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那天上工,有两个媳妇家里有事儿不能来，另外又加了几个，如今一共是三十人。张桂芳照旧让他们按手印发誓，讲明确规矩，然后大家上香敬了菩萨就开端干活。

敬菩萨是张桂芳的主意,固然论理应当拜七姐神，不过张桂芳说菩萨大，反正她们这就是小本买卖,也不是什么大作坊，不用拜行业神,一切都拜菩萨即可。

柳氏和秦大福商量了,她领着秀芹、秀容往织手套,他领着二显、秀娴照顾地里和家里最新章节。固然家里不用割草喂猪，不过没有牲口也要搂草割草沤肥用。秦业的手还没好，就不要让他出门，只在家里看家即可。

忙活了两日，这边织手套那里的工作已经步进正轨，秀瑶要打算其他的事儿，她就把发钱的工作交给三姐办，反正三姐头脑好使，有时候比她转得还快。

过两天就立春了，秀瑶对柳氏道：“娘，我想往俺姥爷家一趟。”

柳氏知道她要往商量养猪什么的事情，便道：“行呀，让你大哥陪你往。”

秦显闻声道：“娘，我陪小妹儿往吧。”

柳氏道：“你还得往搂草沤肥，早点沤肥开春还得种地呢。你大哥现在不能干活，送送瑶瑶就行了。”

秦显不乐意道：“娘，我还得往找柳飞借本书看，再识几个字呢。”柳氏没再理他，转身就出门往织手套。秦显就不兴奋地发牢骚。

秀娴听到了道：“二哥，咱爹不是说这两天要挖圈好养猪吗，你还是在家里让大哥往好了。”

秦显气道：“你怎么那么多话。”

秀娴见秦显骂她，不禁也不兴奋起来，道：“我说的哪里不对了，本来就是，现在这么忙，你还想往姥外家，哪里有时间呀。”

秦显哼道：“忙，你们都忙，也不见赚多少钱回来。”说着转身出往了。

秀娴也大声道：“明明不是读书的料，还总想能中状元，真是可笑。”说着也搂草往了。

秦业见状叹了口吻，又握了握自己的右手，根本没有什么气力，这才不到一个月，什么时候才干好？秀瑶看见他叹气的样子容貌，忙上前劝道：“大哥，你可不能用力呀，那手得三个月呢，你要是不警惕，一时着急，那可就前功尽弃了。人家孙郎中说包好的呢。”

秦业笑道：“没呢，我就是试试，没用力。咱收拾一下走吧。”

秀瑶对秦扬道：“小羊儿，你们学堂什么时候开课，你是不是得往了？”

秦扬却不想那么早，他道：“还早着呢，最少得过了仲春二。我和你们一起往姥外家。”

三人一路到了杨柳村，姥爷家正热烈，正月里不推磨，柳家磨坊正歇着，前院宽广，四周的人就愿意来坐着大家说说闲话。

一见有客人来了，那些来闲聊地闲话着，笑呵呵地就告辞走了。

姥爷家一年嫁了三个闺女，家里一下子空荡了不少，李氏感到闪人，就盼着外孙外孙女们来呢。看秀瑶几个过来，她把秦扬抱起来，笑道：“初三叫你们住下，你们也不住，你们小姨第二天就回来又走了，说过两天你们来了她再过来呢。”

柳絮年前过了门，在孙家过得舒舒服服的，公婆待她和睦，又把家交给她管，孙大成恨不得将她供起来，她在家里基础是说一不二的，别提多自在了。

不过李氏和老柳头也每每都吩咐柳絮，人家公婆待她好，那是她的福气，是人家会做人，让她切不可对公婆有任何疏忽。就算孙大成听她的，怕她，她也切不可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对他有顶点的不尊的，免得人家父母心里不舒服。

柳絮倒也听话，固然很想住外家，不过回来一趟就回往了，帮着孙大成打理展子管着后宅，伺候得公公婆婆舒舒服服的不用操心。

听姥娘他们说小姨在婆家过得舒服，秀瑶几个也替她开心，蓝本秀瑶畏惧小姨太要强，到时候和公婆相处不好呢，这么看，倒是她多心了。

大家又关心了一下秦业的胳膊，又拿了点心、炒瓜子、花生之类的出来吃。过年嘛，就是个吃，什么都不做，吃的还管够。秀瑶都上火了，秦扬也舌尖生疮，都不敢多吃。

闲话了一会儿，李氏领着媳妇们往做饭了，柳起、柳升也找秦业过往说话，柳飞就拉着秦扬往看他新得的好东西。

秀瑶对老柳头道：“姥爷，明儿立春了，这两天咱该拾掇一下栽树、盖养猪的大棚了。”南河边那几亩地，已经打算为盖磨坊、养猪、秧地瓜、种菜、栽树的实验田了。

老柳头吸着烟袋锅子，笑道：“年前你和我说了，我就记着呢，我跟你小姨说过，让他们这几天就给咱们送树苗来，我又从老孙家买了一些树苗。”

秀瑶笑道：“姥爷，你真好。”

老柳头嗨嗨地笑着，“听完我下面的，你感到我就更好了。”

