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可愿助我

作品:《首辅家的长孙媳

但春回到底还是不动声色的和诗一首,笑着交给也不知蓝本打算着为难谁的六殿下,六皇子看了,微微一笑,再看了春回两眼。

第一个忍不住的是叶万顷,他跳起来抢过那两张纸,一边还不忘伴着对这一举动的解释:“你们两个在打什么眉眼官司,咱们可有些日子没见无涯客的诗作了,更不曾见识过弟妹的才学,还不拿来传阅一番。”

只当他看完一页纸,眉头就蹙得紧了,把六皇子满腹怀疑的盯了两眼:“你小子,这是居心为难人呢,难怪指着迳勿要和诗。”又往看另一页纸,眉开眼笑道:“弟妹好诗才,一笔字也写得很有筋骨。”将两页纸都递给了旁人持续传阅,毫无顾忌的嘲笑六皇子:“他这首滥俗的诗,若是放在唐宋,怕连山中樵夫随口唱出的诗句都比这首更强,明明就是刁难和答的人,怎知又没得逞,弟妹的和答是俗中有雅,立意更显新巧,无涯客这回可是自砸招牌了。”

六皇子道:“嫂夫人可别怪我,我本不是要为难嫂夫人的,没想到迳勿这回躲懒,可是他要支使嫂夫人和答。”

“不为难,倒是无涯客若有王子安的急才,现场便能写出‘国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佳句,怕是让我苦思冥想个三、五载,也不能和答出来了。”春回笑道。

五皇子一听,连连称好,他像是习惯了和自己的弟弟“相爱相杀”,不肯放过任何挖苦的机会:“他若有王子安的才干,上回咱们集会时就不会告负于迳勿了,真不知无涯你的心胸比针尖广阔几分,直至如今还琐屑较量着扳回一局。”

此时一唱一和恰好传阅至徐尧章的手中,他竟然起身便向春回行了一礼:“弟妹急才,令人佩服。”

慌得春回也忙还礼,心说如此严正寡言的人一本正经的“表白”,还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呢!

徐尧章重新落座后,才对兰庭说道:“我本日蓝本便准备着来给迳勿道贺,所以随身带着贺礼。”于是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予兰庭。

春回见是一对分辨雕刻百合、莲花的羊脂玉佩,只是粗粗的一眼就觉玉质、雕工均为不俗。

她并不及细看,便听兰庭推辞道:“这可是令尊所遗,于尧章兄来说意义非凡,庭实在受之有愧。”

徐尧章便蹙起眉头:“先父所遗于我而言弥足可贵者,又岂止这等身外之物?迳勿这回可是着相了。再者迳勿于我而言,恩重如山,你大婚之喜我以此物相赠,又怎能称受之有愧呢。”

兰庭听他这样说,自知再不能推辞,便接过郑重道谢,春回当然也得一本正经的随着。

又听六皇子感叹道:“也只有尧章数落迳勿,这家伙才一个字都不能反驳,咱们可都难得见到迳勿理亏词穷的时候。”

兰庭这时也已看阅了六皇子的大作,招手唤来汤回:“交待下往,一会儿不用给无涯客上菜上酒,端一碗白饭上来给他就足够了。”

“赵迳勿,数落你的可是尧章,作何对我挟私报复?!”六皇子几乎拍案而起,十分的义愤填膺。

“你给我们夫妻新婚之

喜写的贺诗,连天作之合、永结同心这样的大口语都用了出来,可有一点诚意?念在还算吉祥的份上,也就值抵一碗白饭了。”兰庭这回可一点不理亏词穷,十分的振振有词。

在座的人,这回就连徐尧章都笑着附和,不遗余力落井下石,六皇子终于哀怨不已的承认了毛病,故作牙疼状:“我知道迳勿对我家中收躲的《上阳台帖》觑觎已久……”

他话未说完,春回便明显感到到了兰庭浑身一震,浮现出强烈的占领欲来。

五皇子震惊道:“无涯,你别想着盗取太白真迹,这回论是有祖母求情,阿爹也饶不了你!”

春回后知后觉的也震惊了:这位殿下莫不是想把皇上收躲的李太白真迹窃取出来送人情?!赵大爷竟然也敢收?!

“想什么呢?我不要命了,敢偷到老爷子头上?我就算敢偷迳勿也不敢窝赃啊?我说的是我可以亲手临摩一幅,这贺礼可够诚意了吧?白米饭端走,好吃好喝的招待起来。”就眼巴巴的看着兰庭,若能长出尾巴来,说不定这时还要可怜兮兮的摇两下。

兰庭心满足足吩咐汤回道:“一阵肉骨头可以专给他上两盘。”

