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外家亲长

作品:《首辅家的长孙媳

开口便提亡母,来人应当和赵兰庭是亲好的关系,看这人的年纪,多半还是赵兰庭的亲长渠出正暗自忖度,怎知就听一句:“大老爷说得不错,庭终于考取功名,也算不负先慈教导。”

大老爷是个什么称谓?渠出瞪了瞪眼,怀疑的盯着兰庭那张安静的脸。

来人似乎也对兰庭的称谓极其不满,眉头牢牢蹙起,隔了有一阵儿才开腔,只蓝本显得亲近的口吻难免多了几分严格:“旧岁时你外祖父诞辰,特地遣人来请你,你却声称居丧不便赴宴,只送了贺礼与祝帖,父亲好不扫兴,你三舅舅更是忍不住抱怨你失敬于长辈,父亲反而斥责三弟,怪他不体谅你的难处。你祖父逝世,你为孙辈服丧只需一年,早该除服了,怎会自称居丧而不亲身向外祖父道贺?想来应当是你那继母从中阻拦吧。”

渠出这下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听这“官威”的话,难不成是朱夫人的兄长,也就是赵兰庭的嫡亲舅父?!

“祖父过世之前,遗令兰庭担负轩翥堂家主之位,故而兰庭替祖父服丧,当效承重孙之礼。”兰庭的脸色仍然没有丝毫变更,平安静静回应朱大老爷,他仿照承重孙的礼节,那么就该为祖父服丧三年。

但兰庭的父亲还在世,他并不是承重孙,世上也鲜少祖父在宗子健在的情况下遗令长孙治家的先例,兰庭该不该仿照承重孙之礼实在谁也说不明确,也就是说他若想往给外祖父贺寿并不至于承担对祖父不孝的错责,成果却以居丧拒尽,那么阐明什么呢?

朱大老爷当然想得通其中的关窍,脸色一时间十分阴森,渠出几乎认为他就要拍案而起了,但不知为何,这位长辈硬是忍住了一口怒火:“庭儿既然高中了桂榜解元,大喜之事自然要设宴庆祝,不知有没有定好喜日,父亲他可时常惦记着你,到时当然会来道贺。”

“大老爷见谅,庭与家中长辈商量过了,现下要紧的是备考明春的会试,故而并无意宴庆。”兰庭微微垂面,像是示以歉意,不过就连渠出都看得分明他对于舅父的疏远和冷淡。

“怎么?庭儿就要急着参加明春的会试?”朱大老爷似乎急切起来,根本不在意兰庭是何态度,他把身材微微前倾,一只手掌下意识的半握成拳:“依庭儿的才干,极有可能三元及第,如今考取解元已经奠定基础,何不求稳,缓上一届再应会试?”

“三元及第何等光荣?小子实在不敢打算,但因身担家主的重任,为不负祖父重托以及各位尊长寄看,庭应当争取早些进仕报效君国。”这回兰庭表现得十分谦虚,全然没有在春回眼前英气干云的气势,说的也是场面话大道理,字里言间没有一点真心。

“依舅舅看来,庭儿还是莫要急于一时……”

“大老爷,庭已经决意参加明春会试。”

渠出明确的看见朱大舅的恼怒之情几乎掀翻了脸面,两撇胡须都颤了一颤,深吸一口吻才干持续说话:“我也不和你再饶舌,实说蓝本听说你想着参加今年秋闱时就打算劝阻,为的就怕你急于一时中举后参加明春的会试,后来听说

你往汾州侍疾,认为你定然赶不上秋闱,也便没再多事,怎知你竟然赶了回来并且匆促下场……庭儿也知道,你玉表哥三年前中的乡试,多备考了几年,也是决意明春下场,为的就是能够高中状元,你们是表兄弟,何苦相争?你缓上一届再考,倘若朱、赵两家能够连拿两届状元,也是一桩美谈佳话。”

渠出:……

说了半天,本来是怕赵兰庭抢了自家儿子的头筹啊。

“能与朱家大郎同场竞试,庭认为才是毕生难得之幸。”兰庭一口拒尽。

这下子朱大舅的怒火终于再忍不住:“我本日来,奉的是你外祖父之令,让你下届再应会试正是你外祖父的意思,你难道要违逆亲长?兰庭,你少负盛名,又为名门之后,日后必定青云直上锦绣前途,但倘若背负了不孝不悌的恶名……”

渠出一脸的鄙视:不是说朱家也是诗书大族名满京城么?没想到朱大老爷竟然是这样一副嘴脸,为了劝退外甥给儿子让路,竟然像个市井无赖般开口要胁,还要脸不要了!

