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红白喜事(三)(1/2)

作品:《盛世大宋

第十七章 红白喜事(三)

很显然,王存对于林东突然跑来向他提出这样一个问题非常惊讶。关于交趾正在进攻占城这件事上,一向负责兵部的王存并不是没有耳闻。早在数日之前,从广南东西路统协衙门就曾经传来过一份文书,至于文书的内容当然是对这个事情作了初步的汇报,其中还提到了占城要求大宋朝廷出面协调的请求。

只不过那时的王存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南方实在是太遥远了,而占城又是何其小国,大宋朝廷没有任何必要为了这样一个遥远的小国,去兴师动众。虽然在拥有丰富军事政治经验的王存看来,占城身处交趾的大后方,对交趾是一种牵制力量,但这种牵制力量对大宋这样一个相对于交趾的庞然大物而言实在是无足道哉。自从熙宁年间大将军郭逵率十万大军于富良江畔将交趾打得落花流水之后,十余年来交趾再也没有能力向北进犯,只有俯首称臣的份。那么现在交趾进攻占城,更从另一个方面证实了交趾无力北犯的事实。

“交趾这等小国,就让他们和占城打生打死好了!”王存奇怪的看着林东:“观玉怎会为了这种小事,置金明池水军春季操演不顾,跑来此处向老夫陈情?”

“末将以为,值此辽夏等北方诸国忙于内乱无暇生事之机,我大宋则正是用兵四方之时!”林东说这话的时候神态间有些许的犹豫:“昨天从南方传来的消息和先前的有所不同。据广南统协衙门说,他们曾经发文,说我大宋太皇太后刚刚驾崩,希望双方本着礼尚中国之念而罢兵。只不过交趾太过无礼,置我大宋之要求不顾,不但撕毁文书,甚至扬言就是要趁我大宋治丧之机,一举扫荡……”

“慢!”王存的神色刹那间严肃起来。要说王存可并不糊涂,在他看来林东这么说绝对是在瞎扯。交趾历来固然是桀骜不逊,但却并不愚蠢。从政治的角度而言,交趾如果这么做就是授人以柄,把自己放在对宋外交的不利位置上。从军事的角度而言,万一当真惹恼了大宋朝廷,正在倾力南下的交趾军队必将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所以,假如统协衙门真的发了个文过去,交趾虽说也不会罢兵,但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还放出什么豪言壮语来的。

鉴于以上的分析,王存认为要么这事就是那个无事生非的统协衙门在撒谎,要么就是林东在小题大做,另有目的。而从目下的情况看,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观玉!军国大事,岂可儿戏?于公,老夫身为帝国执宰。于私,你是老夫的孙女婿。无论于公于私,你都不可蒙骗于我!”王存厉声说道:“把你的想法老老实实的陈说清楚,否则日后不许你再进我老王家的大门!”

林东默然不语,思索良久终于叹道:“即生喻,何生亮?我乃林武德之子,老林家世代为国戎守,岂是浪得虚名?辽夏无力南顾,大丈夫欲建功业却无所施其计,遂见竖子坐大,横行朝野!奈何?奈何?”

王存愣住。林东的话非常直接啊!当初的对夏战争,杨翼身为河东路主训官员,用几次出人意料的疯狂举动造就了宋军灵武夺旗的奇迹,其后的对女真战争还有京城平叛,更是让杨翼平步青云。而林东,在这之中的功劳虽说不是那么明显,但也算不得小啊!京城一役,若非林东忍辱负重打入敌人内部,结果如何却也难说得很。说起来林东乃是和杨翼同科出身,自元佑初年到现在,却总是杨翼力压林东一头。

