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现异象（三）

心里郁闷该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答案其实很简单！只要找个理由把郁闷好好来发泄一下就可以风平浪静了！因为按照心理学上的说法，发泄是借助外在的理由，让潜意识的愿望或冲动直接表现出来，以使自己免得意识到所伴有的感情。

杨翼的问题就在于，或许是因为睡眠不足，或许是因为整个佯攻计划并不顺畅，总之他很想发火，来缓解自己经过长期战争所逐渐积累起来的紧张焦虑情绪，却偏偏找不出一个发火的理由来。以致于在听取了关于江鞪陈远鸿郭成姚古等部队的汇报后，他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心理，他希望在接下来听取王恩部队的汇报时，干脆就别听到什么好消息，反正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最好能听到一个坏到不能再坏的坏消息，也好让他好好的发上一顿火，找个理由骂鸡赶狗，一吐胸中郁闷之气。

结果天不遂人愿，王恩派来的那个将领是个老家伙，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不算，还滴水不漏。据那将领说，王恩的情况不错，各部已经在灵韦之间沿着山水河方向摆开了一个极具纵深的弧形防线，防线充分吸取了当初孙竖南在定州防御战摆出却月大阵的成功经验，各种防御工事和阵地都在紧锣密鼓的构筑当中。王恩还放出了狠话，夏人要是不流尽鲜血，就别想着能向前一步。只不过，除了上述好消息，坏消息也不是完全没有，最起码现在军中有些不太好的流言正在传播。

“嗯？”杨翼一听有坏消息简直就是一蹦三尺高！精神振奋啊！这下有得发泄了！流言啊！这玩意不错！最好是哪个不怕死的散播什么动摇军心的话语，俺立马把他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这两天军中隐隐有个说法….”那老将皱着眉头，很明显正在斟酌着词句：“说是开战以来我军虽然颇有进展，然而主要战略目标却迟迟不能达成，至于造成作战不顺畅的主要原因…主要是因为….这个…有人说是因为天庭上情况不妙…”

“慢着，你刚才说啥玩意来着？”杨翼一脸纳闷！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天庭？你这老家伙怕不是连夜赶路来汇报消息导致精神错乱了吧？这哪跟哪啊？

“末将说…天庭….”老将表情尴尬：“这个是这样的……”

“放肆!大胆！”在边上一直默不作声的种思谋突然拉下脸来，厉声喝斥打断了老将的话：“我大军以数十万计，仗打了近三个月，这么多人长久待在一起难免会生出些事端，有些不着边际的流言正常得很！你等一线将领自行弹压便是，散播流言者杀之！区区小事，你竟敢拿到这里来向杨大人汇报！真是糊涂无能之极！来人！拖出去罚杖二十！敢再言者，杀！”

帐中气氛立时为之一变，帐中诸将对种思谋还是很熟悉的，几曾见过种思谋如此疾言厉色？又何曾想到他会突然发作？一时间人人脸色肃穆、噤若寒蝉！那老将哆哆嗦嗦被兵士拉了出去，竟也不敢再出一言！

杨翼觉得有点眩晕！他觉得今天实在不是个黄道吉日！因为他实在搞不明白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那老将稀里糊涂也不知说了些啥！那种思谋也不知抽的哪门子疯！说说流言就罚杖二十，有这个必要么？本来杨翼还想叫住兵士暂时别打等问清楚了再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适，毕竟种思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当着这么多人面也要维护一下人家“种帅”的权威嘛！打吧！杨翼这叫一个郁闷！刚刚看到了发泄的曙光，这要泄还没泄出来呢，反倒让人种思谋先泄了！你说这有多难受吧？

接下来的会议变得百无聊赖，外边来的将领汇报完了就再不敢胡乱说话，大本营的参谋们一时间也没有什么要说的！对于佯攻的第一天如此不顺畅大家都没有太好的计策。你拿眼瞅我我拿眼瞅人杨帅，人杨帅两眼发直瞅种帅，种帅刚才发完威后两眼就瞅着帐顶，得了，俺们都别去触这霉头！

一伙人傻乎乎呆坐半晌，最后杨翼觉得这么干坐下去似乎也不是回事，赶紧散伙了事！当然散伙之前无论如何也得布置布置。先是命令郭成的部队先暂时收一收，最好能摆个破绽出来吸引夏军反击，待夏军一反击就赶紧诈做不敌迅速后退，退出灵东镇，然后再往回打！这一次杨翼下了死命令给郭成，命令郭成无论如何再不能像昨晚上那么兴奋了。“这是佯攻！”杨翼在给郭成的手书里写道：“不求你打到灵武城下，只求你打得热热闹闹轰轰烈烈！拉锯战，本相要的是外围拉锯战！”