哈哈哈!叶万顷险些没把桌几拍穿。

酒宴散时,春阳尚且明媚,长风台上叶万顷已经酣然醉卧,他仰躺在僮仆们早有筹备的凉榻上,兰庭看着他脚上的鞋子实在有些碍眼,让僮仆替他扒了下来,才让盖上毡毯。徐尧章似乎也喝得有些上头,但仍没改不苟言笑的作风,一本正经的端坐着双眼发直。江心姑娘十分偶合的与春回“病症”雷同,既贪美酒却不胜酒力,早就已经喝过量了,但却不困,抱着她的琵琶自寻了一处花草茂盛之处尽兴弹唱往了。

春回也早已是看人都有了重影,被青萍和梅妒协力掺扶往了四周的房舍休息。

五皇子不知还有什么要事,宴散时便提出了告辞,行走时步伐有些混乱而已。

剩余几个倒是海量,穆西竹和施不群相邀着持续拼酒,两人挽着手臂轻车熟路便向“一汀春榭”,打算醉眼看赏迎春花。

他们倒也不是想要落下兰庭这个主人,不过兰庭已经早一步被六皇子拉往了后园的“拂水摇空”私聊。这里有一面春水,环植垂柳,茵茵翠草地上长出不著名的野花,可供垂钓,亦能泛船,只不过此时散步此间的人显然已经没有了这轻易情逸志。

“我能懂得迳勿为何宁从父母之命,而婉拒了晋国公的美意,但本日一见贤伉俪认真是情投意合,多少还是感到几分意外的。”六皇子把胳膊搁在石栏上,连散步的闲情似乎都消减了,春阳在他的脑后,于是眼睛里似乎显得格外黑沉。

“我也没想到,庆幸遇良侣。”兰庭没往石栏上靠,他有些猜忌仆从们恐怕没有时常拂拭,所以就连间隔六皇子,也有意站得远了些。

“这下木末怕是彻底没了指看罢?我前些天往东风馆,她还特地吩咐我,说你不便涉足东风馆这类处所,只是回回咱们在息生馆饮谈,你也不送封邀帖过往,她都是事后才听说……木末的意思,是想我提前

知会她一声,她也想来参与的,不过这种事我没得你这东道主允可,总不方便自作主意。”

假如渠出在这儿,定会由于“木末”两个要害字竖直耳朵,惋惜这时不在。

“我答应了祖父不再见她,不能对祖父食言,且我而今所择道路,已经和年幼时的志趣大相迳庭,我们注定并非同路之人,见与不见都是不相为谋了。”

“你可真狠心!”六皇子悻悻道。

“这怎么论得上狠心?”兰庭一脸的莫名其妙:“咱们年幼时虽说也算好友,但好友之间本也不应将期许强加对方身上,要说过意不往……倒是我连累了她,倘若至始至终疏远着些,祖父当年也不会逼着陶先生将她外嫁。”

“你总不会认真认为木末对你,也仅仅只是好友知交吧?”

“不然呢?”

六皇子翻了个白眼:“看来你不是狠心,是木讷!她若对你没有别的动机,怎么会宁肯居住秦楼楚馆,都不愿听从陶先生的话嫁个良人?”

“木末从来不比普通女子,她求的蓝本就不是婚姻子女,她之所以做此决定,只是不愿命运听凭他人操控,正如她而今虽说居住花柳地寻欢场,不也从来不会谄谀权贵,相比依附旁人,她这时倒能更加自在。”

六皇子瞠目结舌地看着兰庭,无可奈何长叹一声,总算是放弃赈救木末姑娘惨遭辜负的一片痴情了。

“我本日单独喊你说话,倒也不是为了这件琐事。”六皇子说着话,终于没再靠着石栏,兰庭忍不住微仰了身,往看他鲜明亮丽的锦衣华服上有没有沾上灰尘。

“你看什么?”六皇子察觉,也转过身往。

兰庭:……

面不改色的说道:“刚才似乎看见一只黄蜂围着你打转。”

“不会吧?”六皇子连连扭动着脖子左看右看:“这季节宫里可有不少人被黄蜂叮咬,有的脸上肿起拳头大的包,看着都人。”

“是我眼花了。”

六皇子:……

举起巴掌就拍了兰庭一下:“你这是故意恫吓我的吧?说正事说正事,真是件正事,你给我严正些!”

兰庭严正的颔首,作洗耳恭听状。

“我欲谋储,君愿相助否?”

这果然是件必须严正认真的正事!

“你这想法,怕也不是忽然而生了。”兰庭转身几步,往看一池春水上,正生鱼鳞一样的金澜。

“我那太孙侄儿越来越胡闹,纵得高家人无法无天,真要日后是他坐了那把宝座,高家人岂不更加横行无忌?也不知这天下,到底是姓秦还是姓高了!迳勿自来知我,对于如今桀贪骜诈、决疣溃痈的现状亦是深恶痛决,若我得储,必将父皇整肃官场改制安民的政令坚决贯彻,若你信我,我盼看你能聚赵门之力扶持相助。”

六皇子牢牢盯着兰庭,兰庭却久久凝看一池春波。

“我与无涯自幼志趣相投。”长有一刻之后,他才转身,面向当把玩世不恭之情收敛,眉目突显锐气的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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