“令郎乡试时名落亚魁之后,大老爷缘何笃信令郎必能高中状元?庭亦有听闻,老太爷与现任龚尚书有同学之谊,且龚尚书已经定为会试总裁……庭愿与令郎于明春会试公平竞考,若不及令郎名次,庭甘拜下风,并不会质疑龚尚书偏向学友长孙。”

渠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替赵大爷大声鼓掌,十分崇拜这位不向恶权势低头并且有效回击的好汉气慨,当然不忘转脸往瞧朱大舅被反要挟后的嘴脸,只见他终于是拍案而起,伸出根发抖的食指来冲着外甥的鼻尖,活生生演绎了一番吹胡子瞪眼的恼羞成怒之态。

“你、你、好个狂悖不孝的小子,亏得你舅母听说你被沈氏算计娶了个不像样的女子进门,上赶着为你打抱不平替你挽回和晋国公府的姻缘,你竟然敢……”

兰庭的脸色终于有了变更,蹙着眉头,然后转身就走。

把朱大舅晾在当场半天回不过神来,好一阵子才干急败坏道:“三妹你若在天有灵,睁眼好好看看你生了个什么逆子,狂妄不孝还贪图美色,我朱家从此没有这样的外甥!”

渠出往地上“呸”了一声,也转身飘走。

飘着要比走着快,渠出先一步到了内宅上空,俯瞰了一下,正见春回一脚跨进迟疑园的院门儿,她也不急着提示,悠哉游哉下往看热烈。

春回是被苏嬷嬷请来,途中时就已经听说了是朱夫人的嫂嫂,她该唤为大舅母的长辈正在老太太院里说话,老太太想着春回还没有见过这门亲戚,这才让苏嬷嬷来请。春回并不奢看未曾谋面的大舅母会对她和气可亲,只不过当到迟疑园,一眼瞧见刚才和曹妈妈窃窃私语的妇人也在时,立即想到了这位恐怕就是大舅母的随从,有曹妈妈起先的一番痛诉,想必大舅母已经把她认作了妖妇,十分“祸国殃民”,更加不可能有好脸色了。

春回暗叹一声,心说再是如何艰巨,这都是躲不过的关口,谁让这位是赵大爷的嫡亲舅母呢?从血缘关系来论,是比沈皇后还要重要的亲长,为难就为难吧,只能

硬着头皮挨过往,好在是她毕竟不和大舅母生活在同个屋檐下,大舅母总不能日日对她鄙斥挑剔,转过身就安静自在了,至于今后怎么让外家认同她,那应当是赵大爷往伤头脑的问题春回可没有事事充当先锋的觉悟,尤其是这件事她根本无能为力。

做好充分的心理筹备,春回用力浮现出笑脸,一进门便恭恭敬敬地冲人见礼。

春回低垂着她那张极其轻易遭到女性长辈嫌弃的脸,自然不能打量视察大舅母的眉眼,视线所及只有一条绿地锦罗质的马面裙,裙用金线绣着八宝流苏的纹样,这华丽的裙下露出翘翘的鞋尖。

她并没感受到如芒在刺的视线,春回想:大约又被人视若无睹了。

像是为了补充春回不能打量视察对手的不利情境,渠出好不轻易仗义相助一把,她脆生生的描写大舅母的长相:“眉毛又细又短,但描得黑长;肿眼皮小眼睛,看人时相当锋利;脸有点长,不知是不是故意拉长了;鼻子又直又挺像把匕首;薄嘴唇,尖下巴,鼻子底下长着颗痣。”

春回:……

听上往就很凶猛呀,火力应当十足。

她一礼下往对方也没有覆信,正为难,好在老太太没有袖手旁观:“上回认亲礼办得匆促,没来得及请诸家亲朋,可巧今儿个舅太太过来,正好喝这碗外甥媳妇的奉茶。”便示意春回见机行事。

怎知春回才直起腰,还没来得及移动脚步,大舅母便冷笑一声:“可不能喝这盏茶,也当不得顾娘子这声舅母,太夫人莫怪我直话直说,我那三妹往得早,为着那桩陈年往事,咱们两家也没了寻常姻亲之间该有的热络,这几年走动得少。但即便如此,兰庭毕竟是我那三妹的骨血,原想着他是太师府的嫡长孙,纵便是没了生母,生父尚且健在,又有亲祖母在上,婚事总回不能马虎草率,怎料到,这天下竟然还真有出人所料的稀罕事,府上的大夫人把兰庭匡往汾州,在没有知会兰庭外家时,竟然便逼胁着兰庭娶了妻!”

一边在场的还有彭夫人,见老太太为难,连忙上前搭腔:“此事确然是大伯和大嫂决定得匆促,我们远在京城也一无所知,只是……庭哥儿毕竟奉从的是父母之命,舅太太还是莫要为难庭哥媳妇。”

“不是我为难她,且叫她自己说说,她哪里配得上庭儿?”大舅母这才横了春回一眼:“我身边的仆妇,早前往见了一见曹妈妈,曹妈妈竟然是满腹怨愤,说顾娘子背着庭儿当众顶撞乳母,甚至还违逆三妹妹在世时的心愿。三妹妹可是庭儿的生母,就算过世,也是名正言顺的婆母,违逆婆母便是不孝,太师府素来重视礼法,难道不应休弃逆妇肃正家风?!”

“舅太太言重了。”彭夫人分明兴灾乐祸,于是赶忙煽风点火:“庭哥媳妇虽说是年纪轻不够成稳,话赶话的和曹妈妈争辩了几句,却没有顶撞不敬的意思,至于违逆婆母,那可更加说不上了。”

“没有顶撞?”大舅母又是一声冷笑:“敢问二夫人有没有撇开一面之辞与曹妈妈对证?若二夫人仍然诡辩没这回事,那么便请来曹妈妈当场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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