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的檀香袅袅浮升，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渐渐在空气中释开，钻进两人的鼻腔中。白若云不知怎么开口，小巧的樱唇微微颤动，就是不见发出一丝声音来。

楚世明见了，心中越发觉得答案就是他所想的那样，微微叹了一口气，心中释然。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每个人都有一段难忘的过往，他不是个自私的人，所以无论现在出现了什么他都能接受。

“若云，你今晚见到谁了？”楚世明见她不敢提起，心疼着她，主动提出了这个要尽快解决的问题。

闻言，白若云看了一眼丈夫，整个人身上透出一股悲伤缓缓开口：“我在晚宴上看到了一个和他很像的人，他的眉眼真的是像极了，只不过比他多了丝稳重，我……我怀疑他就是我当初丢掉的那个孩子。”

果然就是他！楚世明心中震了震，掀起了一阵波澜。他走到床上坐下，与妻子慢慢分析着：“若云，你今晚见到的人是谁？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没有看错，他真的很像，我……”白若云停顿了一下，努力想着那个人的名字：“对了，那个人今晚抽奖的时候上过台上，他叫杜泽明，就是徐诩喜欢的那个。”

杜泽明？又是他，怎么他一来就惹了这么多的事情！楚世明本来挺喜欢这个后生的，但现在一想到他会是白若云的儿子，他的心里有有些不舒服。

楚世明想了想，还是决定替她来完成这件事情：：“若云，你要是真的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那个孩子？不如我替你去验一验他的。”

“好，谢谢你世明。”听到他这么爽快的应下了，整个人看起来与平时无差别，白若云脸上带着感激的神色，靠在他的怀里静静依偎。

楚世明抱着妻子抚摸着她的背，双眼犀利静静望着望着前方。

……

第二天早上，杜泽明照例提着公文包在上班时间的前五分钟踏进办公室。他把袋子里的平板拿出来放在办公桌上演练，计算着下一次要交的工作文件。

“叩叩叩”敲了敲门，董事长助理直接推开门走进来，他打量了一下杜泽明办公室的环境，停在他面前转达上面的命令：“杜泽明，董事长让你今晚上午十点到他的办公室谈话。具体内容未知。”

董事长助理来去匆匆，话刚说完就消失在这个楼层。

到了十点，杜泽明踩着点儿站在董事长的办公室敲了敲门，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想不到他也有这么一天啊，风水轮流转：“董事长，我是杜泽明。”

“请进。”楚世明浑厚的嗓音从里面传来。

听到董事长的应允，杜泽明推开门走了进去恭敬地站在他面前：“董事长，请问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哈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昨晚的宴会上，我一合作朋友的女儿想认识认识你，托我来问问。”楚世明摁下内线叫来秘书：“小丽，送两杯茶过来。”

不一会儿，秘书端着茶推门进来放在会客茶几上，朝董事长微微鞠躬往门外走去。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楚世明招呼着他自己先往茶几上走去：“小杜啊，我们来这边坐着聊聊吧。”

楚世明端起茶抿了一口，对他说：“小杜啊，昨晚你可是在晚宴上一站成名啊！不止是我那好友家的闺女，许多市领导也来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小杜啊，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没有的话，我这个好友的女儿你和她聊聊看。”

杜泽明坐在他对面静静地听着他说话，想不到他今天被董事长叫上来竟然是为了这件事情，杜泽明在心底暗自笑了笑，脸上照常一脸认真听讲状。他喝了一口茶，继续点头听着董事长对他的“推荐”。

“董事长，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以我的家庭条件恐怕是配不上您好友家的女儿，而且我两年前离过婚，目前还需要养着一个孩子。”杜泽明抱歉地说道。

离过婚的？董事长不动声色打量着他，看着看着又觉得他挺像是离过婚的人，貌似他也有三十了吧，结过婚也挺正常的。不过这就有点难办了，徐诩她那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这种情况？

想到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他也不好收尾，楚世明打了个哈哈顺着他的话接着讲下去：“小杜啊，既然你都这样说的话，我也不好强求你，看你的心意了，好好认真工作养活孩子也好。”

楚世明想了想，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这是我好友女儿的名片，你收下吧，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和我朋友交代。”俨然一副体恤下属，为人亲和的领导风范。