对于林东的脾气,王存心里自然是清楚得很。近来杨翼更是日渐风光,调子颇高啊!虽然远谈不上什么“横行朝野”,但向来心高气傲又与杨翼不和的林东,怎么能长期忍受这样的状况?只不过林东毕竟比之杨翼还是有所不如的,就看杨翼前段时间搞出的那许多花样,战场之外林东根本就不是杨翼的对手。可是要论到通过战场来建立功名,机会又实在是难得,辽夏两国估摸着有段时间不能生出事端了,而身为枢密教阅的林东,也只能是指导一下军队操练而已,什么时候才能出头?虽说升迁的机会不是没有,但更可能被人说成是倚仗了他王存的结果。

“莫非观玉认为此乃建立功业的良机?学当日之郭大将军,欲统兵南征么?”王存叹了一口气。

“正是!”林东的眼睛里忽然迸发出神采!郭逵,多么响亮的名字!整个大宋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功勋良将,不世的战争天才!当年就凭借着大破交趾而一战成名!而他林东,自忖在军事才能上不逊色于任何人,更不会比杨翼差半分!可他没有机会啊!现在就有天大的良机摆在面前,趁着北方无事,若是能象郭逵一般名震南疆,将成为他林东日后的最大资本。从此不用再整天顶着王存孙女婿的名头为人所诟病,更不用仰望着杨翼那个混蛋的战争功勋而自惭!而要想成就自己这番伟业,还是要看王存的态度:“观玉肯请相公,助我一臂之力!”

“这个…问题!还需从长计议!”王存沉思半晌,终于又叹了一口气,他有点犹豫了。没法不犹豫,国家大事在戎在祀。若是为了成就林东的雄心,而造成国家的大量牺牲似乎不值。可林东乃是自己的孙女婿,老是看他这么闷闷不乐又似乎于心不忍。更何况,朝中的局势近来并不是太令人满意。虽然杨翼确是国家栋梁之才,但帝国绝不能只有一个人坐大!自己现在还能对杨翼有所制衡,可是在自己之后呢?自己老了啊!平衡朝中的势力,不但对帝国有利,恐怕对杨翼而言其实也算得上一件好事。所以林东,似乎就是能够忠实执行自己中间策略的最合适的接班人。而眼下这场关于交趾和占城的战争,似乎便是林东顺利接班的一大良机。

“该怎么办?”就算王存平日里如何当机立断作风果敢,此时也不禁迟疑起来……

很显然,相比起王存的犹豫,杨翼现在的心情也是不上不下。

事实上,首先一个情况还是关于老杨家自己的。杨得贵在被王有胜收拾了一顿之后,立即哭丧着脸奔回了太尉府,他想去找李莺鸣诉苦。整个太尉府就李莺鸣跟杨得贵关系最好,依照杨得贵日常的观察,杨翼还是非常买李莺鸣的帐的,而李莺鸣更要买自己的帐,毕竟当初自己有把李莺鸣从莺鸣春接出来的情谊在。

当然,结果出乎了杨得贵的预料。李莺鸣似乎心情不是太好,听完了杨得贵的诉苦一言不发,根本没有任何找杨翼说上几句好话的意思。“我明白了!”杨得贵当着李莺鸣的面撂下一句话:“您这也难过呢!大哥要娶那个胡人,我估摸着您对大哥有那么点意思!心里也不太好受!说起来包括我被王有胜那混蛋揍一顿在内,都是这场喜事惹出来的。罢了!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说完了话,也不顾李莺鸣面红脖子粗,卷起铺盖就离开了太尉府,跑南泊大营去了。

“去南泊好啊!眼不见心不烦!”杨翼听完府里侍卫对这事的汇报之后,觉得让杨得贵跑南泊去反思一下也是好事,起码收敛一点不要在这风口浪尖上搞事。只不过在听到李莺鸣的心情不太愉快这件事的时候,杨翼还是发了好一会呆。说起来杨翼自己还是知道自己的心思的,跟李莺鸣相处了大半年,整天对着这么一个温柔可人的大美女,多少有了一些感情。虽然这种感情远比不上对乌伦的思念,但终究也是感情不是?李莺鸣近来不言不语,莫非对自己也起了心思?这似乎就有点不妙啊!将来要是乌伦到了府里边,以乌伦那种火爆的脾气,自己应该怎么跟她解释李莺鸣这个身份特殊的美女存在呢?到时万一要是搞到家无宁日就实在不是太好玩。不过话又说回来,乌伦的脾气不好可李莺鸣的脾气向来就是逆来顺受,反正自己死保着后院不失也就是了。