接着命令姚古的骑兵大队，要是还没在白马滩被人给灭了就赶紧往回兜，爱往哪兜就往哪兜，总之搞出声势就行了千万别与夏人正面交锋！

最后是命令江鞪这混蛋，今晚三更前无论如何也要把火烧起来，烧起来你好我好大家好，烧不起来你也别回来见本相了，你不是说啥“山水河诚为隐世修仙之所在”么？你就在那自个儿升仙去吧！

再接下来散了会，一整个上午杨翼都无精打采套拉着脑袋四处转悠，想睡也没心思睡，瞅谁都觉得谁不顺眼，实在烦恼透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杨翼这么一琢磨，这样下去非疯了不可！要在以前，俺打仗直接拿着刀子到前线拼个你死我活肠子脑浆流一地，何其快活啊？现在官是越当越大，却守着个鸟不拉屎的大本营受前线那帮废物的郁闷气，你说这叫什么事吧？逼急了俺干脆直接拎着刀子跑灵武城前找嵬名无忌单挑算了！那才过瘾啊！

当然，想是这么想，做却是做不出来的！事实上，在这天傍晚快要到来的时候，杨翼经过慎重思考决定弄点东西出来玩，他决定玩斗鸡！

斗鸡？这地方哪有斗鸡？只不过有条件要斗没有条件创造条件那也得斗！俺们大本营里这么多高级军官，伙食好得很，随军厨子一流，配的食物当然也一流，厨子那里肯定有鸡！咱把鸡给抓了来，甭管那些鸡好不好斗，俺们拿刀拿枪使劲鼓捣，就不信那些鸡不急！鸡飞狗跳多热闹啊？

侍卫们对杨翼这个想法虽然打心眼里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俺们千里迢迢跑西北来打仗，结果仗没打成，回头跟人说俺们来西夏鼓捣鸡玩了，这算啥呢？但命令来了就得执行！几个侍卫匆匆往厨子那跑，不一会回来了，而关于一段传奇也就正式拉开了序幕。

“没鸡！”侍卫道。

“没鸡？”杨翼真是火了！狗娘养的今天咋就这么背呢？俺不就想鼓捣鼓捣鸡么？这都没有？俺昨晚上不还吃着么？直接揪着侍卫的领子，凶神恶煞般大叫：“鸡都去哪了？嗯？都去哪啦？“

“那个，属下适才问了厨子。”侍卫吓了一跳，颤声道：“鸡全被种帅给弄走了！”

杨翼傻眼，从昨晚上开始种思谋就不对头，今早上开会还抢走了俺的“发泄”，现在俺想玩斗鸡你都出来瞎掺合，搞什么呢？

“今一整天，本相四处转悠的时候，种帅都在干嘛？”杨翼放开了侍卫的领子，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今天的情绪导致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昨夜种思谋那怪异的表情，一定是发生了很特别的事情！俗话说得好，冲动是魔鬼啊！自己这是在干嘛？让情绪牵着鼻子走，这正是为帅的大忌！

“种帅一整天都在司马大人的帐里！”另一名侍卫这样说。

“司马大人？”杨翼的眼睛眯缝起来，这事玄虚啊！这司马大人乃是军史官，种思谋没事找他干嘛呢？

要想知道答案，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亲自去寻找！杨翼带着侍卫迅速的前往军史官的营帐，营帐不远，很快就到达。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帐前三十步有士兵把守。

“种大人吩咐，谁也不能进去！”守帐士兵看着杨翼，小心的说道。

“我也不能进？”杨翼愕然，旋即目露凶光！大战当前，属下将领瞒着主帅私下里搞见不得人的勾当，无论如何自己都非得搞清楚不可！

再不管其他，突然一脚踢出，将那领头的士兵踢飞开去，径直就往里跑。其他士兵想拦着却又不敢，眼睁睁的瞧着杨翼冲入帐中……

打一掀开帐门杨翼就心说坏了，有埋伏啊！大帐四面都遮住了，一股浓烟迎面扑来，带着令人不安的香味！不止是香味，似乎还有血腥的味道！浓烟缭绕中，地面似有点点星火，黑暗中更有人影如鬼魅般向自己靠近！

杨翼再不及细想！暴喝一声，身子向外侧倾斜，单腿朝人影横扫而去！

这一下力量何其之大！只听那人惨呼一声，接着似有许多东西被撞倒！很显然那人滚倒在了地上！

杨翼机警得很，一招得手就欲团身向后滚出营帐，他刹那间想得明白，帐中遇袭情况不明，帐门就在身后一步，只要退出去便再无危险，待招来士兵将营帐重重围困，还怕贼子飞天不成？

结果就出乎了杨翼预料，这要滚还没滚呢！忽然就有叹息声响起，只听得种思谋在烟雾缭绕的黑暗中悲叹道：“大人好生鲁莽！这下就如魏延踏倒七星灯啊！魏延要了诸葛武侯的命，大人可是害苦了全军将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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