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乱流之下

作品:《首辅家的长孙媳

议论、忙乱、沸反盈天、鸡飞狗跳。

还好天子只是一时气怒,病情并不严重,昏厥之后还没等太医到场,自己就苏醒过来。

但这依然挡不住议论、忙乱、沸反盈天、鸡飞狗跳。

各大党系,固储的谋储的中立的,争权夺势的信守正义的,真可谓一团乱战不可开交,无数双眼睛都在关注着事态发展,无数个头脑都在算计着利害得失,有紧张张看的,有推波助澜的,有无动于衷的,更有志在必得的。

这是一盘乱局,纵横交错复杂,输赢一时混沌。

不过率先倒霉确当然是豪奴,天子苏醒之后立即下令大理寺卿“速将此贼逮拿回案”。

此贼!

区区豪奴还不够成贼的资格。

太子妃率先就慌了,搂着她的儿子进行一番例行哭泣:“你皇祖父是不会放过宋国公府了,就连母妃……在你皇祖父口中,都已成了申明狼籍!这是我的错吗?这是我的错吗!是那些乱臣贼子贱民逆徒的污谤!皇上不思为我们孤儿寡母讨回公平,反而听信那些奸言邪说,这就是要置宋国公府置我于逝世地啊!”

但让太子妃更加恐慌的是,这回太孙殿下并没有立即和她同仇敌忾,反而心生疑虑:“太傅说了,这回外祖父确然行事不妥,赵兰庭怎么说也是新科状元朝廷命官,外祖父不应驱使奴仆加以耻辱,甚至殴打……”

“裕儿!你怎么能听信那些腐儒之言?!你外祖父这样做是为了谁,是为了宋国公府一门荣辱为了他自己吗?你贵为储君,更加重视任往复,但你皇祖父偏偏就要提拔赵兰庭,这是何意?无非就是为了削弱你的权势,若忍让,终有一日你储位不保!你外祖父可都是为了你!再者你的五舅舅已经被逆贼所杀,皇上何曾想过为你舅舅主持公平?!口口声声都是咎由自取,你别忘了,冯莨琦可是你下的处逝世令!你不能见逝世不救,裕儿你可不能见逝世不救!你若袖手旁观看宋国公府倾覆,看我被你皇祖父治罪,那些腐儒能保得住你的储位?你是太孙!你的储位是你父亲用生命换来,你要是有个好歹万一,你父亲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啊,到时你有何面目往见你的父亲,往见先祖列宗!”

太子妃越说越显狰狞:“狡兔逝世帮凶烹,兔死狗烹过河拆桥,汉高祖何尝不是自榜仁厚,然韩信、彭越因何而逝世?你皇祖父已然对高家心生猜忌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是裕儿,假如你不保全高家,那些教唆你皇祖父对高家生忌的人哪能放过你?你才是他们的真正想要加害的人啊!”

竭尽努力,终于再次把太孙说服。

“母妃,我应当怎么做?”

“唯今之计,只有一条……”

——

九门内外、京城街坊尽是沸反盈天,后宫内廷也注定不得安静,首先是寿康宫的圣慈太后坐不住了,趁着前往看看天子时以生母的口吻劝谏:“要我说,我也不信赵兰庭结党逆贼,真要是他主使那强盗杀了高家五郎,何必和那凶犯一同现身?但宋国公毕竟是痛失爱子,这搁了谁,谁也不能冷静,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也只能追究其中一方的毛病,但天家也得讲究亲疏远近吧,宋国公毕竟是裕儿的外祖父,太子妃的生父呢,说不得只能委屈赵兰庭了,皇上仁厚,连冯莨琦都能宽敕逝世罪,也是不肯错杀无辜的,不如让我做个中人,往劝劝宋国公,也别保持处逝世施元和、赵兰庭了,判个放逐也就差未几了,皇上心里过意不往,等事情过个一年半载的,再把两人召回予以重用就是,他们两个要真是忠臣,也能领会皇上的难处。”

天子险些没被亲妈再次气晕过往。

万选侍一听圣慈太后的游说没有效果,长叹一声:“我就说张太后是桶扶不上墙的烂泥吧,你们偏还说今时不比往日。蓝本好端端一个机会,就能让高、赵两家自相残杀,被她这样一劝,反而坏事了,如今谁还敢再触霉头,抢救都无法抢救!”

郑贵妃听着这些事非面无表情,喝多了几杯酒后才肯流露几句牢骚:“我无儿无女的,管得谁能得储谁能继位呢?我这辈子最大的愿看,就是让秦谙这个贱人不得好逝世!偏不能够,偏不能够……秦裕会先逝世吗?逝世了才好,我的儿子活不下来,凭什么她们的儿子孙子能长命百岁,秦姓逝世尽才好呢!”

