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5.消息

作品:《窈窕捕仙

这是益洲府本地富绅向广向二爷的宅院,由向大爷亲身命名为“明庄”,向广兄弟二人,大爷向荣自幼聪穎好学,于天岚十四高中进士,一手锦绣文章深得翰林院大学士范正大人的赞美,仕途通达,如今是益洲府副政使兼学正,主管一洲的教导学事,位高权重,桃李满天下。

二爷向广却截然相反,自小调皮好动,爱好惹事生非。向老爷子无奈,干脆送他往了外地学武练功,听说他艺成之后在江湖中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头,绰号狂狮。

只是本地风景象来尚文轻武,对于江湖的概念过于含混,认为就是几个或是几十个地痞流氓成群结队的打打杀杀,以致对向二爷的印象向来是轻贬鄙夷。

向二爷在外闯荡了数十载后,终于落叶回根。向老爷子登仙后他也洗心革面,安心打理老爷子留下的商号和船行,对外闭门谢客不再过问江湖中事。

除了往昔的知交好友之外,概不接见外客,山庄有不少经受过他的恩惠的人,追随在他左右,为免受到登门拜见的人的骚扰,这些从人周密把守,守卫森严。

上门寻仇的人,自然难越雷池一步,庄中的从人中,有不少具有奇技异能之十,屈居下人之列,三年来,上门寻仇的人为数极多,但没人能侵进内庄半步。庄分内外两庄,占地约两里见方,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外面建了土寨墙。墙不高,只有一丈尺、上面共建了八座碉楼,与南北两座神气的门楼。内庄只有全庄的一半大少,也建了丈八高的寨墙,墙头没建钟楼,却种了两丈高密密麻麻的有刺酸枣,密得连鸟也钻不过往。只留了两座门出进,出进的人全是亲信,未获传召,任何人也休想进进。

想来狂狮当年行道江湖,少不了结仇生怨,庄中戒备森严,是极为正常的事,无可厚非。内庄只有十余间楼阁,可以说、这是一座大花园,花木扶疏,幽雅出尘,奇花异草遍地,亭台楼榭假山无不齐备。

花树栽培得颇富匠心,隔一丛花树,就无法看到另一面的人,行走其中像是进了八阵图。

天上,飞行着仙鹤,皆有专人负责饲养。进了内庄,可以看到禽兽,罕见人迹。

这是说,明庄实在更像一座兵垒,或者一座城池。

江星站在放下的飞桥前,与拦在桥头的守门大汉面面相对,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先开口,气氛紧张,僵持不下。

庄门楼上有两个发施信号的大汉,一直就周密监督桥头的动静。

久久,主司信号的大汉失往了耐性。

“辛虎,盘问他。”大汉在楼上的垛口大叫。

把门人辛虎真像一头威武的虎,跃然欲动随时都可能大发虎威扑上,身材高大硬朗,领下乱糟糟的胡须根根见肉,凭长像就可以镇住想闯庄的不速之客。

“私人庄院,严禁擅进。”辛虎大眼圆瞪,嗓门像打雷:“你,干什么的?”

“找人。”他的嗓门也大,表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登门必无好事。

“找谁?”“这里是明庄吧?”

“对。”

“也叫狮王庄?”

“也对。”

“找狮王,和他的朋友,鬼罗婆孟婆或是白骨司命宫遂,在下找对处所了。”

“找庄主的朋友?你是谁?名帖呈上来。”

“自在公子罗翔,来得匆匆促,没具名帖。”

“这……不行……”

“闭嘴!”江星大声叱喝:“江湖朋友没有呈名帖的习惯,客人来了亮名号就够礼数了。”门楼上的大汉一怔,向毛病附耳交代了几句话。“喂!你真是自在公子?”门楼上的大汉大声问。“如假包换。”江星拍拍胸膛:“货真人实,益洲府城认识我自在公子的人多得很。”“你等一等,在下派人进往禀报。”

“谢谢。”

片刻,敞开的庄门踱出五个气势威武的男女。

“在下前庄管事辛杰。”为首的魁梧大汉狞笑着抱拳行礼:“奉命迎客。”

“不敢当管事礼遇,来得莽撞请辛兄海涵。”

“好说好说。罗公子胆子够大吗?”

