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时候他们除了冰鞋外没有带太多装备，再者便是穿得很严实，里三层外三层的个个都包成了粽子似的。还好纳努克家里有足够的动物皮毛和棉麻质的衣物，大鱼原先的衣物太过单薄，穿上这些东西就像拥抱了一个火炉太温暖了。

若不是有纳努克这个老油子，他们一行人分分钟也会在雪地里迷路。白茫茫一片雪地没有太多的标的物能够用来识别，不过雪地里总能找到雪地的着力以至于不会引起雪盲。大鱼只是没有明白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岩洞。

岩洞在湖泊的西南方，这几天天气都比较好了，并没有先前那些大风暴，洞穴里也是比较干燥。太干燥，血迹也就干的非常之快了。不过气温实在太低，尸体几乎没有腐烂。血液从这些俄罗斯人的胸口一个细孔流出去，然后被寒冷封印成了妖艳的痕迹。

几片雪花从大鱼的帽檐往这具尸体上掉落，掉在俄罗斯人死灰的脸上，雪花也知道，即便这些脸不那么英俊，以后也是绝版了。

大鱼心底油然一种忧伤，不过与彼得比起来还是不同。要说他心里大概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情绪，虽然各为其主，但毕竟有些莫名的情感被历史熔铸在民族血缘里。在这里头的尸体大概有十七具，不过最里头那一具却不是胸口有伤而是腹部被活生生的刨开，整个腹部只剩下空荡荡的骨头与皮囊，肾脏大肠等都被剥离了出去。

“这......是风狸子干的吧？”龙大牙打了个寒噤。

老三头默认。

纳努克又与彼得吵了起来，过一会儿彼得对老三说：“这个家伙死活不肯继续往里头带了，让我们自己走到湖那去。”

“你走吧。”老三冲纳努克挥了挥手。纳努克立马便裹紧了衣服走了。

“没那老杂毛能行吗？”龙大牙开始疑惑起来。

老三微笑着头：“其实我们已经到了。”

大鱼道：“那为什么要说还要往雪山里头走？”

其他人都不说话，而是往洞穴里头走，洞并不深，一下子就到了。这个岩洞的岩壁并不峥嵘，反而非常平滑，部也是一样。忽然老三蹲下了身子，龙大牙和彼得也跟着蹲了下去，大鱼也只好照做。

“等会我和大牙做准备工作，彼得你去处理一下尸体，大鱼你协助一下彼得。”老三开始指挥。

彼得便又站立起来，拍了拍大鱼的肩膀，两人去向尸体堆积处。不知怎么的，大鱼心上始终有一道阴霾一般，他看这十几具尸体堆积的上方，若有若无的飘荡着一种他不能看透的阴暗。

“处理他们很简单，你跟我一起将尸体抬出去抛入湖底便是了。”彼得的脸色极其的阴沉。

大鱼了解他心里多少不舒服，也不多说什么，两人开始了搬尸工作。

尸体不太重，虽然肉身没有腐烂，但里面基本已经脱水，不过两人扛起来比较小心，如果身体不小心断裂了还是比较麻烦的。湖离洞口并不远，风雪也不大，搬运起来比较轻松。只是大鱼感觉做梦一样，这被封冻了的生命将永远沉在湖底。

湖面是湛蓝的，迎着太阳能在风雪里头泛起粼粼波光。被抛下去的尸体，似乎与石头无异，仅仅溅起一涟漪。大鱼将尸体扔下去后痴痴的望着湖面，竟然觉得有一丝美感，清醒过来心有余悸。

“不要怀疑自己，生命回归上帝是美好的。”彼得的表情没有那么僵硬了。

大鱼挺纳闷，彼得似乎能一眼把他看到底：“这也是一种回归吗，如果是去往地狱呢？”

彼得忽然笑了起来：“我们一直都在地狱之中重复着罪恶，当我们被罪恶吞噬，生命便回归到本初，最后去向天堂回归上帝。在上帝那里没有什么对错，多也好少也好，人唯一的罪恶就是来到人间，可是人却不得不背负罪恶。”。他眼睛望着蓝宝石一样的湖面，冰冷的湖与日光相交似有一些光晕，接着他又说：“我们都是上帝的罪民啊！”

大鱼默默的着头，这个时候似乎不是探讨生命层次问题的时间。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他也不想与彼得争辩。

如此几回尸体便一一从岩洞里被他们搬了出来，抛入了湖底。只是到了最后两具尸体，也就是那腹部肾脏器官全部被掏空的尸体竟然和另外一具黏糊在了一起。大鱼往不远处岩洞深处看了看，老三和龙大牙的事情似乎做的差不多了，大鱼他们便把他们招呼过来。

“你看这从腹部流出来的血液，从他双腿处和另外一个人的背部粘在了一起。”大鱼指着那条完全缝合的线。

老三头：“这个人的血液原本肯定没有问题。”说着他伸出瘦削冰冷的右手，颤巍巍的伸向了那条凝固的血线。两具尸体的衣服被那颤抖却又精准的手指轻轻撬开，乌黑色的固体血液里闪着些许莹绿色的磷光。

“这不是尸体正常的磷光吗？”龙大牙说了句。

彼得也是头，似乎他们看惯了尸体一般。

老三挥了挥手指：“我想这是风狸子的口水。”

“口水？”大鱼面部抽搐了一会。

老三似乎肯定了：“不错，就是风狸子的口水。风狸子只有在两种时候才会流口水，一种是非常饿的时候，还有一种时候就是吃的非常开心。”

彼得本来平静不少的表情又开始狰狞了一些。

老三忽然站起来说：“我们在此休息个两三小时，处理掉这两个人就好好休息。不过要更加小心，风狸子可能还在这附近。”

说是休息，却只有老三坐得住，老三像变成一块僵硬的石头，也没有颤抖，斜躺在岩壁上，摆着一个怪异的姿势，右脚缠绕到左脚的脚踝上，像是在练习瑜伽，却又没有瑜伽那么柔软。

其他三人却也不管，彼得靠在洞口在思索着什麽，不时撞一撞，踢一踢，跺一跺。龙大牙和大鱼便在湖边望着深邃的湖底。阳光的色调许久都没有变化，湖水的颜色却越来越深了。他们也不是没有察觉这异样，只是不挂在心上。两人一个眼神空洞，捏着香烟机械一般一口一口的抽着。另外一个则是痴痴的望着湖底，那些尸体在湖水里似乎最后慢慢碎裂开去，湖面无风似镜，绿莹莹的磷光便泛到了这镜子似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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