秀瑶催道：“姥爷，什么好事，你快说。”

老柳头吧嗒了两口，眼睛亮亮的，“我拿杨家斜的三亩地和你六姥爷家换了四亩多南河边上的地，离咱那些地不是很远，沙化的不厉害。”

秀瑶喜道：“姥爷，咱赚了呀，反正秧地瓜不差那一点。以后咱栽树挖淤泥，还能改良一下土壤的。”

老柳头自得道：“姥爷聪慧吧，你六姥爷还可感谢咱们了呢。”

吃了饭，大舅往换二舅看南河边的磨坊，老柳头就领着秀瑶和秦业几个往看看。那片磨坊建得更加宽广，为了方便以后扩建，没有堵逝世，只有一间间的磨坊立在那里，并没有围墙。

这片地并不是直接在大清河边，而是间隔几丈远，然后又是高出河堤一丈多的斜坡，下雨的时候，地头斜坡的土经常会随着雨水流失掉。

秀瑶就跟姥爷商量这边种树和一些灌木可以防止水土流失，还能收获一些果实和木材。

往年秋天，他们已经在斜坡下面疏疏地栽了一排梧桐树，固然梧桐树冠大，但是由于地势低加上挨着磨坊，所以不会对地里的作物有什么影响。

如今地里重要栽了一些枣树，株距丈许，行距三丈有余，另外还栽了几棵柿子、肥桃、樱桃，除此地边还有一两棵杏树、梨树、海棠。

今年老柳头已经跟女儿女婿说好了，让他们帮忙再送几棵山楂树和一些枣树过来，尤其是枣树，有各种品种的，他甚至还专门弄一些生命力茂盛的枣树当砧木，到时候可以嫁接其他的果树。

老柳头比划着给秀瑶看：“丫头，那片地就按你说的，留着盖大棚，南边那里接着菜园子，其他处所咱还秧地瓜就行。”

秀瑶笑道：“姥爷，你考虑地真周到。”

老柳头自得道：“那是，你三姥爷都说我这两年越活越年轻，头脑也更活泛，他嫉妒着呢。”

秀瑶就笑，祖孙俩往看磨坊，磨坊从一条自北往南流进大清河的小河取水，引进磨坊的一个大水池子里。而水池的四周就是一圈磨坊，水轮在水池里，带动磨坊里的水磨和水碓，就可以主动地磨磨了。

此磨坊根据地势来安排水轮，有两座是一个大卧式水轮带动三四盘石磨，还有一座是一个水轮带动四个水碓，另外还有直接立在旁边小河水流湍急处的水磨，这是专门用来给稻谷大麦等脱壳的。

除了水磨还有水打罗，这几架水打罗还是三姥爷先照着书上做了小模型，然后又几经揣摩调试，直到没有毛病才做出来的。

秀瑶随着老柳头参观了一圈，佩服道：“姥爷，你真厉害，如今咱家的磨坊，可是磨面、往壳、罗面、磨盐、磨浆子、磨糊糊等一体的了，到时候说不定咱还能加开一个磨坊直接榨油了。”

老柳头笑道：“榨油也不简略呢，我年轻的时候在你姥姥外家见过的。他们家就自己榨油，然后几户人家分，一年榨一次就够吃的。”

秀瑶又好奇地问老爷榨油的工序是怎么样的，老柳头就慢慢地给她说，一边说，两人一边走，查看磨坊和地。商量着后面的事情怎么弄。

最后秀瑶感叹道：“姥爷，咱家还有钱吗？”不说姥爷家里连着嫁了三个闺女，就单说这座磨坊，只怕也花了老本了，不只是姥爷家，只怕三姥爷家都被姥爷给拖空了。毕竟这些木工费都没给钱赊账呢，也幸亏三姥爷家近两年没有红白喜事，所以还能支撑得住。看来还是得加快赚钱，到时候帮着姥爷把钱赶紧还给三姥爷呢。

老柳头手里捏着烟袋杆，轻轻地转着，也不和秀瑶报喜不报忧，他道：“家底可都拿出来了。除了这些，还欠了你三姥爷家的木匠活十来吊钱，另外你六姥爷、七老爷家也各借了两三吊。”

这么说，姥爷家这是花了血本了。秀瑶感到压力有点大，不过她不怕，有些东西，付出了就是会有回报的。她笑道：“姥爷，咱今年多秧地瓜，多养猪，争取一头猪至少赚两吊钱，这样一茬猪就赚回来。”

老柳头笑道：“磨坊也赚钱呢，咱不急，慢慢来。”好在欠的都是自己家兄弟的钱，老柳家家底在，有盼头，所以他们也爱借钱给他。这磨坊每个月都可以拿一部分现钱往还人，所以老柳头不怕的。

立春那日，李氏带了几个媳妇炸了春卷，还切了萝卜条、白菜丝、葱白、豆腐干、肉丝等，擀了饼卷着吃，大家热烈了半日才散。

第二日还没吃晌饭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铜铃声，秦扬喊道：“俺小姨夫来了。”说着就往外跑，“骑大马喽，骑大马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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