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音，求求你！”余猷说着，竟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泥地上，“都是我的错，少主他不知道才会那样对你！如果、如果你一定要杀了我才能消气，我……”

她额头上全是磕破的血和尘土，眼神一动就要拔剑自裁，被拦住了。

淮音知道她做的出来。这样骄傲的一个人，能坦白一切来找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本来就在夹缝中艰难求存的海国人，在沧炎大陆上还能向谁求助？

“今天是几日？”她开口问道。在虎陀坡过了太久，她都没有计算日子。

“一月二十七。”余猷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离屠妖令的日子还有十天。

在这个节骨眼，她绝对不能以身犯险，其他人也绝对不会放她离开凛冬。

可是山猫她必须得救。

不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是因为他曾经也三番五次救过自己的命。就算他说了那样的话……自己还是不希望他出事。

余猷还跪在地上眼神灼灼地抬头看她，满脸血污。

“我，我会尽量想办法……”

“淮音。”

身后突然传来没有起伏的声音，淮音和余猷同时一惊。

四月站在她们的不远处，斗篷的风帽将她的眼睛遮了一些，但仍旧能看到她冰冷而疑惑的神情。

她一步一步缓缓地走过来，盯着跪在地上的人。

余猷心中剧烈跳动，毕竟，她曾经被眼前的少女一剑砍断了右臂，那种剧痛的感受永生难忘。暗花榜上声名显赫的头号杀手，在设计她成为自己计划中一环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恐惧，那时她甚至做好了命丧零烧的准备。

“我饶了你的命，你想送回来？”四月的手都没有握剑，漫不经心道。

“别杀她。”淮音摇了摇头，制止少女道。

这种无伤大雅的请求四月还是能够听从的，移开眸子，“师父来了。”

淮音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余猷，转身与四月离开。

二层小楼里，舒野贺站在淮音的房中。他只是安静地呆在那里，都有不容忽视的摄人气势。

“师父。”淮音行礼道。

高大的影子压覆过来，抬起她的左手，轻轻在三道伤疤上按了一下，很快就放开，“龙纹封印还算牢固，莫尼菲兹没有闯麻烦吧。”

“没有。”

“好。帝 已经陆续向雪默原和离冰城而去，我会带着婆颉圣水先行随军北上。你们五日后出发，在屠妖令当日到达即可，那里布满了重重守卫和术士，不能去的太早。”

“是。”四月出声应道。

“淮音？”舒野贺沉着声音，等她开口。这个孩子不同，她虽然看上去远远没有四月来得沉静冷漠，更多时候有着杀手不该有的情感，但心思很深。“屠妖令近在眼前，拯救决夕的关头，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淮音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

她从来没有反抗过师父的任何命令，无论是杀人还是用近乎自杀的方法去取得魔龙，因为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是剜下决夕左眼的凶手，手上沾着冻原风暴几十万痛苦灵魂的血泪。

但是她想救山猫啊。

她不能骗师父，骗也骗不住，什么也瞒不过他的眼睛，更何况她需要凛冬的力量。

“师父，我要去一趟新州。”她鼓足勇气与沧息战神对视，“我要救一个人，不会耽搁屠妖令的。”

舒野贺抬眸，神情冷淡，“不行。”

“师父！我……”

“无论是谁，都不行。这个时间，也调不出人手给你。”舒野贺没有给她更多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不要为了一个人，将整个大陆陷入危难之中。我会另外派人过来，四月，你去统领其他人。”

他对这个弟子的性格非常清楚。

淮音打定主意想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拼了命地去做，就像她曾经在雪地里站了十天十夜一样。舒野贺知道她对决夕的情感，也明白她绝不是临阵逃脱，但无论如何他无法在这个时候放她离开。

莫尼菲兹、婆颉圣水都已经到手了，剩下的，只差最后半颗心。

舒野贺在回军之时派了人看守淮音，以防她逃脱。四月和零的关系摆在那里，能够派来的其他人，也只有仅次于她的宁妃雪。

宁妃雪的做派就简单很多，知道淮音不会武功，就用铁链锁在房里。

凛冬关人的方法比皇族地牢用的有过之无不及，淮音寸步难行，根本找不到机会逃走。

“我说，你到底做过什么好事，师父还特意让我们看好你？”宁妃雪倚在门边上，悠悠闲闲地看一沓赏金单，朝暗处瞥了一眼，有些嘲讽道，“连我们的四月大人都这么关照，真是嫉妒啊。”

四月依旧是黑斗篷黑面罩，万年不变的模样，走到淮音面前。

宁妃雪没有拦，只是提醒道，“不能耽误屠妖令的进程。”

她虽然与眼前的少女水火不容，但知道她公私分明冷硬无情，一向只会以大局为重。

“淮音。”四月轻轻唤了一声。

被铁链束缚住的女子冷静地看着她。

“那个海国的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她只是告诉我有人被抓走了，那个人……非常重要。”

“比救决夕还重要么？决夕若死了，整个大陆都会陷入危难，那个人，比这一切都重要？”

“我会赶在二月初六前到达离冰城的。”淮音的眼神里流露着暗灰色的期待，声音发抖，“他救过我很多次，要不是他，我几个月前就已经死了……”

“一切都会结束的，零。”四月冷冷道。

她不再叫她淮音，一个零字，猛地将她从错综复杂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她是凛冬的零，十年前活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只是为了决夕而活。

可是，为什么她会这么绝望啊。

淮音不可遏止地想着那个有猫一样湛蓝色眼瞳的短发少年、他眉眼弯弯的模样、他清瘦而孤独的身形、他妖化时獠牙咬破自己嘴唇时候的血、他用曦月刀刺伤自己时凶狠阴鸷的脸……

四月愣住了。

零，从不在别人面前显露弱点的人，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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