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不过是和众多女眷打了个照面，就被迎往了正厅，秦王妃才干被前呼后拥的恭迎至内庭的轩翥堂，如春回这样的孙媳妇，连秦王的眉眼都没看清，自然也不敢紧盯着秦王妃打量，却是当再一次大礼参拜时，她被秦王妃亲身掺扶起来，才促打量得这位王妃不过是桃李年华，纤细的眉含笑的眼，是个俏丽的美人儿。

“顾娘子免礼。”秦王妃先扶了春回，才又向老太太示意：“太夫人及众位也不用客套，本日与王爷前来叨扰，实因三表弟曾经冒犯顾娘子之故，贵妃娘娘亦觉过意不往，因在内廷多有不便，不能亲身前来安抚娘子，才遣殿下与我代为示意。”

竟然是来倒歉的。

待送走了这两位金枝玉叶，兰庭才私下同春回说起了他的认为：“据我懂得，荣国公被皇高低旨申斥，郑贵妃听闻后十分怨愤，还惊动了太后施以训诫，这位娘娘怎会屈尊示以歉意，秦王殿下若非自作主意，应当是听从魏国公的意思，魏国公郑秀乃贵妃娘娘的兄长，如今郑珲澹正是被他拘在府里管教，听说一到京城，就被郑秀狠狠责打一场，也不知身上的棒疮现在好了没有。”

“无论是秦王抑或魏国公，走这一趟无非是想和迳勿补充关系罢了，总之不会是真冲着对我的歉意，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春回缓缓揉着腮帮子，像是经这一上昼的微笑深觉面部酸疼，想到秦王妃临走前说的话，再度忍不住唉声叹气：“王妃说日后会下帖子给我，请我往秦王府再会，我不知秦王是什么考量，但觉王妃倒是个认真温和诚挚的人，她这样屈尊降贵盛情相邀，我若拒尽一来是失敬，再者也的确感到过意不往。”

但真要往秦王府走动，春回又会感到莫大压力，她现在已经是赵门妇，交际应酬代表的是太师府和兰庭，万一言行上有不警慎的处所，说不定就会埋下隐患，谁知秦王有没有夺储的心思，更不知兰庭心里如何打算，太孙和十皇子的态度就已经足够麻烦了，再加上一个秦王……春回可从没想过她一个小女子竟然会被卷进储位争取战。

“郑贵妃虽为秦王

养母，但自来便对秦王十分苛厉，魏国公的妻族有一姻亲，女儿经大选进内廷，如今亦居嫔位，这位庄嫔育有八皇子，魏国公似乎对八皇子更加居心。”兰庭自然听得出春回的言下之意，酌说道：“秦王选妃倒是依循了祖制，秦王妃并非高门大族出身，虽也是官宦家的女儿，父亲不过是七品县令，皇后曾经赞她温柔恭敬，二叔祖母也说秦王妃热衷行善，常往佛寺、善堂施舍钱款，倘若日后王妃邀请辉辉共行善事，能让老弱病孤沾恩，这便是有益之事，大不必忌讳。”

这就是说兰庭并没有与秦王府划清界限不相往来的意思，不过还当保持适当间隔。

春回实在还想再问一问兰庭在太孙和十皇子间毕竟是何态度，但到底又顾忌着“交浅言深”，而且她一个内宅妇人仿佛也不应当过于关心朝堂之事，想想还是没有激动。

依赵大爷的城府，倘若需要她避讳抑或出力的时候，自然会及时提示，总不至于任她糊里糊涂的捅漏子罢？

转眼便到桂榜张布之日，兰庭胸有成足到了压根没有遣人往看探的意思，倒是老太太坐不住，大早上便打发了下人往贡院门口看榜，还不待下人回来，报喜的官差却已经敲锣打鼓到了太师府门前赵大爷果然高中解元。

一时间阖府高低都是欢欣鼓舞，老太太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二叔祖母也来道贺，出于和老太太互相看不顺眼的原因，被春回一请，二叔祖母就顺水推船来了斥园喝茶，春回也总算有了机会把凤妪相赠的琴谱奉送。

“隔着一长条街，我竟都能听说庭哥儿和新妇琴瑟和谐的话，我起初还不信。”二叔祖母把礼物爱不释手之余，怎么看春回怎么顺眼，开口打趣起来：“庭哥儿年少老成，我原认为他多少不懂风情呢，做不出来那多外露的事，但这回我可信任了。连怎么贿赂我他都能替你想到，也难怪一天天的四处往买吃食体贴媳妇了。”

被长辈这样打趣，春回忍不住老脸一红，连忙转开话题：“日后还看叔祖母看顾教导。”

“拿人的手短，我只能答应了。”

听这话虽说委曲，但二叔祖母却是满面笑脸，表现自己根本不和春回见外，她又早留心见屋子里悬挂的瑶琴，问道：“春儿也会操琴？”

“幼年时曾受父亲教导，学过一阵，只惋惜未能精练。”

二叔祖母便让春回抚琴一曲来听，而后也果然不和春回客气：“基础不错，却果然只是粗通，想来这些年练习得少，指法颇为陌生，你若还想精练，便拜我为师，我隔上旬日给你开一堂课如何？”

这哪有拒尽的，春回连忙拜师。

最后二叔祖母还不忘又打趣一番：“要说来你蓝本有个现成的师父，庭哥儿于此一门的成就便足够把你调教出来，只是他接下来恐怕没有这多闲，才轮得上我来好为人师。”

春回送走了二叔祖母，转来却见个陌生的妇人正在院门外和曹妈妈窃窃私语，两人见了她也不上前见礼，那妇人翻了个白眼便转身走开了，态度极其蛮横。而曹妈妈也转身回了院里，恢复目中无人的狂妄态度，让春回隐隐感到一场争斗又将拉开序幕。

她在头脑里下令：“往看大爷在干什么。”

吸收指令者自然只有渠出，然后春回又收获了一双白眼。

本来渠出正在斥园“放空自我”，地点便在小后院的鱼塘边，春回推开窗户明明瞧见了她，却非要多此一举折腾玉阳真君再用神识转告，做为魂灵，渠出深深认为顾大奶奶对玉阳真君大大失敬。

白眼相向就是渠出为神君打抱不平的态度。

但怨气回怨气，对于春回的指令渠出当然要一丝不苟的履行，她飘往外院，很快找到了本日忙着应酬的赵大爷，此时正在一处偏厅招待访客。渠出先看那访客，和赵知州相差无几的年纪，和赵知州相差无几的一本正经，发髻上罩着方巾，穿着也是燕服，但往那一坐怎么看怎么像端足了官威。

正打量着，渠出便听“官威”开口说道：“真是一转眼的时间，庭儿竟然都考取了功名，倘若你母亲在世……纵便是她在天之灵，现如今想必也是满怀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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