杜泽明对他道了谢，伸手从桌上拿过那张边角涂金的名片放进口袋里，杜泽明眼珠转动往上瞟了一眼，徐诩，名字挺好听的，人看起来也挺厉害的。不过，这都与他无关。

见现下也无什么事情了，杜泽明站起来主动向董事长说明了自己的去意：“董事长请问您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属下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楚世明哈哈笑了声：“没了，本来是想撮合一段好姻缘的。你下去工作吧。”杜泽明从容地往门外走去，一开一合，隔开了两个相同的世界。

见到他已经离开了，楚世明脸上的笑容渐渐缓下来，他走到办公桌前拨打了助理的电话让他赶紧上来：“小李，你过来一趟，我有要紧事要吩咐你。”

不一会儿，一脸淡定的助理，熟练地敲敲门等着里面的传唤，他推开门走进来站在办公桌前询问楚世明：“董事长，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楚世明伸手指向了茶几那边的茶杯，脸上满是严谨：“最外面的那个杯子，你帮我好好用东西装起来，送去医院检查。”随即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叮嘱他：“还有这一根头发，你也一并送去，记着了让那边快一点儿。”

助理不明所以，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想了想稳住了自己眼睛里的惊诧，从他手里接过了盒子，沉稳地对他表示：“是，董事长，保证尽快完成您的交代。”助理走到一边的书架上，从上面拿下一个盒子抽出了一个透明的白袋子，将茶几上的茶杯仔细地装了起来。

……

三天后，助理拿着一份文件快步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他把文件递给楚世明：“董事长，这是您上次让我去医院检查的东西，结果已经出来了，请您过目。”说完他退后立在一边等着楚世明的吩咐。

楚世明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抽出那份装在牛皮纸袋里的鉴定书，戴上了他看文件时专属的金边老花镜仔细看起来。

鉴定报告上面赫然写着：“肯定亲子关系：符合遗传规律，亲权概率大于0.9999。”

楚世明愣了一下，又恢复了往常杀伐果断的样子，他拿着鉴定书的手不自觉地渐渐收紧，他果然是他们的儿子。

他看向站在旁边低垂着脑袋的助理，严声叮嘱他：“小李，今天的事情你给我忘了，我没有让你检查过这样的东西。”

“是，属下明白。”助理应了一声，继续充当空气。有些事情就算他不说，自己也会懂得，界限还是不要逾越为好。

当天晚上，楚世明回到卧房把那份文件放在了妻子的手里，对她慢慢说来：“若云，你们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杜泽明就是你和……他的儿子。”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但他还是不愿意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

白若云打开鉴定文件认真翻阅着，纤纤手指颤抖地抚摸着上面的文字，依稀还传来几缕淡淡的墨香。眼中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欲流未流。

看着纸张上面印着的“肯定亲子关系”，她的嘴角动了动，记忆渐渐回到了三十年前。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夏天，她抱着满月的宝宝在街上到处寻找着一家符合她心意的福利院，怀中的宝宝特别乖，喝完奶后躺在她怀中静静睡着。

他是个很好看的孩子，替他接生的护士们都夸他长大后很会撩人。不知不觉，一个月这么快就到了，而她也只能把他送给别人了。

白若云低头看了宝宝，刚刚满月的他皮肤从红色慢慢的变白，但又不是特别的白，白里透着一点黄，浑身的褶皱慢慢舒展开。还这么小，鼻子就十分高挺了，长大了估计也会像他父亲那样是个极好看的男子。

白若云继续往前走着，怀中的宝宝不重，她带着他也不算吃力。她沿着纸条上抄着的福利院一间一间地查看着，往高阳市的郊外一路找去。

她有些记不住那间福利院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那是她找过的让她看起来最感到安心的一间，老旧却很干净的围墙上爬满了爬山虎，郁郁葱葱的，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

她站在大铁门外，依稀还能听见房子里面小孩子们稚嫩的读书声，歌声，声音中透着欢快的气息，看着逐渐衰弱的阳光，他们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把孩子放在这里，让他们替她好好抚养。

她把孩子轻轻地放在门口，拿出身上的信封塞进孩子的襁褓里，里面装着的是她的爱。她将她留给收养-孩子的人信与钱一起留在了那边。快步走到了远处，躲在墙角里静静看着工作人员把孩子抱走。

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了草地上。

两人各自躺在椅子上发着愣，不知在想着些什么，一时之间，卧房里满是安静的味道，只余香炉里的檀香在袅袅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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