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赏功

作品:《崇祯八年

朱由检对陈奇瑜的工作作风非常满足。

大明文臣士子大多以清谈务虚为荣,而以亲身下到一线为耻,像陈奇瑜这种有大学士职衔的重臣,能不辞辛苦亲身到现场勘查寻访,这是极为难得务实作风,这才是大明最需要的能臣干才。

自从大规模的转移灾民开端后,类似陈奇瑜这样的官吏已经涌现出来不少,不管他们是在什么动机的驱使下做出这样的转变,只要是真正往做了,那就必需要得到应有的奖赏和拔擢。

“启奏我皇,此次京城内两项工程完工之后,定会有众多经验丰富、技巧熟悉之壮工从中涌现,臣认为,其后若无相应之事承续,此等民工身怀之技便就此湮没,想来殊为惋惜。而反观我大明诸地,则需此技艺者之地甚广,但却为人财物力所限,无法展开此类类似工程。臣建议京师工程竣工之后,从中拣选有条件之人,由官府出面,仿皇庄中打井之建制组建施工之伍,于财力物力丰富之地予以施工,以次解决诸府县城内涝、沟渠淤塞之痼疾,使我皇明各处城镇面貌为之有较大改观!以上便为臣之浅见也,看我皇考虑后予以决断!”

陈奇瑜从各个方面分析了天子这几年的施政分针,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位天子有可能是历朝历代以来,最为关注民生、最爱好大搞基础建设的天子了。

自从崇祯九年境内安定之后,不管是移民还是免除北地各省三年赋税、给皇庄佃农降低租赋,再加上破除金花银、自掏腰包在各地打井修渠等种种类似的举动都证实了这点。

既然知道了天子的爱好,那身为臣子为何不投其所好?以民为本也是先贤所倡,无论从大义还是忠君角度上来讲,都是牧民官的要务,若想让圣眷长久不衰,就应当从这方面着手才是上策。

他的上述言论是早就想好的,筹备在工程完工前再向天子提出来的,没想到本日天子问到工程进展的问题,这正好给了他在重臣们眼前露脸的机会。陈奇瑜信任,自己这项提议确定会得到天子的高度赏识,为自己将来的仕途增长一块分量极重的砝码。

陈奇瑜确实没有猜错,这项切合实际的建议使得朱由检对他的好感度呈直线上升之势,瞬间就将他的地位提到了前几名上,直逼前面的孙传庭和卢象升。

“陈卿此建言极为公道!卿可遣人于此数千人中做一番查访,一是将技艺熟练者之身份记载在册;二是询问其人是否愿意参与别处施工中往;勿使因其常年在外,耽误家中农事或者家事,此一点必定要吩咐下往。身有技艺、自愿、家中劳力不缺,此三者缺一不可,不符者勿要强征。再就是工钱要公道,饭食需管饱,如此沉重之耗费,肉食务必每三日一放,就按每人次三两计便可,耗费宏大,营养跟不上,很轻易致其早衰并引发重疾,陈卿切记、切记!稍后卿回衙后,将此事详略以题本报来,朕参详无误后,待工程完工之后便建起施工之伍,先于京畿一带府县城试行!钱粮由内帑与太仓分辨累赘一半,朕会遣锦衣暗中查访,以尽贪鄙之人从中渔利!”

听到天子居然要陈奇瑜给这些民工每三日管一顿肉食,大多数朝臣都露出了不认为然的表情。

在他们的眼中,这些农户被官府出钱雇佣,能在农闲时多一份收进补贴家用就应当很满足了,况且还管两顿饭食,这已经是天子的仁慈了,没想到居然还要三天吃一次肉,这待遇就连乡下的一些殷实之家也比不上啊,这有点太过了吧?