接着杨翼就去找了杨传香,从军国大事的高度对杨传香进行了说服教育。事实上,这场教育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毕竟杨传香是只老狐狸,很容易就理解了杨翼的处境,只不过这种理解跟杨翼那种所谓的军国大事的高度毫不相干。

“我明白!就像做生意一样,闷声发大财嘛!”杨传香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更何况不是有句老话么?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贤侄想偷偷摸摸的成亲,估摸着是为了寻找那种偷情的快感吧?把明媒正娶变成偷偷摸摸,这事也只有贤侄这种大智慧的人才干得出来。叔叔我没啥说的,长蛇阵就不摆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过侄孙子你要尽快给叔叔我抱上才行!”

对于杨传香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杨翼并不清楚,但很明显后院起火这种事估计是不会有了。只不过摆平了后院,杨翼依旧放心不下,毕竟自己成亲这事天下皆知,眼见着有人开始找上太尉府送礼并索求成亲当天的请贴,就是想偷偷摸摸也不可能啊!

有鉴于此,杨翼认为自己应该找人商量商量,开会吧!只有开会才是唯一的办法了。

“本相近来忧虑重重!”杨翼看着自己的一帮亲信叹了一口气:“康国公主要嫁人!本相要成亲!这两件事凑一块,好事也就成了坏事!若是有人借题发挥,诚为烦恼!”

“确实!”章楶政治经验丰富,很能理解杨翼的处境:“所谓太刚易折、树大招风。据某观察,朝中对太尉大人的婚事,比之康国公主还要热心得多,街闻巷议亦是不绝于耳。若是到时朝中官员对大人的婚事趋之若骛,反对康国公主的婚礼不放在心上,难免惹起皇室猜忌。于大人不利得很!”

“无稽之谈!”张全柱不同意这番说法:“大人实在是忧心太过。以大人目下的声望,日正中天,各路官员热心于此不足为奇。至于康国公主的婚事,据闻连陛下也不关心,又何来皇室猜忌一说?我等俱是跟随大人日久,早盼望大人完婚。如今事到临头,自当为大人好好操办一番,贺礼隆重送上才是。婚礼实乃人生大事,不可草草了事!不必畏头缩尾为他人耻笑!”

“诚然!”种思谋笑道:“二位大人都说得有理!某以为婚事当然不能草率,可是也不能不有所避忌。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毕竟大人改革在即,不宜多生事端。一则有人会以值此太后架崩不久,而大人婚礼太过隆重奢靡有所非议,旧党难免怀恨在心。二则皇室的猜忌也不得不防,安知陛下对康国公主不关心是否故作姿态之举?以此来观察太尉大人的反应?若是看到大人也对此不在意而鼓动满朝文武庆贺自己的婚事,你们说陛下会作何想?是以,这场婚礼要办!却要办得干净利落,不留把柄!”

“你说怎么办吧?”王有胜大声道:“不大办对不起大人,也对不起乌伦!胡人们都在看着呢!当日大人把乌伦气走,现在成个亲又搞得不能见人似的,不说留山原和南泊的胡人,就说府里的侍卫都不干!昔日南泊赐胡军骚乱一事,前车可见啊!”

杨翼头大,王有胜这话勾起了他很多回忆,偏偏却又是事实。自己真是两难之境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种思谋继续着他招牌式的微笑:“婚要结,却可以避开京城。礼要送,却要给康国公主!胡人要安抚,可以用胡人的婚礼方式来安抚!朝中视线要转移,可以通过南边的事情来转移!”