惠妃这日心情极好,熏着自己配制的熏香,伸出指甲让宫人用凤仙花汁涂描,听说圣慈太后在天子那里碰了个软钉子,心情越发兴奋了:“众人都认为张太后才是皇上的生母,而王太后如今只能韬光养晦,殊不知当初要不是王太后先让步一步,别管张太后怎么闹,皇上连册封生母与嫡母共尊都不答应呢,皇上啊,真心敬佩的还是嫡母,为什么?谁让张太后笨拙无知呢。她一个曾祖母,倒比太孙还要是非不分,劝告的是什么话,合着把政务当作儿戏一般,皇上当初……要不是有嫡母庇护,光靠这么个生母,莫说储位,怕早被彭氏、申氏逼害得尸骨无存了。”

她又揣摩一番,脸上露出笑脸来:“小沈氏楚心积虑一番,让赵兰庭娶了个孤女

,认为那孤女就能任她随便摆控了,皇后这回甚至给顾氏下了告帖,传召她参加王太后的寿诞,怎知人家根本就不和她们一条心!赵兰庭起初还态度不明,娶了这么个媳妇,竟然就做出这么大的举动来,宋国公府被他这么一算计……等着看吧,王太后的寿诞上可有一场好戏了。”

惠妃等着当渔翁,惋惜完整错判了情势,沈皇后终于是下定了壮士断腕的决心,在太师府和宋国公府之间做出保一舍一的决定,她先是把太孙传召来了坤宁宫,一番苦口婆心情真意切的劝教,盼看长孙能够看清时势痛改前非,与宋国公府划清界限,且还下令让太子妃禁足于慈庆宫里的泊宁庵懊悔罪过,相比起太孙从前屡屡的顶撞争辩,这回已经算是十分乖巧了,一声不吭的任由皇祖母教导责罚。

沈皇后老怀安慰。完整没想到这回又被太子妃先下手为强,太孙看似乖巧的表面下正在酝酿一番更加胡作非为的打算。

满京城的风波翻滚,导致渠出的窥测也终于有了进展。

这天让陶家表姑娘废尽心思花耗重金绣制的大红嫁衣正好是大功告成,她一眼眼一寸寸的仔细校阅阅兵,为此还特地修剪了指甲,是戒备着那华贵却娇弱的面料被指甲损伤,一个待嫁闺中的姑娘,手抚嫁衣对日后良缘心生期盼本不是什么吊诡事,但在渠出看来陶姑娘却没有一分半是羞涩半是期待的脸色,眉眼间遍罩认真严正,这情景就实在有些吊诡。

那名唤淑绢的婢女,此时也不敢再多问小主人的计量,闺房里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直到一个老嬷嬷进来传话,说陶老爷有请。

陶芳林才亲身把那件嫁衣叠好放进一个精巧的锦盒里,走出闺房便坐上一抬轿椅,她一边儿看着甬道两侧的花草,手里摇着画着中秋月龙爪花的团扇,一边儿还悠悠的叹了口吻:“我若早些年岁就懂事,怎么也不会听话缠这三寸金莲,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多走几步就感到两脚像受刑一样的苦楚了。”

傍着轿椅追随的淑绢听了这话,笑着道:“姑娘这话就荒谬了,哪家的大家闺秀不是三寸金莲?”

她这话音刚落猛然觉悟皇后娘娘、自家太太、沈夫人姐妹三个都是一双天足,连忙收了笑脸不吭声儿了。

“缠足为戒、三从四德、立身学作、九烈三贞,生为大家闺秀就得被这些教条束缚,一辈子贤良淑德受气忍辱,言不敢高声行不敢逾矩,活着要不惹诽议逝世了也只求一方能进宗祠的牌位,这样的一生有何趣味可言?”陶芳林拉着一抹冷笑:“笨拙的世众可知另有一种活法,不是靠谨守这些教条,而是谋夺凌驾一切教条之上的尊荣,站在世众的顶端,何惧流言蜚语,大家闺秀?就算熬获了贞洁牌坊,沾恩的也不是她们自己,真可哀。”

她把指尖滑过扇面,从月圆抚至花好,眉心的戾气一瞬间十分激烈。

陶老爷是在自己的书房“接见”女儿,显然等了一些时候颇为不耐心了,一边踱着方步一边把玩着两个铁球,手和脚都颇不得空。

也就直到陶芳林慢条斯理的礼见后他才把铁球放下,还亲身看了看书房外断定没有闲杂人等靠近。

“芳儿说的梦兆……宋国公的确官司缠身,可樊家命案却不是那叫什么的,孙崇葆率先检举,市井中的传言可都说是赵兰庭察觉了蹊跷把这案子报知给施元和,你那梦兆似乎也不怎么正确啊!”

陶芳林冷冷抬眼看着父亲:“爹爹本日叫女儿来,到底是因何事?”

“还不是老被你娘念叨着,这会子就连你祖母也一齐为你的婚事发愁了……都在抱怨我,说我不该拒尽了你姨母的提亲,错过赵兰庭这么个东床快婿。你祖母提议着,而今眼看皇后娘娘正为太孙的婚事操心,虽说咱们家的门第比不上晋国公府,但到底有皇后娘娘在,说不定,太孙妃也并不是毫无指看。”

“所以爹爹就动心了?”陶芳林拉着招牌试的冷笑:“祖母和阿娘想得简略,爹爹竟然也生此妄想?皇后娘娘是阿娘的亲姐姐,可这些年来何尝提过一句择我为太孙妃的事?皇后娘娘眼中,陶家根本不值一提,让太孙与陶家联姻对太孙而言丝毫没有利益,皇后娘娘怎会不顾嫡亲长孙的利益来提携陶家?”

陶老爷挨了女儿的数落,老脸一红,怒火就涨了起来:“就算太孙妃不能指看,但太孙秀士、选侍总回还能策划吧?你花耗这多人力物力绣制那么一件华贵的嫁衣,图的难道不是日后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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