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已经坐回到龙椅上，刚才暴怒的情绪也渐渐安静下来。但一想起王志安文书中提到的，在信阳城荒郊找到了大小一千余具逃荒灾民的尸骨时，他的心情依旧非常糟糕。

在朱由检看来，不管是高迎祥、张献忠之流也好，建州女真也罢，他们本身就是生性残暴的土匪，对任何生命都视若草芥一般，所以他们用残暴的手段和武力任意剥夺无辜之人的生命。从严格意义上讲，杀人纵火本来就是土匪的职业，十几年来，直接或间接逝世在流贼手上的百姓早已无法计数。朱由检曾天真的认为，只要等到流贼覆灭之后，在朝廷措施得力的情况下，尽对不可能再有大面积的平民伤亡事件涌现了。

但朱由检还是高估了某些衣冠禽兽的道德操守。一些官员或文人，表面上道貌岸然、满嘴的仁义道德，背地里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信阳州官府这些败类，平素也是号称上承天道、下抚万民，谁会想到他们居然为了一己私利，公然置其治下之民生逝世于不顾，这种鄙弃平民生命的行动比流贼更加让人仇恨。

“诸臣工起身吧！现今北地数省旱灾严重，无数老弱妇孺需仰仗官府保命！面对天灾，只有朝廷和处所官府才有能力让众多难民活下往！朕唯愿信阳之事只是偶发，否则朕还如何信任官员之良心操行？如何有信心实现天下大治？”

朱由检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萧索之意。

穿超出来后，他一直耗尽心思往转变现世的一些成规陋习，努力让更多百姓的生活得到改良，固然在很多方面已是初见成效，但都比不上信阳之事对他精力上的打击。那些灾民们临逝世之前，心里是否会对他这个君王有着无比怨毒的咒骂呢？

他现在对自己能否转变大明布满了疑虑，心坎变得不自负起来。

他知道大明的庸懒惰官员居多，所以才竭力想从制度上转变这一状态，可他从未想到还有徐云生这种残民以肥的官员存在。看来严格的监督制度必须尽快推行下往了，那样会最大程度防止此类哀剧的再次产生。

殿内众人相继起身回列，温体仁奏道：“信阳之事实乃人间惨剧，徐某等人罪该万逝世！锦衣百户王某处理此事虽有越权之嫌，但事急从权，观其行亦是出自公心，不然的话恐怕让人心痛之事还会持续生发！老臣认为其无罪有功！此事还请圣上尽快决断，使天下牧民官引认为戒才好！老臣亦恳请圣上抖擞精力，勿经此小挫而颓靡下往，臣等自会用尽全副精力，赞助圣君恢复我大明昔日之荣光！”

“臣等附议首辅之言！”

“老奴恳请圣上勿要忧思过火，以龙体为重！”

殿内众人尽皆察觉到天子情绪的低落，纷纷或是真心或是假意的出言劝解和安慰着朱由检，这让他心坎的低沉之意消解了很多。

自己潜意识里还是带着后代那种以同等的姿势看待他人的思想，时常会忘记自己现在已是天下之主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哀观情绪会让众臣心坎惊恐不安。

看来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缺乏那种视天下苍生皆为蝼蚁的冷血特质。

不过固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朱由检也知道很难转变。他只盼看自己的精力意志力变得更加壮大，面对任何事情时都会保持理智和克制，能够以冷静的头脑往做出正确的断定和决定。

想到这里，朱由检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他沉声道：“信阳州事件性质极其恶劣！犯事官吏人等须得从重办处！知州徐某以下尽皆于当地闹市斩首弃市！其家产全部充公！家人流三千里，永世为贱籍，遇赦不赦！内阁将此事拟旨昭告天下！”

温体仁出列施礼接旨。

本来朱由检想下旨将犯事官吏处以腰斩的，但考虑到腰斩太过残暴，想了想后还是改为了斩首。

朱由检接过王承恩端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回味甘冽的新茶将他心头最后一丝烦躁荡涤殆尽，高昂的斗志重新燃了起来。