“哦?”杨翼来了兴趣,果然是人多力量大。我怎么就没想到婚礼可以避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呢?而且很多东西自己完全没想到,比如皇帝在康国公主婚事上的态度,现在看来就确实可疑得很,不会真是故布疑阵,观察各方的反应吧?至于南边的事,自己这段时间被红白喜事牵着转,根本就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种思谋看了看自己的叔叔种师道,继续说道:“南边的事末将乃是听我叔叔说的。交趾正在进攻占城。本来这只不过是边关小国之间的纷争,但不知为何,广南统协衙门两次发来文书汇报此事,更奇怪的是,整个枢密院都为这事鼓噪。说是交趾欺人太甚,连我大宋都不放在眼里,定要好好教训,一战而永久解决交趾这个麻烦!”

种师道接过种思谋的话说道:“我觉得这之中定有文章。去年类似的事也有,比如大理和真腊就曾经起过争端,事情闹来闹去也闹到了朝廷,朝廷无非就是派了使节过去劝说一二而已。但今日之事显然不同以往,枢密院中势力盘根错节,不知谁跟交趾过不去,暗中推动要对交趾用兵。院中多个公事房正在联署条陈,欲集合两广马步禁军、水军,讨伐交趾!”

杨翼狐疑道:“自元佑元年以来,我大宋战事不断,国力虚耗甚多。加之交趾何其之远,瘴疠蛮荒之地。昔日郭逵大将军以十万大军之力,准备经年有余,亦不过止于富良江前。如今仓促之下,要兴此大战,岂是易事?推动对交趾用兵的人难到想不到这些么?就算联署条陈,且不说曾布不会同意,就算是过了枢密院这关,本相能同意么?王相能同意么?”

“奇怪的是,曾布大人对此缄默不言,而据说王相对此也有所意动!”种师道皱眉道:“听人说,王相只说了一句话:交趾竟不把我太皇太后架崩之事放在眼里,何其可恨?只可惜国力似有所不逮,奈何?”

“嗯?”杨翼忽然觉得这事太不对劲了。这事完全不像王存的风格嘛!太皇太后架崩就架崩,人家交趾打占城不买你大宋的面子,你自己不说这事就算对付过去了。可你偏偏还拿出来特地强调一下,生怕人不知道似的,你这是要干什么?如果你刻意强调交趾和高太后架崩之间的联系,岂非把大宋放在一个骑虎难下的地位上么?不打交趾说不过去,要打你又拿不出像样的队伍来。王存没有理由看不到这一点!

“不管是谁在暗中推动此事!但此事却为转移视线的一个机会!”种思谋看着杨翼:“若朝中为此事起了纷争,定能分散一些注意力。又或对交趾用兵成为现实,更能引起举国关注!”

“此外!”种思谋成竹在胸:“大人可向陛下建言,说是大人的婚礼与康国一同举行实不可取。有冲喜之说。并且向陛下提出,愿延期婚礼,以胡汉合俗成婚。如此,只要陛下首肯,则各方送来给大人的礼物,因大人婚期不定,势必将暂时转送康国。然后大人自荐为护送康国前往阳武的护送使,到达阳武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乌伦前往留山原成婚。因大人事先有陛下胡汉合俗的旨意,也没人能对大人前往留山原成亲有所非议,更兼避开朝中祝贺的热浪,还安抚了胡人,岂非一举数得?”

“好像可行啊!”杨翼思忖道。这个婚如此结法,也算对得起乌伦了,俺堂堂一国执宰,跑留山原娶你你有面子了吧?加上刚好打了个时间差,朝中祝贺的浪潮因为事前祝贺康国而在自己这边落了空,将来谁也说不了自己奢靡过分。再者交趾那边要是闹腾起来,自己又在留山原渡蜜月,时间拖上个十天半月,指不定目下锋芒太露的窘况,就算对付过去了……

南御苑。

“爱卿来得正好!”赵煦抚掌大笑:“不过半月时光,朕的射艺大进。爱卿不如陪朕比试一二?”

“臣不敢!”杨翼谦恭作答:“陛下神武无敌,论射艺臣是自愧不如。臣今面圣,乃是为康国公主大婚而来!”