陈奇瑜坦然拱手接旨,心下却是自得不已。本日在天子眼前露了个大脸,这对将来提升阁臣后排名靠前极为有利。

至于给民工肉食这等小事,陈奇瑜心中倒是没有太多的抵触情绪。这两年随着他直接接触大明最底层次数的增多,对于百姓疾苦的直观认知也是远胜从前,之前心坎深处对于草民的鄙弃也转变了不少。能利用手中职权为最底层人氏谋取些许福祉,已不再是陈奇瑜心中所抵触的事了。

“近两年来为安置灾民之事,工部、户部高低均是出力甚巨,范卿、侯卿亦是颇为辛苦,朕自是将此种种看在眼中。朕向来提倡有过必罚、有功必赏之准则,有鉴于二位爱卿于两年间辛苦操劳,朕决意,此次范卿、侯卿按功均加东阁大学士衔!看二位爱卿戒骄戒躁,于公事上更加勤恳职守,将今后之职事办的愈加美满才好!”

朱由检接着随手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在往年的时候,朱由检已经下旨,将两阁大学士的职衔升为从一品,三殿学士位则升为正一品。这项举动转变了多年以来内阁学士权重品低的为难处境,也让二品的尚书们对阁臣一职有了更大的渴看。

范景文与侯恂一愣之后都是大喜过看。在事先没有一点消息的情况下,竟有如此大的喜讯从天而降,难道是老天开了眼?今天能得到天子的首肯,自己两年来的辛苦终是没有白费,东阁大学士的荣衔,可谓是对自己的最好褒奖。

在殿内其余重臣布满各种复杂神情的眼力凝视下,两位重臣起身拜倒谢恩。

侯恂与范景文都在五旬左右的年纪,有了大学士的头衔后,无论从资格、年纪、能力上来讲,都具备了进阁的条件,这让除了吏部尚书周云以外的其余几位尚书倍感压力。

尤其是本认为进阁已是十拿九稳的杨嗣昌,这两人本来从未在他的盘算之中,今天却忽然之间成了对自己最现实的要挟,这顿时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的感到。

由于户部和工部向来是差事最多最累,却也出错最多的部司。尤其是户部,固然是朝廷非常重要的部司,但历任户部尚书很少有最后进阁的,很多都是在任上就获罪回籍,范例的出力不谄谀。

没想到天子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忽然将二人拔擢到令人注视标地位,这让杨嗣昌心里顿感失落无比。

朱由检当然能懂得杨嗣昌的失落之情。他固然对杨嗣昌的才干很重视,但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钱粮和建设才是重中之重。杨嗣昌毕竟重新出仕不久,也并未立下显赫的功劳,所以这次的升赏并未列进朱由检的考虑之中。

户部与工部官员吏目大多被派往了安置灾民的第一线,并为此付出了宏大的努力。这其中固然重要是利益驱使的因素,但不可否定的是,人家确实是干出了一番真实的政绩,这一点从目前灾民安置到现在未出大的纰漏就能看出。

再有就是锦衣卫和御史关于相干情况的每旬奏报,也对其中表现突出的人和事有着比较详尽的描写,这一切都为范、侯二人的升擢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陕西孙卿已率部抵京,筹备应对来年与建州之大战,但陕西巡抚一职不能长久空缺下往。顺天府丞吴甘中颇具才干,为官亦是素有清名,今特擢为陕西巡抚一职,着其与孙卿交接后即刻赴任,不得耽误!”

朱由检将下一个重要的人事任免消息又放了出来。

吴甘中与孙传庭私情甚密,这是被很多朝臣所知悉的,在朱由检的眼中,能和孙传庭成为至交之人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否则以孙传庭自满的性格,一般人他根本不屑与其往来。

现在陕西全省已经非常稳固,灾民的安置工作进行的相当顺畅,只要接班的人不往任性胡为,而是按照现有的有效策略履行下往,那么用不了几年,陕西将会初现大治的局面。

从这一点上来讲,吴甘中应当是最合适的陕西巡抚人选。最少在交接延续的问题上,两个人确定会有相应的默契,信任孙传庭自会给这位好友提出最为可行的施政策略,避免人亡政息的官场弊病。

至于现在的陕西布政使朱永佑,朱由检根本没考虑过他,这人是个范例的官僚,混日子的那种。此人在孙传庭主政陕西两年多的时间里,并未作出任何精彩的政绩,孙传庭对其评价也是很低,这种尸位素餐之人早晚要被调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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