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等等等等，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殴打平民总得给个理由吧？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呢，明珠公主。”她故意把最后四个字念得格外大声。

无双城一向无法无天的玖爷出了事情，这个热闹可不能不凑，东西南北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眼神里半是好奇半是迫于帝 的惧怕。

“理由啊，冒犯本宫这一个，就足够你死上一百次了！”似是见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荆明珠也愈发得意起来，更想见到陈玖出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跪下求饶还来得及……嘘，别急着说话，你看看你楼里其他的人，有司滕大人罩着你的小命是没事嘛，他们可就不好说了，就算砍不了脑袋投入刑部审上一审，这半条命也就没了。”

陈玖一一扫过那些下人的脸，悠羽吓得脸上血色全无小声啜泣，还有其他跟着自己忠心耿耿的伙伴，此刻可怜兮兮又惊又怕地缩在角落里，不明白怎么就飞来一场横祸，也许还有性命之虞。

“爷，您不必……”曹和急得要死，他跟着陈玖最长也受过她恩情，知道她的脾性若是此刻跪了，在无双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陈玖挥手示意他别再说了。她沉默地站了一会，眼神中看不出情绪波动，最终还是绝然而果断地在万众瞩目之下朝明珠公主双膝跪地，冷着一张脸垂头行礼道：“小民知错，请公主殿下恕罪。”

“玖爷……”围观一片倒吸凉气声。

“哈哈！你也有今天！”荆明珠解开腰间犀皮软鞭，狠狠一鞭子凌空抽在跪着的陈玖身上，声音之大骇人无比，却见后者死死咬着牙，连半分喊叫都没有。又抽了两鞭子，荆明珠才停手向军官吩咐，“来人，给我拆了这破楼！”

从日出直到黄昏，无双城的人们奔走相告，玖爷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皇族，那座最出名的赌坊东西南北被砸了个精光，又放了一把熊熊大火烧成废墟，明珠公主满意后终于带着帝 趾高气昂地走了。

围观的群众早已散了，人们向来这样，事不关己的时候便喜欢图个热闹，新鲜劲一过就瞬间抛到脑后去了。陈玖让曹和带着所有人先去找慕容烈兮避避风头，自己一个人抱着双膝蹲在废墟之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不像淮音一样能忍疼，硬生生挨了那要命的几鞭子痛得火烧火燎，此刻却也不在意了，只是见到曾经辉煌的东西南北一日之间便被毁尽，觉得鼻子有些酸。

自己大概是不会再回无双城了，她想。

幸好淮音走得早没看见这一幕。陈玖又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她还在、如果她武功没有废掉，会不会替自己出头守住东西南北。

也不会吧？她是个杀手呢。

她叹了一声，蹲久了脚有些发麻，一边站起来伸手揉一边叫了几声陈宝禄，见半天没有回应，有些不耐烦地换了个称呼，“太子？太子！我靠你死哪儿去了。”

身后传来一声狗的呜咽，她回过身去，被眼前所见吓得没站稳又一下子摔倒在地，“太……我靠。”

只见一个俊美至极的黑衣男子，身材修长，五官轮廓棱角分明，细长的黑眸锐利如鹰。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罕见的骇人气势，单手提着狗的后颈眯了眯眼问她，“你叫它太子？”

“荆、荆苏……不不不，太子殿下，您肯定听错了。”陈玖语气谨小慎微，眼神中却没有半分恭敬，直直地朝他伸手，“还给我。”

黑衣男子没有看她，手中的黄狗被抓得痛了呜呜直叫，他侧身绕过踩在废墟之上，烧透了的残木咔嚓一声破裂，飞扬的余烬在风雪中逐渐熄灭。

“还给我。”陈玖又说，逐渐焦急起来，她真的怕他稍一用力掐断狗的脖子。

男人终于松手将狗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冷冷地瞥她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去，“跟我走。”

陈玖紧紧抱着惊慌未定的狗，沉默地跟在后头，只是在转过一个弯快要看不到那片废墟的时候突然出声问道：“明珠公主拆楼的时候，太子殿下也在某处看着吧？”

男子脚步一顿没有回头，高大的背影几乎融在夜色中。

良久，陈玖点点头，“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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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音在到达帝都进入锦梦城之前，收到了最后一只传音纸鹤。

锦梦城是沧息的权利中心，各方戒备森严比龙岛更甚，用这种方法传递消息委实危险，淮音也能理解，只不过这说明进城之后的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了。

这只纸鹤的主人是已埋伏在城中的麟凰，纸上用密文写着师父得到线索，婆颉圣水就藏在皇都，她无法抽身搜寻，但已安排妥当将她混在宫女中潜入。

她看着手心的那页薄纸燃烧殆尽，突然想到自己已有很多年未见过那个叫麟凰的同门，只听说她有个外号叫千面，最是擅长易容暗杀，哪怕站在眼前也很难知晓她的真面目。她与四月一样掌握着魔呓岑隐，是暗花榜上前几的杀手，目前任务是为了在恰当的时机杀死当今的沧息皇帝，夺取那半颗人皇之心。

她没有问过师父为什么非要是沧息的皇帝，难道天炎的皇帝就不是皇帝了？但后来琢磨着无论从实力、谋略、胆识、手段各个方面来说，夜王都是远远当不上人皇之称的，这么一排除也就只剩一个选项。

淮音按下心思，理了理身上新领的宫装，小跑着排到远处宫女队伍的最末端依次上前。

管事的公公声音尖细，不冷不热地念着簿子上的名字，“小莲，派冷梧宫及冬园，司草木职。”

“小莲？小莲？”无人应答，反倒是其他宫女们窃窃私语起来，脸上挂着同情又带着些害怕的神色。

淮音先是跟着别人的目光寻了一圈，这才反应过来麟凰给自己安排的名字，慌忙应道：“是，公公。”。

管事公公半垂的眼一挑，看清淮音的容貌，语气稍有缓和，“既然入了宫就勿听别人乱嚼舌，这可是个清闲的好差事。小桂子，你领着去吧，派那边的就这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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