“呵呵呵,大概够大。敢来狮王庄的人,胆子不大行吗?”

“很好很好,请罗公子进庄。”

“辛管事请。”他客气地伸手请对方领路。

“在下领路。”

五个人像是监押人犯,警觉地拥簇着他向庄内走。

前庄广阔,有校场,有箭道,有马术场,车棚……真够霸王气势。

庄中走动的人,皆停下来好奇地向来客凝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似乎对他赤手空拳独闯狮王庄的胆气,又惊奇又恼怒同时颇为钦佩观赏。

主人居然破例,大开中门迎客,而且亲率重要执事职员,与及有关的宾客,在阶上恭迎,这是一个后生晚辈的殊荣。

狂狮向二爷的确像狮王,也有狮王气势,铁塔似的宏伟身材,红光满面,胡须矗立,铜

铃眼精光如炬,一双巨手真有千斤力道。

客套毕,主人为客人引见,大厅堂足有廿人以上,但庄中的执事职员行礼厮见后即行退往,只剩下有关的几个人陪客。

宾客留下来的有四位,三男一女。白骨司命宫遂一身的怪打扮:乱发披肩,青袍外系草绳,不伦不类,苍灰色的脸膛,真像逝众人面貌,山羊眼白多黑少不带表情,茫然直视时像翻白眼的逝世尸,白骨司命的绰号不是白叫的。似乎,身上还散放出来自幽冥的阴冷气味,真令人受不了。

鬼罗婆孟婆倒是清清新爽、神态雍容的老太婆,依稀可以看到昔日年轻时的风华,难怪年轻时号称凌波仙子,是洞庭湖四周尽人皆知的大美人。

白骨司命的随从范同,是个脸色苍白,枯瘦如柴的师爷,留着山羊胡须,看着江星,,三角眼不时闪耀着诡异而又冷森森的光芒,带有几分鬼气,侍立在行尸身旁不言不动,像个逝众人。

“罗公子,上次你把岳州府搞得一塌糊涂,够狂的了。”狂狮打开话匣子,声音大得似乎屋瓦地在震动:“是不是也想在我狮王庄也捣扰乱?”

“晚辈怎敢?”江星笑笑:“不是晚辈狂妄地在岳州府,而是一落店就有不少人陆续打上门来。店东主铁手金刚是先辈的乡亲,他可以证实晚辈的一切举动皆是正当的防卫。”

“当然我的消息也相当通达,岳州府的事瞒不了我。你不惹我,我不管你的事。现在,你找宫老哥找上门来……”

“我是来请教两位先辈可否有游龙公子的消息?人命关天”他抢着说:“情势不由人,假使惊扰贵庄草木,那也是不得已的事,先辈请见谅。”

“小辈,敝师弟真逝世了?”白骨司命刺耳的怪嗓音,令人进耳便感到汗毛直竖。

“邪风真人。”

江星暗自叹了口吻,这个世界上的江湖和故乡的关系网有得一拼,密织纠结,但还是说了实话。“是的。”

“你能杀得了他?”

江星咬了咬牙:“一个意外”

“意外?你一个江湖二流的混混意外的杀了个超级高手?”

“晚辈对暗器一道有些心得……”

“嗯,想来也是如此,固然老夫早就想弄逝世他了,但一直没有好的机会。”白骨司命阴恻恻地笑了。

鬼罗婆孟婆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要找游龙公子?”

“是的”

“有仇?”

“原因晚辈不能说,请恕罪。”

“可恶!你分明是有意前来示威的。老夫曾经警告过你,别让老夫有再找你的理由,没想到你竟然找到我头上来了,你认为你不怕二君一王,就敢在老夫太岁头上动土?哼!

