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若是不愿，朕可以驳回那位大臣的上书。”

水涂牢牢盯着林灵，他感到眼前这个人嘴上说着愿意，心里却是极不乐意的。

——由于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对峙生祠这种事情很是膈应。

林灵有些意外，她是没想到这个男人愿意为她做到这个程度。

她笑了笑:“恐怕这件事情有些处所早已经做了，既然已经有人开了头，也不用再忌惮，陛下只管撒手往做吧。”

水涂听了，掌不住笑道:“爱妃认真是能猜会算，据户部的人说，很多处所已经为你建立了生祠，昼夜供奉。”

林灵笑道:“我还从未想过自己玩有朝一日也能够享受仙神的待遇。”

——这个世界上，除了仙神，还有什么人会被昼夜跪拜供奉呢？

“只是我毕竟不是仙神，百姓供奉我，我也没得神通往救苦救难。”林灵道，

“我曾听闻财神庙有一副对联。

其上联为：只有几文钱，你又求，他又求，给谁是好。

下联为：不做半点事，朝也拜，夕也拜，叫我为难。

读来不禁感到很是有一道道理，倒不如陛下下一道旨意，叫百姓们都学会靠自己，也不用白费工夫来求神拜佛。”

水涂摇摇头，笑说:“这事儿却不轻易，百姓自发做的事情，就算朕下旨恐怕也成效甚微。

况且教人自强也非一日之功，卿不见古圣人早有‘天行健，君子以发奋图强’之言传下？”

这倒也是。

一个人自强与否到底还是要看这个人自身的想法，总不能强按着他立起来。

——况且，倘若是这样，那还能叫做是自强么？

说到底要办成这事儿还得靠教导，唯有通过数十上百年、几代人的教化之功，让“发奋图强”的观念深进人心才是长久可行的道路。

一念至此，林灵笑道:“毕竟是急不得，只消慢慢来便可。”

水涂点点头，忽然“噗嗤”一笑。

林灵问道:“陛下笑什么？莫不是我的话很可笑？”

“怎会？却是朕要谢灵儿。”

“谢我做什么？”

“谢灵儿帮朕坐稳了山河。”

“这是陛下自己努力的成果，与我无关。”

她对这种事情看得很淡，没必要应是占住这个名头。

——固然说水涂不管是坐上这个位子还是坐稳这个位子都与她有十分密切的关系。

——难道娶了这样一位神似九天玄女下凡的传奇女子为妻的人可以不是人族领袖么？

不错。

现在在众人眼里，她之于水涂就如九天玄女之于轩辕。

换句话说，现在的朝廷已经是民心所向，就算水涂这个天子什么也不做，之前三朝以内，水氏的皇位稳如泰山。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有些话心里知道便可，难道还要光明正大的宣之于众么？

——有些事情就算是事实，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吸收。

随后这两个人一起往了慈宁宫。

若兮已等了多时。

她知道这两个孩子必定会来见自己，所以早早命人备了一桌席面。

还记得初见林灵时，这孩子的气色并不好。如今却是越发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形比秋水之波，色如春晓之花。

若兮因笑道:“长青，天子来了，快坐。”等到两个人进了座，又冲林灵道:“原就生得一副好样子容貌，将养了几日，越发的出落，真真是好。”

水涂依着她的话道:“母后说得可不是么？灵儿忙繁劳碌的时候，那可是一个较真儿，全然不顾女儿家的形象。

这会子闲下来，娇花照水的样子容貌，可把人的眼珠子都给摘取了！”

若兮和林灵听了，不由一笑。

林灵仔仔细细将他一番打量，道:“我竟不想，这宫里的‘活阎王’也会说这般的顽话，可不是叫人惊奇？”

敢当面说天子“活阎王”的，她还是第一人。

若兮看着水涂笑吟吟尽不赌气的样子容貌，心中甚是欢乐。

——就算孩子当不成千古一帝、辜负了太上皇的期待，只要无灾无病，夫妻和睦，她这个做母亲的哪有不愿意的呢？

再说她盼着这两个孩子，原就是想看看这两个孩子之间的情绪如何。现下这般和睦的样子，自是再没有不好的了。

“先前你们两个孩子身份都有极大的变更，哀家真担心你们之间会渐行渐远。现在看你们的样子，哀家也就放心了。”

说着她把眼力放在了水涂身上。

——她不担心林灵，就是对自己的皇儿放心不下。天底下变心的多是男儿，而女子有几个是主动变心的呢？

“天子，长青助你很多，往后切不可以负她。”

“母后放心，长青与儿臣共存！”

正说着，另有一个响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兮儿，如何你在宫中设宴也不叫上朕？”

是太上皇水扶。

若兮象征性地起身行了个礼，没好气道:“太上皇如本日日在宁寿宫里学习太德妃闭关，臣妾又怎好往打搅呢？”

——自从林灵的《林氏百草经》降生之后，水扶就再也没出过宁寿宫，而宁寿宫里也没有传出过任何消息。

谁也不知道水扶在里边做什么。

听了若兮的话，水扶脸上有些为难，不过更多的是兴奋。

他冲林灵道:“长青，朕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林灵笑了笑，说:“太上皇请说。”

——以她如今的成绩，就算是再有什么好消息恐怕也难以令她动容。

“长青就不想知道是什么消息么？”水扶有些愁闷，似乎林灵这幅淡淡的态度让他颇为挫折。

还是若兮开口打破为难:“长青做下大功德，现下正是天下人歌颂功劳的时候，难不成陛下还有什么更震动的事情？”

听了这话，水扶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是了，难道还有什么是比天下人传颂更震动的消息么？

他要说的消息，固然比这个要好，但论震动效果，却是远远不及。

“经朕考证，如今以曹公为首的数位大儒正打算为长青着书立传！”

“父皇所言认真？”

“自然认真，朕还不屑拿这种事情开刷！”

水扶一撇嘴，他难道像是个会说假话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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