没人可用，又不会不让赵俊星上场，他们进不了全国赛，对能进全国赛的其他他学校倒算是件好事。

“……大赢就大赢吧。”金波无奈道。

等他们看得七七八八，姜晚按铃叫了服务员进来点菜。

估计是刚打完一场比赛，都又累又饿，等菜一上来，这群小朋友就都埋头认真开吃，这顿饭吃得倒比上次要安静不少。

快吃完的时候，姜晚先出去结账，顺便给张朝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通知校车司机过来一趟。

逸星体育馆离他们各自的宿舍和平日训练的旧馆都有一定的距离，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需要几处往返，为了节约时间、节省体力，学校单独给他们安排了辆校车接送。

出餐厅时，天色已全黑。

这段时间负责接送他们校车司机张师傅已经开着车等在门外。

姜晚在餐厅台阶前停了停，偏头问旁边男生：“你是回家还是？”

“先不回。”陈遇道，“还有个作业。”

从餐厅回他们宿舍，不需要再经过逸星体育馆。

姜晚点点头，下台阶：“那我先回去啦。”

“我送你吧。”陈遇跟在她后面，一步跨下两个台阶。

姜晚脚步稍顿：“不用啦，你明天还有比赛，早点忙完，早点回去休息。”

史凯手搭着齐博扬肩膀，就跟在他们后面，闻言帮腔道：“逸星体育馆那边晚上人很少的，今晚又没比赛，晚姐你一个女孩子单独过去，还是有点不安全的。”

“是啊。”齐博扬跟着也道，“我上次晚上过去过一次，安静得像能闹鬼。”

逸星体育馆才落成一年，姜晚毕业后才开始启用，她还没在晚上去过。

不过因为位置确实相对偏僻些。

姜晚有些犹豫。

校车里的张师傅听见他们的对话，这时探了个脑袋出来：“姜小姐怎么还要回逸星体育馆吗？”

姜晚点头道：“车停那边了。”

“你们走路过去要好几分钟，你也上车来呗，我绕个路送你就一两分钟的事情。”张师傅说着看见站在姜晚身后的齐博扬一直冲着他这边在挤眉弄眼。

“小齐啊。”张师傅担心地看着他，“你眼睛怎么啦？”

小齐：“……”

小齐默了秒，看见姜晚也回过头来，忙瞎扯道：“没事，就睫毛掉眼睛里了。”

张师傅热心道：“那让小史帮你吹吹。”

小史哈哈大笑，揽着齐博扬肩膀把他转过来：“来来来，我帮你吹吹。”

齐博扬：“……”

后面两个小朋友打闹间，姜晚视线转回来，就看见陈遇朝校车抬了抬下巴，没什么表情地道：“上车吧。”

他们明天下午确实有比赛，姜晚也不想浪费他们的时间来客气，点点头，率先上了车。

因为马上就要下车，她就直接坐在驾驶位后面的第一排靠外的位置。

陈遇跟在她身后，第二个上车。

男生也没再往后走，径直走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因为第一排的位置相对宽敞，他甚至不需要喊她让位给他进去。

但第一排两个座位却并不宽敞，他坐下的时候，姜晚甚至闻见了他卫衣上那股熟悉又清爽的味道。

姜晚忍不住偏过头。

许是察觉到她视线，陈遇也侧头看过来，眉梢轻挑：“怎么了？”

姜晚：“……”

她还想问他怎么了呢。

今天一直跟她说些奇奇怪怪会让人误会的话，这会儿放着满车的空座不挑，偏要坐在她旁边。

可对上男生干净清亮的黑眸，姜晚又觉得，多半还是她想多了。

她收回视线，随便找了个现成的借口：“没什么，就是你姐说半决赛第二场她会抽空看晚上的直播，怕网络延迟，让我去现场边看边陪她一起讨论，要是还有票，你就给我留一张。”

陈遇看着她侧脸：“好。”

其他人陆续上车。

陈遇也没再开口说话。

校车很快开到逸星体育馆。

停下后，姜晚站起身跟他们挥了挥手：“我先回去啦，你们早点休息，明天比赛加油。”

“晚姐再见。”

“晚姐拜拜。”

“……”

姜晚下了车。

张师傅也没第一时间关门，顺口问了句：“你们还没有东西落下的，没有我就送你们回去了啊。”

说完他就听见一道清冷的男声响起，像是就在他身后发出的。

“麻烦您再等下。”

张师傅探头往后看了眼：“小陈你落东西了？”

陈遇微微侧头，目光透过玻璃看向窗外。

路灯昏黄的灯光下，女生一步步走至那辆熟悉的白色汽车前，开锁，弯腰进去。

没两秒，汽车启动，开始慢慢往后倒。

“没落。”陈遇仍看着窗外，“走吧。”

张师傅：“？”

