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猫带着淮音逃出金马殿侍卫的追寻后，淮音拉住他直接向冬园走，无论如何要先找个人少好说话的地方。

“居然是你，”淮音还有些难以置信，“那个石头真的有用啊。”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退开一些，打量着太监装扮的少年，见他清冷而漂亮的脸即使在这样的映衬下也依旧没有丝毫折损，反而与之前一身单衣背着刀的模样相比，更多了一些亲近的烟火气。

她笑了笑，“你的刀呢。”

“锦梦城是什么地方，带着曦跃刀乱晃怕不是活腻了，自然是藏在某处。”他思及方才，略微有些不满道，“你武功尽失怎么敢在那种地方惹事，要不是我来得及时，那位娘娘怕是已经杀了你。”

淮音摇摇头，开门见山道，“我不是惹事，是为了找线索。”

既然已经通知山猫过来，她心中不再犹豫，便全然相告。

“非错阵图就藏在锦梦城的某一处，据说与四大凶兽有关，因而我靠近之时会有异样，这才出此下策，万一失手嘛也只能认命了。”

山猫漆黑的眼如深潭般直直望过来，哑声问道：“凛冬为何要找非错阵图？”

淮音苦涩道，“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么。”

少年顿了一下，没有说出话来。

“你不相信我？”

“若是我不相信，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山猫笑笑，辨了辨方向，抬脚往冬园某处走去，淮音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师父说要救觉汐，需要用非错阵图找到另一样东西。”

眼前景致逐渐偏僻，淮音却看得有些眼熟，山猫似乎像是曾经来过一般轻车熟路。

“我来的途中，听闻了屠妖令。”

淮音附和道，“嗯，沧息帝**与天炎术士联手，将于二月初六共赴雪默原，这是荆无霁在几日前颁布的。”

“不止，张贴的榜文上，还邀遍了武林好手，至少陆龚达与顾家是铁定会去。”山猫脚步不停，“以解决噬魂鬼为由，这些人不会放弃名闻天下的机会。”

“那又如何，凛冬从不正面接战。”

虽然组织里的人各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贸然与沧炎大陆上最强大的势力联盟为敌，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师父不会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山猫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们一向以为决夕只会死于人间浊气的侵蚀，但以她衰弱失控的处境来看，这次屠妖令足以杀死她了。”

淮音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可她还能做什么，武功尽失的她连芸妃都反抗不了，差点死于金马殿。

她已经尽力而为了啊，她不是师父，永远没有办法像他一样冷漠而战无不胜。

“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形下，你还能告诉我非错阵图的消息。”

“哈，这倒不至于，我是先用了石头鱼，才赴的雪神宴。”淮音勉强笑道。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要的东西与凛冬一致，我们会反目成仇？”

淮音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坦诚地说出来。

“当然想过，但是你之前说过非错阵图对你很重要，所以还是……”

山猫打断她，薄唇微扬，勾出一些漫长岁月里沉淀下来的怅然，“我可以先告诉你，我需要非错阵图的理由。”

此时二人已经走了许久，淮音豁然认出山猫带她来的地方。

一片杂草丛生，大片大片白色的野花，不远处一块石碑还是自己扶正擦净的。

“苏尒？”她脱口而出。

山猫反倒有些诧异她认识这里，但也没说什么，良久地伫立在碑前，身形似乎比霍白城分别之时更消瘦了一些，透出白刃般的锋利。

他蹲下身，抚摸着碑面上刻着的那个名字问道，“你知道苏尒的事情么。”

那日她一回去就掐着小桂子问出了苏尒的来历，自然是知道的，点头道，“她是海国的神女，也是太子荆苏的生母。”

“那你对海国知道多少？”少年一回头，眼瞳不知何时变得湛蓝，猫一样地盯着她。

“数百年前，正值三国裂天之战，妖精决夕带着世界蛇穿过摩柯多结界，斩蛇于极神渊时，将海国根基俱毁，从此海国飘零，逐渐消失在了海上。”这是史书上都有记载的，淮音缓缓道来，“海国由此有了另一个名字，‘吉那耶沃’，意思是是古语里消失的陆地。”

“但其实，海国那时并没有真正消失。”

“然后，二十年前荆无霁远征未央海，派出千艘战船血洗了海国，抢回了苏尒。”

山猫点头，“你说得不错，从那之后，海国才渐渐变成了吉那耶沃。”

淮音看着他的眼睛，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你是海国人。”

山猫微笑，眼神里却没有笑意。

淮音皱着眉大胆道，“所以那时你才会对狂铁说，二十年前出了一些变故，不得不离开沧息。”

“继续。”

“莫非海国还存于世间，你是为此才需要的非错阵图？”

山猫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头，“有时候你还挺聪明的。”

“可这跟苏尒有什么关系？”

“二十年前，海国已经没落，以人类的力量几乎不可能使其回到沧炎大陆，可沧息依旧花了如此大的功夫去远征，自然是有目的的。”山猫从怀中取出一枚指环，紧握手心，“沧息帝国拥有百万军队，天炎帝国擅长术法，而裂天之战中海国展现出最令人畏惧的力量——是禁术。”

“比如你的幻术……”

“苏尒身为海国神女，掌握的禁术自然不凡。”山猫想起什么，蹙眉冷声道，“我曾经冒死来锦梦城救她，那时她已有了身孕，却不肯跟我走，僵持间反倒害我差点死于荆无霁之手。”

“也许，她爱上了沧息的皇帝。”

“大概吧。”少年不太在意地笑笑，指节分明的手反复摩挲着那枚指环。

淮音原以为他倾心苏尒，可看他的反应又有些不像，踌躇着琢磨词句，但山猫直接便告诉了她答案。

“我与苏尒并不相熟，她只是我曾经见过的数位神女之一。”

他将手中之物掷过来，淮音一扬手准确地抓住。

那是枚古朴的银质指环，正中一块黑曜石上，潦草可辨地刻着一个‘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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