“嗯?”赵煦面现不悦:“前些天他们就来见过朕,怎么此事至今不能决断么?爱卿每日为国事烦忧,却不可来趟这混水!”

“非也!”杨翼仔细观察着赵煦的神色:“臣已有解决之道。邢州非养马之地,过万马匹不可久留。当立即移送河北牧民监场。至于迎亲始发地,当以司天监意见为准,阳武距离京城甚近,不过半日路程。定之阳武无所差池。由磨古斯从阳武出发迎亲,便可大功告成!”

“那么爱卿的婚事呢?”赵煦看着杨翼:“爱卿岂非要与磨古斯背道而驰?他从阳武来迎亲,你到阳武去迎亲,实在有趣得很!不过如此一来,恐怕朝中很多官员都会犯了难,你迎了亲回来在京城成婚,磨古斯迎了亲却在阳武成婚。阳武和京城距离不远,你说官员们去哪边道贺才合适呢?哈,朕以为爱卿之声望名动天下,而昔日高娘娘也曾经册封乌伦为郡主。两场婚礼却是爱卿能拔头筹,那日一定风光得紧啊!朕对爱卿亦是喜欢,定赐爱卿以厚礼!”

杨翼心说你个小狐狸,还真是有老赵家的遗传啊!我前脚帮你稳固了皇位,你后脚还不忘记事事算计我一把。现在你需要我当然把我捧到天上,将来不需要我的时候我这场逾越康国公主的婚礼那就是我的罪状!更何况你还可以通过这事考验我是否有狂妄自大之心,真是心计深沉啊!低声道:“臣怎可和公主相比?区区臣之婚事,敢烦天忧?臣以为磨古斯和公主便在京城完婚便好。臣以为冲喜之说由来久矣,愿避公主之婚!”

“哦?”赵煦终究是年少心性,此时竟也压抑不住面上的喜色来:“爱卿竟不愿与公主同日成婚么?无妨!连着几天都是黄道吉日,改个时间朕一样厚礼赐下。朝中官员亦是要道贺的!”

“不知陛下可否记得两年前南泊骚乱一事?”杨翼一副深思的模样:“兀声延征人,性格刚烈,然却是我大宋之精兵良卒。当行安抚之策。臣昔日对高娘娘许过为国捐躯之承诺,娶乌伦正是为了安抚胡人啊!是以臣愿自贱身份,婚礼以胡俗、汉俗混合,前往留山原成亲。至于日期,当在公主之后。”

“好!朕无不应允!”赵煦眉开眼笑,杨翼这人不错!目下虽在朝中得势,连高娘娘在临终前都高看他一眼,他却没有妄自尊大,起码还能懂得恭谦退让。今天这番说法,摆明着杨翼承认皇室至高无上的地位,不敢和康国争锋,来向朕表忠心嘛!朕当然要成其美事了。

“此外,近来南方交趾进攻占城!”杨翼思虑道:“陛下可有耳闻?”

“此事似乎闹得大了!”赵煦瞄了一眼一旁伺候着的童贯,童贯当即捧出一打条陈:“朕刚刚看到枢密院的条陈,说是交趾完全不把我大宋放在眼里,高娘娘治丧期间亦是兵火连结,欺人太甚!乞望朝廷出兵讨伐。只不过户部、兵部又有条陈,说是我大宋连年用兵,朝中精锐尽在河北,一时之间无法组成大军南下。广南诸路历来更是兵甲不精,如何能对交趾讨伐。朕迟不能决,正好听听爱卿的意见!”

“奴才听说王存相公对此心存犹豫!”童贯忽然插了一嘴:“他犹豫却不是能不能出兵的问题,而是何人为统兵之将!”