张师傅一头雾水，但现在的小年轻想法一会儿一个样儿也是常事，他也没多问，直接关上了车门。

最后一排。

齐博扬压着声音跟史凯讨论：“遇哥这是干嘛，为什么要张师傅多等一会儿？”

史凯看了眼窗外：“我估摸着应该是在等晚姐安全上车。”

齐博扬轻轻倒吸了口气：“我以为我们遇哥是酷哥挂的，没想到居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吗？”

“说明是真喜欢晚姐呗。”史凯道。

齐博扬眨了眨眼，忽然又话题一转：“不过我觉得小陈这个称呼也挺好听的。”

史凯：“那你当着他面叫一声试试。”

齐博扬：“我看着像这么爱作死的人吗？”

“不像。”史凯打量他一眼，“你根本就是。”

齐博扬：“……”

齐博扬默了下，又小小声把话题拉回来：“你说他都这么喜欢晚姐了，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告白啊，我每天帮他藏着这么大一个秘密，我也很不容易的。”

“你今天去更衣室叫他们的时候，他们俩什么情况？”史凯问。

齐博扬：“我不敢，也没好意思仔细看啊，不过我感觉他们俩今天气氛怪怪的。”

“怪是好事。”史凯道，“晚姐越坦荡，说明越没戏。”

齐博扬摸下巴：“那是不是快了？”

“我觉得也是。”史凯也摸下巴。

齐博扬冲他一眨眼睛：“打个赌吗，我们来猜遇哥到底什么时候表白，输的人包对方半个月的晚饭，只限学校食堂。”

“来啊。”史凯道，“我猜半个月。”

齐博扬：“那我猜一周之内。”

史凯刚要点头，又觉得不对：“等等，他告白了也不会告诉我们啊。”

“对哦。”齐博扬一愣。

史凯嫌弃地换了个位置：“我不和你坐一块儿了，再坐我估计智商也要被你传染了。”

“靠！”齐博扬不服，“说得你好像多聪明似的。”

……

*

姜晚到家后，也没在一楼多待，检查了下门窗基本都是关好的，就直接回了二楼洗澡。

等吹好头发出来，姜晚就听见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声。

她低头看了眼。

是陈遇给她发了条微信。

因为信息内容很短，没解锁也能看全内容。

【：？】

姜晚眨眨眼，拿起手机，走到床边坐下，一边顺手扯过郁愿送的胡萝卜抱枕放在怀里，一边解了锁。

原来在这个问号前，他还给她发了条微信，时间在半小时前，大约就是她进浴室前后。

【：到了？】

【：？】

姜晚盯着对话界面看了几秒，才慢吞吞给他回消息。

【姜晚：刚刚没看到】

【姜晚：到了】

可能是因为她刚才耽搁了片刻，陈遇又去忙别的事情去了，他没立即回消息。

姜晚抱着胡萝卜半躺到床上，扯过被子。

手机就在这时忽然又响了一声。

她手机屏幕本来就还停留陈遇的微信对话界面上，可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刚刚发过去的那条。

姜晚退出对话界面，发现新消息是郁愿发来的。

【小芋圆：晚姐，明天你看完比赛之后有空不？】

【姜晚：应该有，怎么啦？】

【小芋圆：我想请你去学校外面吃小吃】

【小芋圆：去吗？】

【姜晚：就我们俩吗？】

【小芋圆：小猫咪点头.jg】

【小芋圆：不叫他们，可以吗】

【姜晚：可以啊】

【姜晚：我看完比赛去接你】

郁愿又给她回了个小女孩点头的表情包。

姜晚就没再多说，正打算退出微信，手机这时又震了两下。

——但消息不是郁愿发来的。

姜晚指尖顿了顿。

她退回主界面，看见那个一片黑的头像上多了个小数字“2”。

【：会晚回】

【：早点休息】

姜晚指尖顿了顿，给他回了个“好”字过去。

然后手机就安静了下来。

姜晚盯着对话界面看了片刻。

除了问她到没到家之外，这段对话也就多了句“早点休息”，简短得和平时没多少差别。

就应该……

还是她多想了吧。

姜晚退出微信，点开常用的英文a进去听今天的新闻，没再继续纠结。

次日的半决赛在下午三点半。

南大今天的对手是排名组第一的大。

大除了是组第一之外，还是上届西南赛区的亚军，上届全国大赛的第八名。

大情况和南理有点像，同样很早开始打，同样也是一所在本省排名还行，但放到全国就不够看的211重本，所以同样也面临着招生质量下降的问题。

但比南理好的是，大老一批的球员还没全部退役，大的教练也比南理教练要有名些，即便招不到顶尖学生球员，每年也能招进来一两个还不错的苗子。

所以现在的大虽然比不上他们自己的顶盛时期，但也完全算得上是一只实力不俗的队伍。

也会是南大在分区赛开始后，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强队。

姜晚下午到得不迟不早。

天气预报说南城今天会降温，天是阴沉了下来，但到了下午气温都没怎么降，又闷又热。

姜晚下了车，只走了进球馆这一小段路，都出了点汗。

在球队席坐下后，她先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上，才抬头看向场中。

南大今天穿的是客场的白球服。

陈遇身高在一群专业篮球运动员中就算不上显眼，但不知是他皮肤偏白，还是颜值和气质都太过突出，场上明明一大群人，姜晚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男生正在练投篮，表情是一贯的淡漠，但专注度很高，接球就投，投完就接下一个，全程没分心往场边看过一眼。