他接着道：“督察院左右都御史、副都御使分辨带队赴河南、山东重灾区巡视，一旦创造处所官府有人行阳奉阴违、懒惰懈怠之事，无论其官职大小，一律全部开革！敢为其请托说情者同罪！若是创造有人贪墨赈灾钱粮者，即刻斩首示众！李卿、施卿，朕看两位卿家勿要计较个人名誉与得失，一切以朝廷及百姓利益为先，使受灾大众大部能平安度过现下之难关！”

李邦华与施邦曜皆是脸色稳重的跪倒在地行大礼后接旨领命。

朱由检深知打井修渠都需要时间和钱粮，也需要专业人才领导施工。有些水资源极度贫乏的地区更需要打深达十几丈甚至数十丈的深井，那样的工程需要耗费大批人财物力，并且效果并不明显。

但北方数省的旱灾还会持续数年，在这个科技不发达的世代，水利工程施工周期过长的毛病裸露无遗。

这就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朝廷要拿出天文数字的粮食来养活这些饥民，以便打井修渠完工后才干使地步有所产出。这是非常不现实的事情，那样做的话会彻底把大明财政拖垮，成果却是得不偿失。

郑家的船队现在固然不停的从暹罗、交趾等地采买大米后运来京师，但船队一来一回之间也需要很长的时间，你总不能请求郑家停下生意不做，专门给你当运输船队吧？那样即是直接从郑家的口袋里掏钱了，泱泱大国岂能如此毫无风范？再说郑芝龙也不见得会答应。

待李邦华和施邦曜回列后，朱由检持续开口道：“据朕所知情况来看，目下受灾各行省府县中以陕西诸项举动最为得当，施行也最为彻底，因而其受到旱灾影响也最小，这一切皆得益于孙卿施政有方、处所官吏不辞辛苦、以民为本之操守。加之陕西连年动荡下，人口数目急剧减少，故而陕西已初具自保之像，照此情况看，几年后陕西境内将会初现安定之局。此实为朝廷打消了一大隐忧，孙卿功不可没！”

对于能力极强又虔诚无畏的孙传庭，朱由检时不时的便会当着众臣眼前赞成几句，目标就是警告众臣，这是朕属意之人，你们别没事找事给他上眼药。

见大部分大臣都点头附和后，朱由检接着道：“此前朕已下旨，令山东各受灾府县官府，将境内灾民往运河两岸以及济宁府之微山、昭阳、南阳、独山等湖区迁移。盖因上述之地河流湖泊密布，地力肥沃，无论是打井还是引湖河之水浇灌尽皆十分便捷，耗费钱粮比干旱之地亦是少了很多，长久经营下往，成为鱼米之乡并非奢看。工部已遣都水司官员前往方案安排，选择雨季时不会被大水漫灌之地修建村、开荒屯田。只要措施得力，处所官府指挥得当，数年后，山东灾民亦可得一良田佳所。”

工部尚书范景文奏道：“据都水司郎中马某奏报，经都水司所遣官吏人等亲身考核，以及查阅处所县志后得知，单是济宁府南四湖周边未肯荒地便有数十万顷之多。开荒后经几年轮种，大部即可成为上田，其产出足可养活数百万人口。当地农户兼有农闲之时捕鱼养虾之获，将之售卖与他人也可，自家食用也罢，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外财。”

朱由检点头道：“工部差事做的甚合朕意，范卿要从部内多多发掘可用之材，只要其确有真材实学，朝廷自会予以超擢，这样便会使得人尽其才，更能使范卿落得伯乐之美誉，范卿切记！”

范景文乐滋滋的施礼接旨。工部就像个夜壶，不管是天子、内阁、内廷，还是重臣勋贵，有事就拿过来用，用完了就扔犄角旮旯往，出了事还要有人担责，范例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主儿。

工部除了尚书、左右侍郎几名高官以外，各司的郎中、员外郎、主事等中层官员基础都是专业性极强的人物，很多吏员在本行业中也是个中翘楚。但由于大明高低基础不重视对专业人才的提拔应用，所以使得工部官员升迁极其缓慢，那些中层官员也是私底下怨气颇重。

这回天子开了口，范景文当然乐得送个顺水人情。回到部里一说，在自己的据理力争之下，圣上亲口答应会加大工部官员的拔擢力度，只要以后大伙儿实心任事，自己定会找圣上替大家讨要升赏，如此一来，自己在部里的权威性将会提升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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