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翁不知是习惯了姚正的火爆性格，还是真的问心无愧，他随便地招招手，遣退了下人后道，“真的丢了仇池国，我才没脸面见先主……”

“好！”姚正双拳抵在腿上，极不甘心肠点了下头，“我承认，当日若不是你抬出那女娃娃，本日咱们怕是都成了北魏的监下囚。可那是权宜之计，做不得数！你若认真拥立那女贼，要么你杀了我，要么我便带着人马攻进宗庙！”

梁翁笑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你这老骨头的性格怎么就不能改改？碰到什么事都喊打喊杀。檀女郎是百姓选定的护国仙姬。什么女贼不女贼的……”

姚正不服，“她如此行事，便是窃国，与贼何异？”

梁翁叹了口吻，依旧心平气和隧道，“我且问你，杨盛叛国，杨氏一族除了抄没家产，可有一人丢了生命？祭天当日，宗庙里除了天地君亲师，摆的可还依旧是杨氏列祖列宗的牌位？”

姚正被他问得一愣，“你到底是何意？”

梁翁看着外面渐渐西下的日头，沉声道，“杨盛不堪大用，如此逃了也好。但杨盛的宗子杨玄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那孩子虽无大才，却克勤克谨，胸怀仁善，当是位不错的守成之君。”

姚正怀疑，“你是说派人借玄小子回来？”

梁翁点头，“不错。但必须师出著名。如今国中百姓对王室信任全无。想要接回杨玄，必需要有个众人皆能佩服的理由。”

姚正急忙问，“什么理由？”

梁翁却没有答他，而是取了案桌上的竹片，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递给姚正。

姚正接过一看，顿时双眼圆睁。

竹片上赫然写着四个字：

仙姬下嫁。

“你可有把握？”姚正感到那位檀女郎不是那么轻易被操控的人。

梁翁从姚正手里抽出竹片，随手扔进炭盆，看着竹片“噼噼啪啪”地燃起来，梁翁才幽幽道，“事在人为。”

梁翁来过后的几天，邀雨一直闷闷不乐，跟教习姑姑学规矩也心不在焉。

子墨看在眼里，只当她是学的闷了，也没多问。

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关。将邀雨的祭天与除夕祭拜安排在一起，一则是节俭了花销，二则也是为了安抚支撑杨氏一族的老臣。只要邀雨拜的还是杨氏的祖先，那么仇池便就还是杨家的属地。

祭天当日，邀雨穿着那件缥色的百鸟朝凤袍，在重臣的簇拥下自东宫门进宗庙。

之前被圈禁了一段时间的杨氏族人此时也跪在宗庙门口。见邀雨走来，皆分道于两侧，向邀雨行觐见主公的跪拜大礼。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只拜了六次而不是九次。

邀雨由执礼官领着，一步步迈进宗庙之中。

仇池的宗庙从外面看上往并没有皇宫的内殿大，但它的屋顶是极高的拱山顶。所以里面足足摆放了四层半圆形的圜丘坛。

坛上共设九组神位，每组神位都用天青缎子搭成神幄。最上层的主位乃是皇天上君神牌位，圆锥形的神幄几乎碰到屋顶，让人不得不仰视。第二层东西两侧的从位上摆着日、月、星、辰和云、雨、风、雷的牌位。

第三层则是占地最大的。在蓝本的圜丘坛上又起了几层的木架。木架上按照继位次序摆着已故的十一位仇池公牌位。

而最后一层的圜丘坛上摆列着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肴等大批供品。盛放贡品的礼器皆是传承几世的青铜器和漆器。这倒是能看出仇池立国之久，与北方的胡人毕竟是不同的。

邀雨在宗庙南侧设的祝案跪下，身后随之响起编磬和编钟所奏的中和韶乐。她仰开端，似被这宏大婉转的乐声所沾染，忽觉这高高的圜丘坛竟如此肃穆庄严。

她收敛心神，一丝不苟地按照之前学习的礼节叩拜祝祷。

待她祝祷完毕，镈钟随即敲响。“噹噹噹噹”整整九九八十一下。镈钟的嗡叫声在全部王宫内回响，似乎每一下都敲击在了邀雨的心上。

镈钟声方止，便闻声远处传来海潮般的欢呼之声，哪怕身处内宫的宗庙内都清楚可闻。

梁翁捻着胡须笑道，“这是百姓们在为仙姬庆祝呢。”

秦忠志也贺道，“恭喜仙姬。”

一直对邀雨避而不见的太尉姚正此时也走上前来，单膝跪下，双手奉上仇池军虎符道，“仇池军愿誓逝世效忠。”

他并没有明说是誓逝世效忠仇池还是效忠仙姬。不过此时的邀雨不甚在意。

她缓步走向宫门，听着百姓的欢呼声越来越近。终极看到守在宫门口的仇池子民，邀雨的心第一次感到沉甸甸的。

她以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道，“虽说我不是真的仙姬，不过我会尽我所能地守护你们，定不负所看……”

——分界限——

祭天之后，邀雨推迟了蓝本的上朝听政。对外只说需要闭关祈福。实在她是在专心筹备潜进北魏一事。

夏朝那边秦忠志已安排妥当，邀雨只要乔装混进即可。可这档口却出了岔子。

因是借高句丽舞姬的身份混进艺班，会舞蹈自是应当的，高句丽风气与中原迥异，歌舞琴艺也就不同，即便是跳错了，估计也没人看得出来，可偏偏问题不是出在舞艺上。

为了学舞蹈，秦忠志特地寻来了一个会跳高句丽舞的舞娘教邀雨。起初可算是顺风顺水，邀雨习武多年身材本就轻盈灵活，何况肢体上的技艺，往往是一通百通，几日下来，她便已经能熟练控制各个动作。

可是舞中的媚态邀雨却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送个秋波愣是把看热烈的祝融吓得打了个激灵。舞娘想尽了各种措施也都无用，终极只能建议秦忠志是否改跳双剑舞，这样也能掩盖邀雨时不时散发的杀气。

虽说双剑舞用的两把短剑实在就是薄铁片，莫要说杀伤力了，普通力士掰一下就弯了。可既然是往暗害，这种会引人嫌疑的东西还是不要涌现的好。

左思右想，秦忠志干脆给邀雨换了个教习，又送来了一条长逾丈余的大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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