姜晚又往大那边看了眼。

大的球员也在进行赛前练习，当中也有球员非常显眼——倒不是因为颜值，而是因为体型。

昨晚吃饭的时候，姜晚就听他们提过大目前的核心球员之一就是他们的中锋江均，身高2米09，体重差不多有250多斤。

往人群中一站，确实比其他球员更容易发现。

除了江均之外，大另一个核心球员是他们2米04的大前锋，和江均一起并称大的内线双塔。

目前江均和李烨都已经被大保送了研究生，正在读研一，这是他们第五届，也是他们的最后一届。

也就是说，大这对内线双塔组合，除了身高和体型之外，在经验方面也会远胜于南大这群小朋友。

姜晚收回视线，低头看了会儿手机。

没多久，工作人员提醒球员准备入场。

双方球员停下训练，各自走回场边。

姜晚抬起头，看见陈遇走到一旁弯腰拎起瓶矿泉水，一边拧开，一边径直又走到她旁边坐下。

男生仰头喝了口水，喉结弧度锋利，他盖上瓶盖，偏过头看她，空着的那只手也朝她伸过来。

从分区赛第一场开始，包括在乘风停车场那次，每场比赛开始前，他都会过来跟她要个击掌，好像都变成了一个固定的小仪式。

可能是受昨天那些胡思乱想的影响，姜晚目光在男生冷白修长的手上落了一瞬，却没有像前几天一样立即伸出手。

陈遇没说话，只是眉梢轻轻扬了下，像是在表示疑惑。

姜晚发现他每次一穿白色，就显得特别有少年气。

今天这场比赛不好打。

江均是传统重型中锋，块头大，力量足，在篮下有明显的统治力，不过他也有着好些重型中锋会有的缺点，就是脚步慢，不够灵活，多半不太会出来防守。

南大今天得把外线三分投开，才能打得轻松些。

队里齐博扬、金波和孔绅都能投三分，但都不算稳定。

所以今天这场比赛的压力有一大半要落在他身上。

姜晚默了下，还是伸出手，轻轻拍了下他的手：“加油啊。”

男生掌心有点烫，姜晚收回手时，手指下意识蜷了两下。

陈遇“嗯”了声，起身，把水放她旁边座位上，走到队友中间，跟他们站成一排，准备入场。

三点半，比赛准时开始。

今天负责跳球的还是两边的中锋。

裁判抛球，史凯和江均起跳。

比史凯足足高了7厘米的江均抢先一步拍到球。

大小前锋拿到球。

姜晚坐在场边，只来得及注意到大小前锋拿球之后，大双后卫立即就缠住了陈遇。

下一瞬，大大前锋李烨就已经在篮下接到大小前锋的传球，并且上篮成功了。

看场上球员这一刻的位置，应该是齐博扬和孔绅都顾着盯住刚刚持球的大小前锋，史凯和孔绅追在李烨身后，但到底都慢了一步。

开场不到6秒，大打出了一波极漂亮的快攻配合。

大屏上的比分变成0:2。

球权转换。

底线发球后，陈遇持球往前场带。

大没防全场，直接放陈遇过了中线。

但等陈遇一到三分线附近，姜晚就看见大分卫立即贴防了上来，大控卫站位也很近，李烨也站在罚球线附近，目光紧紧盯着陈遇这边，这两个人随时都可以过来协防或包夹。

——大战术意图很明显，紧盯着陈遇，不让陈遇轻松投三分。

不过这样弊端也很明显，都盯着陈遇，其他地方就容易漏人，孔绅很快在三分线外四十五角的位置跑出个空位。

陈遇立即将球传了过去。

孔绅接球就投。

但是短了点，没进。

比分还是0：2。

但孔绅这个没进的三分就好像什么奇怪的魔咒似的。

南大第二攻，齐博扬在大空位的情况下投了个长两分，球打到篮板上，弹了出来，没进。

第三次进攻，陈遇自己找机会投了个三分，球打在了篮筐上，也没进。

不止没进球，这三轮的篮板球也被大仗着身高优势拿到了手。

大抢到篮板后，同样又通过几波漂亮的配合，分别进了两个两分和一个三分。

开局两分钟，南大三投中零，被大打了波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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