你不该来。”

狮王向广面容猙狞,大眼圆瞪似要噬人。

“我已经来了。”江星不再示弱:“事实上,先辈支撑游龙公子偷袭魔佛的事,就不够光明,更分歧道义,缺乏先辈的风范,也缺乏成名人物的英气和担负。”

“你……”

“向先辈,你不要火爆地乱吼乱叫。”他沉声说:“你警告我,并不表现我必须怕你,事实上你知道我一点也不介意你的警告,甚且对我有五七分顾忌……”

“什么?勇敢!你这厮竟敢上门污辱向庄主……”白骨司命激怒地拍案而起。

“嗓门大没有用,大嗓门的人通常是理亏的一方。”他不在乎白骨司命的暴怒:“你真认为吃定了我?”

白骨司命怪眼转了转,语气放缓。

“老夫盼看能与你合作……”

“我从不与任何人合作,不受任何人摆布,这就是我自在公子绰号的由来,你少操心。”

“你好大的胆子。”

“呵呵,人的胆子大小都差未几”

“你凭什么?”

“凭一身所学;凭一股义气;凭闯荡江湖所获的经练与胆识;凭我自在公子大丈夫有为有所不为的处世宗旨,即使刀山剑海我也敢闯。”他推案而起:“宫先辈,你我都是邪魔外道,对讲理毫无兴趣,唯一的理是强者有理,所以咱们不必糟践口舌。现在,晚辈恭请主人向先辈公证,以决斗判定曲直。”

“小子,你好狂。”狮王向广摇头苦笑。

“狂者进取。向先辈,年轻人狂不是什么坏德性。”

“你没将白骨门放在眼里。”

“不然,如无尽对必要,晚辈必定极力避免接近成名的高手名宿论是非,那会活得长久些。”

“我要试试你的所学,才干决定是否该充当证人,以免对你不公平,由于你是晚辈。”

“先辈如何试?”

“试你的内功火候。宫老哥的僵尸功火候精纯,苦练数十年已臻化境。你假如内功差劲,就让你用刀剑砍他,也伤不了他半根汗毛,我何必充当让你送逝世的证人?”狮王向广诚恳地说:“我可不愿让江湖朋友骂我忘八。假如你不配决斗,由于你的无礼,你必须郑重道歉,便可平安地离开我狮王庄。在你离庄十里之前,你是安全的,宫老哥不会在敝庄十里之内追杀你。”

“先辈认为他的僵尸功已修至化境了。”

“不错,没有宝刀宝剑以内力御使,休想伤他一毫一发,千斤巨锤持续撞击,马步不动分毫。”

“事关先辈的名誉,先辈须任公证,不能试的,何不让宫先辈一试?”

“你有什么好主意?”

“晚辈的掌,按在他所指定的任何部位,由先辈作证叫五十数,数尽而晚辈撼动不了他的僵尸功,算晚辈修为欠精,当堂叩拜求饶,如何?”

狮王凝视着行尸,用眼力征询白骨司命的意见。

白骨司命心中恨极,那有这种笨拙试法的?分明自恃了得,没把僵尸功放在眼里。

“我吸收,向老哥。”白骨司命恨恨地说。

“好,请诸位移玉练功房。”

练功房是狮王主人的私室,今天算是破天荒让外人进进。房占地相当广,设有各种内外功锤炼的器械。

在主人的安排下,自在公子和白骨司命,在房中心的两个蒲团上相对八尺坐定。

手,是功力凝聚的焦点,这是白骨司命指定的部位。白骨司命将右掌平伸,冷冷一笑,吸口

气功行百脉,全身肌肉迅速地压缩、抽搐、变冷。

自在公子也伸右掌,向下一按,按合对方的掌心,双掌猛地牢牢吸住了。

该说是扣住了。这是说:成果将只有一个。

“开端行功。”狮王坐在侧方的蒲团高低令。

“气上重楼,筹备催动先天真气。”唆使持续下达。

“一周天,准备!”第三次唆使略为拖长些。

“开端……一……二……”狮王的叫数声缓慢有节,声震耳膜。

白骨司命的身躯,已经完整僵硬了,只有一双怪眼在眨动,证实仍然是个活人而已,肌肤变成了铁灰色。

自在公子脸色红润,片刻间逐渐转变成奇怪的银灰色,全身的肌肉有节拍地压缩、松弛。

“十九、二十、廿一……”