“嗯?”赵煦愕然且不满的看了童贯一眼,这里哪有你个小太监说话的地方?童贯立即跪倒,低头不语。

杨翼此时何其聪明,童贯一语之下他当即明白过来,童贯这是故意在点醒自己啊!是了,没错!我说朝廷里边怎么回事呢!这股推动战争的暗流原来却是出在王存的身上,也只有他才有能力让曾布这样的老狐狸都不敢在这个问题上跟他叫真!什么叫何人为将?目下朝中真正有实力出去统兵作战的人并不太多。王存算一个,老了!自己算一个,赶着结婚呢!张全柱、李实、王有胜这伙立过大功的人资历却也还不够!种家叔侄更是在西北根深蒂固,朝廷不会允许他们把手再伸向南方,章楶倒是个好人选可惜朝中除了自己却也无人能识。那么王存说这个话,就只有一个可能,乃是为了林东说话。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好解释了。林东要建立功勋,趁着北方无事,夸大交趾的无礼小题大做南下对付交趾这样的小国,想来并不会太困难,更可以和昔日的郭逵比肩。而王存面对林东的恳求左右为难,一方面他想自己的孙女婿有所建树,另一方面他更是深明帝国并不适合在此时用兵。可是帝国不方便用兵的话他王存是不能说的,他一说出来这事就算是黄了,再怎么渲染交趾的无礼都没用。于是王存就说何人为将这样的话,不但掩盖了他是否出兵的矛盾心理,还为林东留了出征的可能性以及后路。

“臣以为!交趾无礼太甚!当伐之!”想清楚了问题的关键,杨翼认为自己应该帮老王存一把!说起来这也是互利互惠的事,你王存不是不能决断么?我帮你决断,还了却你想让林东出头的心愿,顺便帮你卸下出兵的责任。这个人情够大了吧?作为回报,你得把事情搞大了帮我转移一下视线。至于帝国无力出兵这个问题,俺当然有办法,至于办法管不管用,就看林东的本事了:“何人为将!臣推荐枢密院教阅林东!其人刚毅果敢、年富力强。先有阵前斩吐番大将松乞阿布之传奇,后有开放城门诛灭叛军之功劳。此人当可领军出征。”

“哦?”赵煦这回不得不表示一下惊讶了。杨翼与林东之间的过节他不是没有耳闻,这两人从自己当初视察科举的时候就斗得不亦乐乎,后面又是单挑比武又是金明池比拼的搞得刺激无比,现在杨翼居然推荐林东?不错,朕觉得杨翼这个人除了先前知道恭谦退让之外,还有大公无私举贤不避嫌的优点啊!“可是林东为将自然没有问题,但兵部、户部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啊?”赵煦狐疑道:“若从京辎路又或河北诸路调兵,准备时间何其漫长?路途何其遥远?广南诸路又无兵可用,等一切准备完毕,估摸着占城都没剩下啥了吧?”

“臣有一策!”杨翼笑道:“广南西路自古便居百越各族,民风彪悍之至!素来名义上臣服朝廷,背地里坐拥万千族兵横行无忌。以臣之见,不如来个以夷治夷!朝廷许以攻伐交趾之后给予这些百越之族分割交趾之权,并有封赏之利。师出有名兼又有利可途,百越之族岂能不动心乎?便用这些各少数民族的军队组成联军,由林东组织统率,加上广南统协衙门从中协调!朝廷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讨伐交趾!胜亦可喜,败亦无损于我大宋!交趾灭,则各族从中分割,其势亦无法像昔日交趾那般强大,从此南疆再无忧患!”

“交趾者!气候温暖湿润,诚为稻米瓜果之乡也!”杨翼一脸向往的描绘美好蓝图:“得交趾之地,可支我南方百万众之粮食无忧!将来顺势开发,即便我大宋岭南亦不再蛮荒!天赋良机,不可不取啊!”

“有道理啊!”赵煦觉得这个主意好,横竖不用朝廷出兵,何乐不为?虽说祖宗的志愿在于灵武燕幽,但灵武燕幽不是说拿下就能拿下的,万一到自己哪天架崩了,曾经向南拓展过疆土怎么说也能算得上自己是个明君的佐证!

