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的画面像是穿过期空隧道朝她袭来的匕首，一下下扎到她柔软的大脑上，她越是拼命的想要理出一丝头绪，就越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渐渐的，她看清了那个孩子的脸，是舒啸，她曾经在视频中见到过无数次的面貌，他笑的那么开心，露出雪白整洁的八颗牙齿，“妈妈，这就是爸爸吗？”

当声音和画面脱离了感受，剩下的就只有无穷无尽的空虚和木讷。

她多想答复他，可是不能，她连接下来产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嗡——’

尖锐的嗡叫声从耳朵里响起，从太阳穴一直到她的大脑深处，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撕扯着一般，她头痛欲裂，忍不住呻吟出声，“啊，好难受，好疼……”

厉函就是在低弱的痛呼声醒来的，深沉的黑眸还带着刚醒来时的惺忪，可是当视线触及到病床上那一抹苦楚的脸色时，倏然转醒。

他立即坐起身来，脸色紧张的询问道，“恬恬？你怎么了？”

舒恬之前也一直都有梦魇，所以即便她现在是睁着眼的，他也不断定她是被噩梦缠身，还是真的难受。

舒恬不断用手敲击着自己的脑袋，似乎这么做就能减轻一点苦楚似的。

厉函看着心疼，攥住她的双手不让她乱动，不停喊着她的名字，“恬恬，醒醒！看着我！”

他的呼喊声让舒恬找回一丝理智，从深陷的回想漩涡中被拉了出来，她对上男人的垂下来的视线，“厉函……”

“是我，我在！”厉函松了口吻，松开钳制着她手段的大掌，“没事了，想不起来就不要逼自己。”

她有几次涌现这样的状态，回想过往，会让她感到苦楚，他曾问过令君泽，他说这是失忆症患者的正常反响，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坏事，固然苦楚，可是能让她慢慢记起来之前的事情。

只是厉函看着她如此苦楚的样子容貌，心里却如同刀割。

“我想到舒啸了，我之前……是不是从国外工作过？”舒恬有些不断定的看向他。

厉函身形晃了下，几分惊愕，“没错，你想起来了？”

她丧失的那一部分回想，是从跟唐泽辰离婚之后，固然当年帮她打官司的人是自己，可她却将这一部分忘记，连带着之后出国往伦敦工作也全部都不记得。

如今她这样提起，让厉函又惊喜又惊奇。

“我……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记起来了，我只是看到在飞机上，舒啸坐在我的身旁，他很开心，还说要往找爸爸。”

她的每一个字落在厉函心头上，都令他无比动容，“是，那时候你们离开了五年，孩子不在我身边，你也躲起来，我认为你们失事不在这个世界上，阴差阳错彼此背离，但终极你们还是回来了。”

“所以，这五年里我给你生下了孩子？”

“是。”

过往的种种，舒恬曾经问过厉函，他将她们开端相遇，然后相知相恋，到最后的相爱，事无巨细的全部告诉了她。

此时得知孩子的由来，她轻轻阖上眼睛，挡住窗户照过来的明亮光线，尽管记不明确所有一切，可她还是震惊于多年前那个孤注一掷的自己。

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她为他生下一个孩子，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需要多大的勇气才干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她必定是很爱他的吧。

“那时候你回来，我发过誓，这辈子要护你和孩子的周全，却不曾想后面又生出这么多意外，说实话，人生三十多年，我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么没用，竟然连自己的女人都掩护不好。”厉函轻笑一声，那笑里满是自嘲，他苦涩的开口道，“假如有一天你真的记起所有，不愿意在信任我，跟我在一起，我会将我的所有都给你，然后消散在你眼前。”

舒恬见过保持的他，韧劲的他，唯独没见过说如此丧气话的他。

不知怎么，她一颗心翻搅着难受起来，她想起令君泽曾经说过的话——

‘固然你现在失忆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但是你的身领会替你记住，你的大脑会做出下意识的反响，这些或许并非出自你的意识，而是本能。’

所以在听到他说要消散的时候，那个潜意识里被遗忘的自己正本能的心痛着。

舒恬无法形容这种奇特的感受，她可以强烈的感到到那种浓重的爱意。

或许，她应当正视这段情绪，哪怕是为了曾经那个奋不顾身的自己，她也不该持续回避。

更何况……

舒恬深吸一口吻，视线深深看进他深奥的眼底，那双漆黑的眸中像是有无尽的魔力能将人吸进往。

这一刻，她耳边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自己怦然的心跳声，咚咚响着，强而有力。

“厉函，或许我应当学着坦然一点面对自己的心坎。”舒恬无比认真且诚恳的开口，眼力之中接近虔诚，“固然我总是想要回避躲开你对我的付出，但是我的心却不容许我那么做，我试着挣扎过反抗过，惋惜我失败了，看着你低落的样子，我的理智说没事，可我的心——”

她抬手覆上自己左边胸口地位，笑中带泪，“却很疼。”

厉函没想到她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视线灼灼凝看着这张柔美又软弱的面庞，喉咙间一片滚烫，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做何反响。

“你很好，就算不记得之前的事情，可就算是你陪在我身边的这段时间，依旧让我感到你很好，固然这份激动暂时不能转换为爱，可我还是想要尝试着往接纳自己的心，接纳这段情绪。”这段话说完，非但没有想象中的为难，反而让她轻松了很多，“就是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你要有点耐心。”

厉函不敢信任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些日子以来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推开自己，这样的看待对他来说，比吸收治疗还要更加令他心碎。

可现在她却说要尝试着吸收自己。

他一把将眼前的人搂进怀里，时隔这么多天，除了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偷偷抱抱她，亲亲她，当面他从来都没有过任何亲昵的举动。

如今只是一个浅浅的拥抱已经让他眼眶通红，“不管你需要多长时间，我都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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