江星的头脸,涌现一阵阵蒸气形成的轻雾。他的手臂肌肉,可让人看出其中的变更,压缩与松弛的节拍加快,形成自臂传至指尖的诡异波动,像波浪,像涟漪,一**一圈

圈向指尖传,速度愈来愈快。

白骨司命全身开端抽动,不再发僵,脸上的肌肉浮现颤动,立即涌现汗影。手掌五指紧

扣,由铁灰色渐渐转变成苍白,最后变成紫玄色。

“廿三,甘四……”

紫玄色的手指,慢慢松弛了。

“廿五、廿六……”

“住手!”坐在不远处的鬼罗婆孟婆尖叫,一蹦而起。

狮王向广一怔,结束叫数。实在,他已经看出不对了。

白骨司命全身在发抖,冷汗如雨,可怕的口愈张愈大,逝世鱼眼睛珠不断上翻。

自在公子像裹在云雾里,脸部已变成金红色,肌肤的绵延波动,如阵阵加紧的浪涛。

“嗄……”白骨司命开端张开大嘴吸气,发出可怕的怪声,似乎无法将气吸进肺部,喉管有异物卡住了。

生逝世交关,谁也无法主动住手。鬼罗婆孟婆一跃而至,鸟爪似的手伸出了。

“孟婆,不可!”狮王向广跳起来沉声叫。

自在公子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冷电炽盛的虎目,利镞似的狠盯着鬼罗婆孟婆。

孟婆打一冷战,骇然收手后退。她并非被狮王向广的话所惊,而是被自在公子的冷笑吓住了。

自在公子仍有余劲,甚至有攻击第二人的劲道,她假如出手相助,恐怕先逝世的人是她而不是白骨司命,而白骨司命也必定会逝世的。

她退,白骨司命的随从范同,却不顾一切忽然飞扑而来,双爪闪电似的抓向自在公子的顶门。

太快了,狮王向广和孟婆皆来不及禁止。

这是最犯忌的事,主人狮王向广的脸面往何处放?

“糟!”狮王向广吼叫。

蓬一声气爆,自在公子身外的轻雾向外涌散。

范同的变爪十指齐折,身躯倒翻飞而起,发出一声厉叫,飞掼出三丈外,跌昏了。

“你胜了,小老弟,收劲。”狮王向广嗄声叫,像是大病初愈的人,先前霸王般的气势,似乎一下子就消散了,似乎输的是他而不是白骨司命。

自在公子手一松,整衣而起。

“我在庄外等人。”他的话坚定、有力、安稳:“等不到消息,我会进来。宫先辈,打搅贵庄,多有得罪,先辈海涵,告辞。”

白骨司命躺倒在地,全身在战抖。

茅草街尾距西面的宏伟壮观大堤约有半里地,这一带都是小市街街道狭窄,宽仅丈余,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行业的店面隔街相看。

往来逛夜市的人,几乎全是码头来的粗豪水客和伙计,走走街买吃的喝的与日用需品,

很少有体面的大爷级人物光临。

江星的打扮不像大爷,混在行人中不会引人注意,不再返回北门落脚处,先找小食店晚膳。膳罢出了店门,小街上已是万家灯火,街两旁店展的门杰与店堂的灯火,把街道照得通明,逛街的行人显得有点拥挤。刚走了几步,两名大汉一左一右逼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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