杨翼坏笑,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事,反正现在大事已定不妨拿这事出来诱惑忽悠一下好色的赵煦:“占城极度信奉宗教!只不过这个宗教虽然也是传自天竺,却非佛教!怎么说呢?嗯…应该是印度教!”

“印度教?什么玩意?”赵煦有时候觉得自己当个皇帝也不容易,经常要听到一些闻所未闻的新鲜事物。

“印度教是什么玩意臣也不太搞得明白,横竖信奉的神仙杂七杂八乱得很!”杨翼道:“不过据说这个教有一种油,神仙传下来滴!所以叫印度神油!那玩意好啊!陛下每夜征战,正能派上用场。说起来如果占城被我大宋控制,这玩意要多少有多少,印度教嘛……嘿嘿!…….”

从南御苑出来的时候,杨翼的心情还是很愉悦的。说起来荒诞得很,这场与皇帝陛下的谈话发展到后来,就完全围绕着那个什么神油进行。“古有汉武大帝为了汗血宝马征讨大宛,今有大宋皇帝为了印度神油南下用兵,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啊!”……

阳春三月,当然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连带的人都精神得很。这里是汴京城外的虹桥,几艘庞大的官船正在靠岸。

“汴京!我回来了啊!”江鞪欢呼一声,快速通过踏板跳到了岸上,贪婪的吸了一口汴京春天的气息。

“我说你从扬州出来的时候就一直折腾!”石贽不满道:“怎么就丝毫不见累呢?赶紧准备准备,你说咱们先去拜访子脱还是先去向吏部报道?”

“废话,当然先去拜访子脱!”江鞪不屑道:“咱们干脆就住太尉府好了,我倒有点怀念那时咱们在那个地方温习功课备考的日子!还有那个秋香,也不知嫁人没有。再说了,咱们这满船的礼物,不先往府上运,难不成还拿到吏部招摇么?”

话音甫落,却有一名官员模样的人来到身边,笑道:“在下吏部员郞,敢问几位大人是回京述职的么?下官姓邓,长期在此守候迎接各位到来!只不过听几位大人似有往太尉府送礼之说,下官斗胆却要言语一声,此事不合时宜”

“哦!见过邓大人!”黄炳炎奇怪道:“何来不合时宜之说?”

“各位大人有所不知!”邓姓官员解释道:“下官在此守候述职的各路官员,几乎人人都拿着大批礼品要贺杨太尉的新婚。只不过三天前朝廷传出消息,太尉大人暂不婚娶,一切待康国公主完婚后再议,并且此婚还是胡汉合俗。据闻太尉大人为此闷闷不乐,是以先前带来的礼品未必有用场。假若谁犯了浑硬把礼品送到太尉府中,触了杨太尉的心事和霉头,可就未免不智。下官好心提醒各位,京城之事玄机无限,万事还是谨慎的好。”

“哦?”三人齐声惊呼:“竟有此事?那么礼品如何处理?”

邓姓官员接着道:“据下官所知,因为太尉大人婚期难定,不知要拖到几时,加之康国公主的婚礼在京城举行。是以来往官员大多把礼品转送公主殿下,作个顺水人情倒也不错。又或者打点一下各部官员也成。至于太尉大人那边,不妨等到婚期定下,太尉心情好转的时候再去置办奉送礼品为好。下官多言,诸位大人勿怪!“

“哪里哪里!多亏邓大人提点!”三人相视苦笑。心中俱都明白,这只是杨翼无奈之举罢了,毕竟一场婚礼搞得整个大宋官场汹汹而动,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此时的他们并没有想到,其实杨翼的婚礼,就在康国公主之后闪电般进行,而且地点更是在千里之外……

太尉府。

“哦?江鞪他们到京了?”杨翼放下手里的茶杯。一切事宜刚刚搞定,算是解了一段时间以来的烦忧,他难得有好心情喝一会茶。只不过听到好友到来则更是心中欢喜。

说起来,经过上次开会解决了杨翼的心头大患,杨翼就再一次感受到了人才的宝贵。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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